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壓力減輕,孫一鳴坐倒在地,不住喘氣,好不容易緩過來。黑衣人拉下面紗,孫一鳴跪倒:“參見堂主。”黑衣人竟然是秦正陽,目視孫一鳴點頭道:“算你命大,若我出刀,你十條命也沒了。”孫一鳴苦笑:“堂主果真神出鬼沒,怎會到此處?”秦正陽一笑:“這次行動遠非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你以爲丁魁的船漏水是巧合麼?”孫一鳴恍然大悟:“原來不止來了我一人。”秦正陽道:“說說你探出什麼。”孫一鳴一五一十把上島的經歷細細講述一遍。秦正陽點頭:“看來赤霞令牌極爲重要,我要到那宮殿裡看看,你可以到鷹嘴崖等接應的船離開。”孫一鳴道:“小人一條賤命無足輕重,情願跟隨堂主。”秦正陽點頭:“你輕功不錯,跟着就跟着。”甩下黑衣,取出金冠玉帶,打扮一番。孫一鳴問道:“堂主換裝何意?”秦正陽傲然道:“既然得到了消息就不用暗訪,我們光明正大拜訪島主,倒要見識一下這些世外高人有何出奇之處。”孫一鳴從心裡佩服,這纔是武林魁首應有的風範。
秦正陽緩步走出密林,孫一鳴好歹收拾一下跟着。這樣的機會極爲難得,如果全身而退,自己在聚風堂的地位可大不一樣了。腦中做着美夢,走路就沒開始時小心了,秦正陽教訓道:“這裡危機四伏,不可掉以輕心,虧你還是老江湖。”孫一鳴連忙收攝心神,再不敢胡思亂想。漸漸接近房舍,兩名少女攔住去路,孫一鳴認得,就是初次上島在屋中飲酒的女子。紅衣女子質問道:“哪裡來的狂徒,膽敢到這裡撒野?”孫一鳴不敢多口,秦正陽緩緩道:“姑娘回稟一聲,聚風堂堂主秦正陽上島。”兩個少女吃了一驚,上下打量,青衣女子問道:“你就是奪走赤霞令牌的人?”秦正陽一笑:“赤霞令牌是我拿了。”紅衣女子一拉青衣女子道:“姐姐,我們快去通報。”青衣女子一甩手:“你去就行了,我在這裡候着。”紅衣女子飛跑回去。青衣女子得了空問道:“碧雲長老是你殺的麼?”秦正陽點頭:“取巧而已,不知此島何名?”青衣女子答道:“這裡是玉晶島,赤霞島在北面,比玉晶島大一半。”孫一鳴未曾把青衣女子傾慕秦正陽的事講明,秦正陽只是看出青衣女子眼神迷亂,正好了解一些內情。問道:“島主可好?”青衣女子情竇初開,這時心如鹿撞,不假思索脫口道:“老島主一向在火雲宮修習劍術,島上事都是大公子做主。”秦正陽又問:“赤霞島主劍術如何?”青衣女子答道:“最多跟老島主差不多,你成親了麼?”秦正陽一愣,摸不清對方用意,答道:“已經有一子。”青衣女子點頭:“連兒子都有了,真是好本事。”秦正陽納悶不已,孫一鳴在後面偷笑,秦正陽回頭一瞪眼,孫一鳴趕緊低頭。青衣女子看到秦正陽眼神裡射出的殺氣,不覺害怕,反而心神俱醉,秦正陽還想問,聽到有衣袂破空之聲,就住了口。
十餘人來到近前,爲首者是一名青衫文士,三十歲上下,面如冠玉,二目有神,抱拳施禮道:“秦堂主大駕光臨荒島,禮數不周,恕罪。”秦正陽還禮道:“冒昧到訪,公子海涵。”文士剛要往裡請,卻有一名青年跳出來戟指道:“就是你殺了碧雲長老?”秦正陽微笑:“不錯,這位小哥有何見教?”少年二話不說,合身撲上,袖中射出兩道紅光。秦正陽存心立威,天罡刀如一道閃電劃過。少年就勢栽倒,文士大吃一驚,俯身一看,少年已經身亡。十餘人撲過來把秦正陽圍住,一個個怒目而視,就要動手。文士喝一聲:“住手,退下。”衆人都退到文士身後。文士質問道:“堂主初次上島,下手如此絕情,到底有何用意?”秦正陽冷笑道:“本堂主一向講理,那少年雙劍取的是秦某咽喉,沒有一絲餘地,怪得誰來?”文士頗感爲難,眼前的人有權有勢,刀法絕倫,一旦處置不當,難免禍及玉晶島。思想片刻抱拳道:“秦堂主,這少年是赤霞島的人,閣下與本島沒有瓜葛,家父有言,不過問江湖事。但閣下在我眼前殺人,若安然離去,不好向赤霞島交代。”秦正陽點頭:“赤霞島遣人爲難聚風堂,確實與玉晶島無關,我上島之時並不知這裡不是赤霞島,來得魯莽,這就離開。”文士攔道:“且慢,閣下名震江湖,在下願領教一下天罡刀的威力。”這次挑戰是爲了死去的少年,如果不動手不好交代。秦正陽點頭答應:“也好,秦某也想見識一下玉晶島高深的劍術。”
