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你就在這裡陪陪我就好。”她當然不需要酸梅那種東西,因爲本來就不是真的暈車。雖然她臉色蒼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不過那也是因爲剛纔看着江洋一臉陰翳的樣子,太過心疼罷了。
江洋還是不太放心,就那麼凝眸打量着她,彷彿只待她的臉上稍有一點不舒服的表情出現,他就要立刻跳下車去,替她想想辦法。
文萱自顧自地解開安全帶,傾身過去將駕駛位上的男人抱在了懷裡。
她的臉頰貼着江洋的胸口,一顆小腦袋極不安分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惹得江洋有些心慌意亂。他低下頭想吻吻她的嘴脣,然而文萱卻一直埋着頭,不肯與他對視。
江洋只好輕輕親吻她的耳朵,低聲說:“怎麼了,突然這樣撒嬌。”
她搖搖頭,依舊不肯說話。
“到底怎麼了?”他有些着急,以爲文萱是暈車暈得難受,於是說道,“你在這乖乖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旁邊藥店給你買點兒暈車藥。鬆開手,聽話。”
她這才悶悶地回答說:“不讓你走,我不暈車,就是突然有點兒……心疼你。”
言罷,文萱不禁默默感慨——自己怎麼又說謊了呢?這哪裡是“有點心疼”,應該說是“心疼不已”纔對。
江洋聽到她用這樣軟軟嚅嚅的聲音訴說着對他的心疼,忽然覺得這世界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至少懷抱裡的小女人是真的在意他。
他覺得這種溫情脈脈的時刻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情話,可是一時之間,他心中只餘下感動,反倒詞窮了。
文萱擡頭迎上江洋的目光,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問出了掩藏在心底的疑惑:“親愛的,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這話雖然說得語焉不詳,但是江洋當然明白,文萱指的是陳嫣然。
他搖搖頭,回答說:“一個字都沒說,我聽到是她,就直接關機了。”
“原來是這樣……”不知爲什麼,聽到江洋這樣說,她反而舒了一口氣。文萱原本一直擔心陳嫣然會對江洋說出什麼刻薄言辭,又或者是上演馬後炮一般的苦情戲,現在看來,那個女人保持緘默似乎纔是保護他不再受傷害的好辦
法。
只可惜,沒有人比文萱更清楚,這不過是暫時的逃避。常言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一想到日後她的男人將要面臨的種種困境,文萱不禁低低地嘆息一聲,並且皺起了眉頭。
“怎麼又皺眉頭?有什麼愁事兒不能告訴我,嗯?”江洋一邊說着,一邊擡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眉心,一下又一下,彷彿想要就此撫平她眉間的愁緒。
文萱有些憂心,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很害怕江洋會選擇報復,而非逃離。
她轉開視線不敢再看他,支支吾吾地說:“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直說就是了。”他乾脆利落地回答說。
“你……會報復她嗎?”她的聲音低低的,若是不仔細聽,怕是會將其誤當做小動物發出的低憐嗚咽聲。
江洋抿着脣,半晌沒有回答。他並不是沒有答案,只是斟酌着應該如何開口。不管怎麼說,他知道不能直接告訴他。他不僅是怕她擔心,更怕她傷心。
文萱見他對於這件事情三緘其口,不妙的感覺便愈發強烈起來。她的嘴脣略微動了動,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心臟似乎都被一種名爲緊張與膽怯的感受攫住,連呼吸都帶着顫抖的意味。
此時,斟酌再三的江洋終於遲遲開口:“文萱,我……”
可她突然將自己的嘴脣覆在他的脣上,用一個吻,封緘了那些明知會令人心碎的答案。
“算了,就當我沒問,什麼都不要說。”她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呢喃道,“不管怎樣,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他驀地摟緊她,低啞的聲線似乎出賣了他極力想要隱藏的痛苦:“對不起,寶貝,但我畢竟是個男人,我不能就這樣算了……”
“我已經知道你的決定了,就算你不說出來,我也懂的。”她同樣用力地回抱住他,柔聲說,“沒有人比我更有決心一直陪在你身邊,江洋,你相信我嗎?”
他將臉頰埋在文萱的頸窩之間,深深地汲取着獨屬她的香味,鄭重且深情地回答她:“我相信你。”
文萱動容地許下諾言:“親愛的,只要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麼都不害怕了。我會站在
你身邊,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選擇背棄我們。”
誓言總是太過美好,而現實總是太過殘酷。
沒有人比季文萱更懂得江洋心裡的苦,更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的驕傲。就像他說的,他畢竟是個男人,總不能就這樣轉身逃開,或是裝作一切都安穩如常。
對於這不公的命運,他總要用自己覺得適當的方式予以反擊。事實上,文萱不止擔心江洋會將發泄的苗頭指向管樂的父親,更擔心他會直接報復自己的母親。
不管怎麼說,陳嫣然畢竟與他血脈相連,江洋若是真的狠心傷害那個女人,他自己也會覺得痛。而她最看不得的,就是他的痛苦。
事到如今,他既然不打算讓步,那麼,她自然也不能有絲毫的退卻。寸步不離地守護在他的身邊,是她現在唯一能爲他做的事情。
“我好餓,去吃飯好不好?”話雖這麼說,可實際上,吃飯不過是緩解尷尬氛圍的藉口罷了。文萱滿腦子都在琢磨那些難搞的事情,完全沒時間體會什麼飢餓感。
“怎麼餓得這麼突然。”江洋揶揄了一句,又關切地問道“不暈車了?”
誰知,這個小女人竟然完全不臉紅地承認了錯誤:“本來就沒暈車,我剛纔又說謊了。”
江洋敏銳地覺察到她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故作嚴肅地命令她:“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又’說謊了,嗯?”
她結結巴巴地應付着:“呃,不是,這個不是重點,我也就隨便那麼一說……”當然,她絕對不會主動承認,其實“我好餓”這三個字也是順口胡謅的。
他瞧着她“餓”得詭異,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嘴裡卻順着她的意思說道:“走吧,領你吃刀削麪去。”
“哎?你來接我不是爲了吃大餐嗎?”某吃貨嘟着嘴巴抗議。
“連續說謊好幾次的熊孩子,有刀削麪吃就知足吧。”江老闆完全不顧她的抗議,一踩油門,驅車往麪館駛去。
這個傍晚,他們兩人在一家小而溫馨的麪館裡飽餐了一頓。這頓溫熱到心裡去的晚餐幾乎讓文萱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歲月靜好,而他們可以無須面對那麼多的紛紛擾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