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題材現在可是被嚴格禁止呢。”
柏崎不作夫人畜無害地反坐在一把椅子上,耳朵裡塞着耳機,隱隱漏出美少女歌曲的聲音,正全神貫注地用手指在觸屏上連打,似乎是在玩某種音樂遊戲。
衆人身處於某座酒店的豪華房間裡,剛纔蘇荊蘇蘿踢翻那兩個藍西裝,他也一動不動,只等兩兄妹在廁所裡衝完腳後,他剛好把一首歌曲打完,才慢條斯理地把耳機摘下來盤好,裝進自己的口袋裡。
“唔,這兩個傻瓜是自作自受,我也懶得管。但是兩位小朋友,可不可以看在我替你們治好傷口的份上,告訴我一件小事呢?只要告訴我這件小事,我就放你們回家,好不好呢?”
柏崎不作夫趴在椅子背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蘇荊與蘇蘿都是神經很敏感纖細的人,就算現在沒有力量,也可以直覺感知一個人的威脅度。而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藍西裝,帶給他們兩人的危險感覺卻前所未有地高漲。眼前的平凡青年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某種怪獸,在真誠的表情下透出的是能夠令人發狂的恐懼。
蘇荊和蘇蘿不是沒遇上過那種殺人成性,甚至漠視生命的狂人。甚至他們自己在常人眼中就是異常的怪胎了,在這個問題上蘇蘿比較有發言權,她認識的赤紅武力高手比較多,甚至可以說,凡是掌握超越凡俗巔峰力量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有某種程度上的心理障礙。力量爲他們帶來的是不受束縛的自由。將他們的性格缺陷百倍地放大。
蘇荊也設想過,如果自己擁有神魔的力量後會做什麼。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估計會建造一個遊樂園般的世界,裡面充滿各種死亡機關,然後觀察被丟進去的凡人會如何掙扎求生——這麼一看,最初的無限世界被建立的原因也很簡單明瞭嘛。
而眼前這個爽朗的男人,透出的感覺是……清澈。
不是泉水的清澈、陽光的清澈,而是黑夜的清澈,強酸的清澈,能夠瞬間奪走生命的單純與清澈。這種感覺是最純正的亡命徒。對自己的生命無所掛礙,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人。
有慾望的人就可以交流、控制。但是沒有慾望的人就沒有弱點。
“你想問什麼?”蘇荊微微上前一步。久違的刺激感在血液中穿行,眼前的人類越危險,他的神經反而愈發地燒痛起來。這瘋狂的血液在他得到蟲族強化後就一直被壓制,直到重新退回凡人之軀,回到這具柔弱,卻流淌着瘋狂因子的暴戾之血。
美少年的臉上不自覺地掛起貪婪的微笑。這是對獵物的笑容。在他生命的二十一年中,有幸見過這笑容的人也只有區區數人而已,而他們的結局無一都頗爲悲慘,除了路夢瑤之外。
蘇蘿有着瘋狂屠滅的不祥外號,對蘇荊來說是意料之中的事。雙生子除了擁有同樣超卓的頭腦,也擁有同樣脆弱的自制力。面對危險挑戰的刺激時,很容易點燃自己的神經。
這種狀態被蘇荊稱爲“認真狀態”。
“福爾摩斯老師,你們知道他的去向吧。”柏崎不作夫煩惱地歪了歪頭,他看了看還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兩個藍西裝,“喂。你們兩個,活過來了沒有啊。”
“福爾摩斯嗎?已經死了。連一粒細胞都不剩地被吃掉了。”蘇荊幽深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柏崎不作夫。蘇蘿的神態也差不多,認真的二人本能地開始收集敵人的一切信息,計算以怎樣的殺法才能將他徹底擊垮摧毀。
“這樣啊……看來還真是艾德里安老師動的手呢。”柏崎不作夫仰起頭打了個哈哈,然後他愁眉苦臉地對二人說:“但是如果福爾摩斯老師被艾德里安吃掉的話,爲什麼你們還要幫助他呢?不許狡辯喔,那邊的兩個傢伙雖然看上去很沒用,但是卻有着遠距離偵查的能力。你們在大廈裡和那些死人打得乒乒乓乓的時候,我們正吃着點心喝着茶觀看呢。”
“爲什麼,你們會和艾德里安老師的助手一起行動呢?爲什麼兩個十二歲的小朋友,有這麼厲害的能力呢?你們的立場到底是什麼呢?”柏崎不作夫微微睜大眼睛,把頭伸過來,“告訴我吧。我真的很好奇呢。”
關你屁事。
如果不是性命握在他手上,蘇荊就直接反問過去了。他記得似乎有個以前認識的人也喜歡這麼說……好像是那個仙門的巡狩使,雖然那傢伙用詞更文雅,但總是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讓蘇荊總想逗逗他。