文士不敢大意,碧雲長老的身手自己是清楚的,自己最多與長老不相上下,面前的人能斬殺碧雲長老,當是罕見的勁敵。方纔出手一刀,部位,時機,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火候十足,最可怕還是那一股殺氣,好像把自己魂都奪了去。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緩步上前,兩人對面而立,四面的人都感覺到殺氣瀰漫。孫一鳴早就躲到遠處,腦子裡琢磨,最好把那個青衣女子帶走,肯定能得到不少內情。青衣女子躲在一旁,癡癡看着秦正陽,想入非非。場上兩人不言不動,看似輕鬆其實都在醞釀。秦正陽久經大敵,氣定神閒,文士雖修習至高劍術卻極少與人動手,在赤霞島客人面前更是不能丟了面子。心裡有了顧忌,難免沉不住氣,探手取出一柄短劍,呼喝一聲,連人帶劍化一道紅光撲向秦正陽。秦正陽早加了小心,毫不示弱,天罡刀一出,神鬼皆愁,刀鋒破空發出淒厲的怪響,好似鬼哭狼嚎。兩人交手,以快打快,秦正陽早想見識一下這些世外高人的本領,小心應對。文士吃虧在臨敵經驗太少,出招過於謹慎,發揮不出劍法妙處,不過百招已經有些支持不住。秦正陽出手一向毫不留情,雖不想取此人性命,也要奪下對方寶劍。文士左支右絀,全力招架,秦正陽步步緊逼,眼見就要得手,一道紅光射入圈中。秦正陽揮刀一接,竟然被震出丈外,吃驚之餘喝道:“什麼人?”衆目睽睽之下,一名青衫老者立在圈中,文士施禮道:“孩兒無能,勞父親惦念。”秦正陽已經知曉,此人就是玉晶島島主。略一抱拳道:“前輩久居世外,難道連武林規矩都不講了麼?”老者拈鬚道:“聚風堂主果然了得,看來我這玉晶島也該換一換章程了。今日的事老夫理虧,你派人進島暗查一事也不佔理,我們就此扯平。”秦正陽搖頭:“本堂主做事絕不打折扣,進島之人就在這裡,交給貴島處置,不過令郎還欠我一臂。”老者仰天大笑:“早聽說你厲害老夫還不信,今日一見,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夫愛子心切,壞了武林規矩,你劃下道來。”秦正陽施禮:“前輩果然磊落,在如此情形下低頭,這等胸襟秦某佩服,告辭。”領着孫一鳴直奔鷹嘴崖。老者當然明白秦正陽用意,暗暗讚歎。
看着秦正陽背影,文士上前問道:“爹,就這樣放此人離開?”老者嘆道:“此人做事,看似膽大,其實滴水不漏,今日就算我們想留也留不住。看來你要到中原去歷練一番,早年你爺爺入中原,曾經挫敗天罡刀,今日我們在天罡刀下受些氣也是替你爺爺還債。”文士不解問道:“這些事爲何我一毫也不知?”老者嘆道:“也該讓你知道了,回去再說。”一行人回宮。孫一鳴跟在秦正陽身後,滿心歡喜,來到鷹嘴崖下,果然有一隻小船駛來。孫一鳴上船,秦正陽忽然回頭疾行,孫一鳴正納悶時見到秦正陽拎着一人來到,上船後孫一鳴纔看清,竟然是青衣女子。秦正陽問:“是島主讓你跟蹤我麼?”青衣女子搖頭:“不是,我早想離開玉晶島了,難得有這個機會,託堂主的福。”秦正陽半信半疑,不再多問,青衣女子與心上人近在咫尺,心花怒放,孫一鳴也覺歡喜。水手也看出青衣女子看秦正陽的眼神不對,可不敢多口。轉過鷹嘴崖,竟然停着一艘大船,船頭正是金童。秦正陽上船後吩咐開船。金童遞過一份情報,秦正陽看過後嘆口氣:“好個金眼雕,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回去。”