收到左丘的回信是在一個星期以後,那天空氣有些許的灼熱,木槿早早的在教室裡等着我,乾淨的眼眸中有涌動在深處的溫暖,他微笑着說:“小北,很早呢。”
我總是想要時間走得再慢一點,再慢一點,好讓我能夠用心記下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還有你說的蘇小北,要好好的,堅強的不再受傷。
手機在口袋裡“嘀嘀”的響了起來,我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打開手機上面有左丘發過來的短信:
小北。我想見你。在我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天橋。
頃刻間。所有的一切洶涌而來,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我把行李全部扔給木槿,頭也不回的喊着:“等我回來。”
坐在計程車裡,我的雙手緊緊握着,心跳是從未有過的快速。
原來。卡森離開這麼久以後。我還是那麼怕失去的一個小孩,想要抓住那些一直在身邊的人,怎麼都不要放手。
左丘。這一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吧。我們還有黎澈,我們三個人說好的要相親相愛的一直在一起的。
當我走上天橋的時候,左丘正倚着護欄,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墨色的髮絲被風吹的異常肆意狂亂,黑色的衣衫貼着護欄,面向那一眼不見邊際的河水,風撕裂着他的衣衫,精緻的鎖骨在眼光下暴露無遺。
“左丘。”我艱難的開口。
他忽然擡起頭,眼角又掛上了邪邪的笑意,雙手插在口袋裡,依舊是一副桀驁不羈的樣子。
“小北。我想你了。”
再也忍不住內心壓抑的情感,我忽然抱住他大聲的哭起來。
“左丘,跟我回去好不好,不要再突然消失了。”
我拉住他的手往回拽:“左丘跟我走。”
“小北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看着左丘嘴角苦澀的笑容,內心突兀的一動,手指漸漸收緊。
“爲什麼?爲什麼我們都好好的,你卻突然跟我說我們都回不去了?爲什麼?”
我甩開左丘的手,滿臉淚水的質問他。
“小北。你一定要好好的,堅
強的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他輕輕的說着在我的額角吻了一下,低聲的說道,“小北,要好好的幸福,天涯海角我都會祝福你的。還有,”他很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說,“告訴黎澈,對不起。”
然後。
左丘走了,背影在風中顫顫巍巍的,落寞的像一個流浪的孩子。
我是真的沒有再次攔住他,看着他從我面前走掉,不帶一點留戀的走掉。我不知道,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可是我是真的放開了,親手放開了連着我和左丘還有黎澈的羈絆,看着他在風中緩緩的消散,心中無比的疼痛。
手機輕微的震動傳來,在指尖還瀰漫着蒼白的時候,我低頭,眼淚大滴大滴的涌出,砸在手機瑩藍色的光屏上。
左丘說: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的長大,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學會如何放手,就這樣被時光的洪流悄無聲息的無情捲走。
手背一涼,我輕輕抹去那滴液體,左丘,爲什麼要道歉呢?你有沒有看到我哭得這麼傷心呢?怎麼就這樣丟下我和黎澈走掉了呢?
我呆呆的望着天空再也沒有轉身的力氣。
當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路燈處琥珀色的燈光下,那少年白衣翩翩,嘴角牽出一絲溫暖的笑,在黑夜裡就像穿透一切阻礙的陽光,可以帶着我遠離所有的無奈,我是這樣相信他。木槿。
我站在他的面前,眼裡滿是疲倦:“對不起,今天我又把你丟下來了,老師沒有責怪你吧!那全國奧術比賽··”
他突然抱住我,示意我不要說話。隔着單薄的衣衫我清楚的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紊亂而擔心的情緒,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北。不用擔心也不要道歉,一切有我。”
他說話的時候,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樣,我用力的抱住他,內心忽如其來的柔軟徐徐蔓延,這個男子,太過美好,讓我有些依賴。
“木槿。我···”
“小北。我們還很年輕,不要總是皺眉頭,就算是真的走了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也不要哭泣,還有我呢,小北。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那時候的我
並不知道世事無常,總會有諸多無奈,我只是想牢牢地抓緊身邊的溫暖,很久以後當我終於明白沒有誰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切都必須自己學着成長的時候,我還能想起現在,想起那個一直陪着我的男孩。我是相信那會是一輩子。
木槿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他墨藍色的頭髮在這個有風的夜裡忽然渲染出異樣的魅惑,長長地睫毛仿若初生的蝴蝶,清澈的眼眸中有涌動的巨大波紋,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我忽然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在變質發酵一樣,木槿輕輕地推開我揉着我的頭髮說道
“小北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白色的衣衫搖搖晃晃成爲我眼中最後的剪影。
我擡頭看着這個漆黑如墨的夜空,心底泛起一陣陣的酸澀。
······
要在多遠的距離纔會看到你,生命中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我在這裡唱着,朋友,何時會回來,你可曾聽到?
見到娓一的時候,天是那種彷彿害了傷寒的藍,連綿不斷像是江南梅雨時節沉澱下來的憂傷,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笑的愈加燦爛的女孩,長長地頭髮遮住了溢滿風情的眉眼,她嘴角輕抿,咖啡杯裡褐色的漣漪便一圈一圈蔓延開。
這是一個溫婉的女孩。
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明媚。娓一。林娓一。是會飛的魚。
我看着她,眼中卻一點一滴的凝聚成一片陰雨天。
那麼美好的女孩,上帝怎麼捨得讓她坐在輪椅上呢?
她輕揚起嘴角,牽起一抹花吹雪般的笑容,對我說:“小北。我是娓一。我見過你。”
縱然生命中繁華溢滿無數的枝椏,可是,能不能容我翹首倚盼,偷得一縷攬梅踏雪的年華?
“娓一。”我說:“我是那麼想要見到你,可是當你真真正正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你可以這麼勇敢。”
“小北。人是可以活的更簡單一些的。”她細長的眼睛融進了星光點點:“就像雖然我殘疾了可是,我也可以這樣幸福而簡單。”
“所以。娓一。你比我要堅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