“唔,以常理來說,讓你們單方面地說話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柏崎不作夫頓了頓自己的椅子,“那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講個我親身經歷的故事。”
雙生子一人挑起一邊眉毛,看上去和鏡面一樣對稱。
“嗯。從前呢,有一個冒險者的小隊。雖然大家都不強,但是大家都一路磕磕絆絆,互相扶持地走過來了。然後,有一天,這個冒險者小隊與一個生物系強化的人相遇了。”
柏崎不作夫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最後呢,只有一個人逃了出來。很有趣地,當他退隱之後,又在一個偏僻的宇宙與那個生物系強化的冒險者相遇了。但是呢,他發現,對方已經忘記了從前發生的所有事。本來呢,這個人想報個仇,但是現在這個仇報起來也沒什麼大意思。所以就只好把他結識的所有朋友全殺光,試試讓他重新與自己敵對……好像是個挺無聊的遊戲,但是說實話,親手做起來還是蠻有趣的……你們試過花好幾年的時間慢慢折磨一個人嗎?一點點誘導他踏入混亂、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用藥物誘導他的精神疾病、削弱他的意志、製造各種巧合或非巧合,把他認識的所有人全一個個殺死。一點點抽去他存在的根基……那種感覺……”
“從胃部升起,尖銳的酸澀快感。空虛的毒液注入心室,流遍全身,一點點折磨自己,會上癮的虐待感。”
蘇荊露出犬齒。
“抽去對方生存的力量,從手指到脊椎的酥麻。權力感,操控玩偶帶來的力量感,肆意扭曲他人人生,毀滅他未來所有可能性。咀嚼剩餘的殘渣的甜蜜。”
蘇蘿眯起眼睛。
“……我真喜歡你們。”柏崎不作夫親暱地摸摸兩人的腦袋,“很好奇你們到底經歷過什麼。但是我也是領工資做事的人,不能以一己好惡隨隨便便放你們走。怎麼說,我也是公務員嘛,雖然大家都喜歡天天划水摸魚,但是這幾天出了些小問題,上頭對我們比較嚴厲。我們也只好抖擻精神上工啦。”
黑色的液體從柏崎不作夫的手中流出……蘇荊看得很清楚,那些流動的、蠕動着的有生命黑油是從柏崎不作夫指尖流出來的,不是袖子裡。他突然意識到,這些黑油就是他的血液。
有生命的血液……?!對血液的操控?!
“啊,雖然現在說這個有些突兀,但是這是我的使魔喔。波奇一號。和兩位小朋友打個招呼吧。”柏崎不作夫露出純真的微笑,黑油如蛇般直立起來,在油液的頂端,蠕動的黑色漿液中,一隻人類的眼睛……滾動着翻了出來。
“它們還會發出‘niconico-ni’地尖叫喔。”
蘇荊的瞳孔細微地縮小了。以他豐富的生物工程學閱歷,這是某種很高段的生物基因調製做出來的生化兵器。這到底是克蘇魯世界中的“修格斯”。抑或是形態類似的“無形之子”……?
細胞活性好強……蘇荊只用了幾秒鐘時間就想到了這種生物兵器的多種用途,在一個能夠完全掌握這種生化兵器的高手操控下,只是簡簡單單的變形生化獸,其威力……不可限量!
有些猛到不像話的傢伙,就是可以用很低級的力量,做到超越當前等級壓制的巨大破壞……這種運用的手段和智慧,是世界中樞也難以限制的。
“波奇們是我的好夥伴,我來爲你們介紹一下,它們的多功能吧。”
柏崎的眼神變成油漆般的黑色,波奇凝聚成利劍般向賓館裝潢華麗、可以看見黃浦江的陽臺刺去。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與黑油交擊,爆發出明亮的火星。
爆炸般的槍聲響起,無數鋼鐵的彈丸打碎陽臺的玻璃,向倒坐在椅子上的柏崎不作夫迎頭蓋臉地撲過來。
藍西裝坐在椅子上,一動都沒動。黑色的液態生物猛地直立而起,一瞬間膨脹成一面黑色的幕牆,輕鬆擋下所有的彈丸。鋼丸啪嚓嚓地落到地上,然後黑油消褪,露出柏崎不作夫詫異的臉。
不由得他不詫異,從酒店十二樓陽臺翻進來的是一個……海盜?!
白金色的長髮,臉上佈滿淡淡的雀斑,看上去有點發育不良的矮小模樣,讓蘇荊微妙地想到無主之地世界裡某個喜愛爆炸物的熟人。但女孩頭上戴着一頂有着交叉骷髏標誌的黑色船長帽,左手是一隻銀色的彎鉤,左腿點在地上啪啪作響,竟是木頭的假腿,活生生像是從舞臺劇上走下來的海盜頭子。
蘇蘿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梅塔特隆!?你怎麼追到這裡來了!?”
“當然是來救你啦!”
有着天使之王名字的女孩熟練地給霰彈槍上彈,擡手一槍轟了出去。
PS:被讀者提醒,前幾章的時候有個小BUG。一般來說“替身使者”是指使用替身的人,而“替身”纔是指替身本身……我打字的時候一不小心打錯了……因爲誤用處或許有點多,不知道誰可以提醒一下,大概在哪幾章裡出錯了,我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