大船乘風破浪前進,離開玉晶島五里,竟然有三隻大船在等候,孫一鳴才明白,這次行動果然動靜不小,動用了數百人。得空秦正陽把孫一鳴叫到船艙問道:“那個丫頭你見過麼?”孫一鳴見沒有旁人笑道:“堂主,那個姑娘對你一往情深,死心塌地跟着我們。”秦正陽搖頭:“怎麼可能?剛見過一面豈能生出情愫?”孫一鳴就把在窗下偷聽來的話說了一遍。秦正陽也覺好笑:“竟有這樣事,也難怪,玉晶島沒一個像樣的男子漢,到了中原的花花世界就不一樣了。正好探一些內情,你去把這丫頭叫來。”孫一鳴退出來找到青衣女子,交代道:“姑娘,堂主要見你,這可是好機會,千萬不要錯過。”青衣女子喜上眉梢,也無暇多想孫一鳴怎會知曉自己心意。匆匆梳洗打扮來見秦正陽。
秦正陽早打定主意,神色極爲鎮定,見到青衣女子問道:“姑娘怎樣稱呼?”青衣女子答道:“啓稟堂主,小女子碧荷,今年十七歲,屬羊,自小就在玉晶島,從未離開過。”秦正陽笑道:“碧荷,中原可不是玉晶島,好看的好玩的多得很,你就留在聚風堂,有什麼需要決來,聚風堂富可敵國,要什麼有什麼。”碧荷心中暗喜,越看越喜歡。秦正陽問:“你對赤霞島知道多少?”碧荷毫無顧忌,張口就說:“赤霞島主每年都要到玉晶島一次會見島主,不知談些什麼。赤霞島除島主外就數二公子劍術最高,然後就是碧雲長老了,就是被堂主殺的那一個。”秦正陽點頭:“你們一共三個島,還有一島叫什麼?”碧荷道:“還有一島叫做萬蝶島,島上有數不清的蝴蝶,可惜我也沒去過。萬蝶島主比我們島主小一輩,專攻刀法,比大公子高一塊。”秦正陽不用多問,碧荷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毫不隱瞞,秦正陽對三島有了大致的瞭解。碧荷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秦正陽得知赤霞島在建造一座黃金城,赤霞令牌乃是赤霞島的令牌,可以號令島上五十幾名高手,玉晶島,萬蝶島一向與世無爭,極少過問島外之事。秦正陽心裡還有一個疑問,就是赤霞島主爲何不找自己報仇,但這樣事碧荷可無從知曉。因情報顯示,黑鷹堡已經派出人手下江南,好像要與百毒門交易一些大事,秦正陽急於趕回荊門,催船快走,登岸後飛馬趕奔荊門。兩日後就回到聚風堂,坐到大廳上先看情報,盤算許久決定按兵不動,自己一再挑釁,赤霞島絕不會置之不理,定會興師問罪。刀王詢問此行收穫,秦正陽道:“此番雖沒上赤霞島,但玉晶島主一劍將我震出丈外,三眼比丘的話不假,看情形赤霞島主還在玉晶島主之上,我們還要多加小心。三島雖有交往卻互不干涉,好像有些隔閡,多半不會聯手,若聯合所有人手來攻,那可萬難抵擋。”
孫一鳴經此一事,被堂中人高看一眼,又得了五萬兩銀子獎賞,頗爲自得。薛九娘詢問經過,得知碧荷之事心中有些不滿,報賬之時面上帶了出來。秦正陽笑道:“九娘,是不是孫一鳴又多嘴了?那個碧荷久居海島,沒見過世面,你看着,我來安排。”吩咐人把袁金鼎喚來。袁金鼎不知何事,匆忙趕來,秦正陽和顏悅色道:“金鼎,此番出海,帶回一個小姑娘,我把這個姑娘交給你,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獲取芳心。這個姑娘在玉晶島學了一些高妙武功,若能娶到手定是一個賢內助,別的話我就不說了。如果辦不成這件事,我就不會交給你別的事了。”袁金鼎原本就生得俊秀,頗爲自信,拍胸脯擔保:“堂主放心,連一個小丫頭都治不了我也沒臉留在聚風堂了。”秦正陽點頭。袁金鼎去後,薛九娘請罪,秦正陽道:“女人不吃醋就沒人疼了,九娘心裡有我才吃醋,這些事我當然明白。”薛九娘心裡歡喜:想不到秦正陽也明白女人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