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管樂並不知道江洋就是陳嫣然的兒子,而陳嫣然顯然也無意讓更多的人知曉此事。若說這個女人是爲了顧及兒子的顏面,文萱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畢竟這是一個可以拋夫棄子的女人,她的心腸,絕不會太過善良。
但是這樣一來,文萱又不禁思索,陳嫣然那麼固執地詢問江洋的電話,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疑問未解,又有新的問號蹦出來——而且直到現在,陳嫣然不僅沒有得到想要的那串號碼,還被一個晚輩質問了一番,想來情緒一定糟糕至極。那麼接下來,這個女人究竟會選擇用怎樣的方式來滿足她自己的意願?
接二連三的謎團將季文萱層層圍繞,有那麼一刻,她忽然覺得恐慌。這未來的歲月,到底會是何種模樣?文萱反覆思索,卻註定得不到任何答案,一切的一切,只待生活爲之揭曉。
時間在惴惴不安中流淌,轉眼就到了下班的時候。
文萱離開公司之前試着給江洋打了一個電話,她本來只是想確認他今天還會不會來接她,卻沒想到,江洋的電話關機了。她連續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聽筒裡永遠是禮貌而冰冷的女聲,重複着“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這樣沒營養的字句。
她不禁有些慌了,不曉得江洋那邊是什麼狀況。文萱知道他會心煩意亂,甚至會想要躲起來,可是電話關機確實太過反常了。從她認識江洋到現在,他們不論吵架吵得有多兇,彼此都從來沒有失去聯繫過。
目前這種情況下,文萱絞盡腦汁去思考,唯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就是——因爲陳嫣然的再次出現,曾經那個自暴自棄的江洋,也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猝然迴歸。
假若事實真的是這樣,那就糟了!那就意味着,她努力了那麼久,想要幫他敞開心扉去接受這個世界,結果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越是仔細琢磨,文萱就越是心煩意亂。她甚至連電梯都等不及,徑自沿着安全出口的樓梯往樓下跑去。
然而令季文萱萬分意外的是,她一隻腳剛剛踏出公司大門,立刻就如往常一樣,看到了停在公司樓下的那輛在眼熟不過的車。
那是江洋的車,她絕對不會認錯。
文萱一步步地靠近那輛車,待到她行至汽車旁邊,江洋從內向外打開了副駕駛旁邊的車門,俯身對着呆立在車門外的文萱露出一個明朗如常的笑容。
她乖乖地坐在他身邊,剛一坐穩就忍不住開口問道:“江洋,你手機怎麼關機了?你知道我剛纔打電話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嗎?!”
“手機?”江洋滿臉詫異地拿起手機看了看,歉然回答說,“這手機關鍵時候沒電了,你別生我氣啊。”
手機關鍵時候沒電了?堂堂江老闆,什麼時候犯過這種低級錯誤!
文萱當然知道他是裝的,不過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也犯不着爲了這種事情與他較真。
頗有深意地瞪他一眼,文萱又換了個話題:“對了,她今天一直纏着管樂,想要你的電話……”
“我知道。”江洋打斷了她的話,但是看起來又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
她只好主動追問:“你怎麼知道?”
他一邊開車,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因爲我接到她的電話了。”
聽聞這話,文萱徹底不淡定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洋,揚眉叫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告訴她啊!”
文萱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子。在此之前,她一直擔心陳嫣然爲了得到江洋的手機號碼,會採取什麼特殊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可是這才過了短短几個小時,陳嫣然竟然就已經與江洋聯繫過了。
那麼,她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文萱不得而知,心中滿是疑惑。
她望向他,眼神裡寫滿了探尋的意味。可是江洋似乎歪解了她的疑問,他以爲文萱想問的是——陳嫣然是怎麼得到他手機號碼的。
“我猜她是翻了管樂手機裡的通訊錄。”說這
話時,他平靜得彷彿在談論“白菜多少錢一斤”這樣無所謂的話題。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流轉於幾個後視鏡之間,根本就沒有看文萱一眼。
她瞠目結舌地愣了幾秒鐘,這才後知後覺地說:“她怎麼、怎麼能隨便翻別人的隱私啊?!”
江洋輕蔑一笑,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着刻薄的事實:“她都能一句話不說就扔了我和我爸,跟別的男人私奔,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親愛的,你別這樣。”她忽然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抽不出一絲力氣對他說一句重話。
如果江洋與她一樣激動地大吼大叫,她反倒覺得正常。可是他偏偏冷靜得與平時別無二致,甚至還用談論白菜的語氣,數落着親生母親的種種前科。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心疼又擔憂。
江洋似乎並不瞭解文萱心中的憂慮,視線從她的臉上一掃而過,淡淡地問:“我怎麼了?”
她嘆息一聲,皺着眉頭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你這樣表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把什麼都憋在心裡,不是更難過嗎?”
江洋沒有說話,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卻用力收緊,似是某種特殊的宣泄。
文萱沒有忽略這個細節,她將他的緊張與隱忍全都看在眼裡,所以,疼在心裡。
她怔怔地凝望着江洋的側顏,心頭似有千萬種念頭奔騰而過。
她看着他抿緊的脣,微微皺起的眉心,以及眼眸裡難以遮掩的晦暗,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他陰鬱下去了,否則,那個女人會就此毀掉江洋的。
“呃,我好像有點兒暈車,能不能先在路邊停一下?”原諒她一時腦子當機,只能想到這樣拙劣的藉口。
江洋回頭看她一眼,見她臉色蒼白,不像是在說謊,便立刻靠着路邊停了車。
他擡手覆上她的額頭,替她攏好額前的散亂碎髮,而後滿心關切地問道:“很難受嗎?用不用我去便利店給你買瓶水,或者酸梅之類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