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從飛揚的眼耳口鼻中灌了進來,直逼得他透不過氣,直欲暈去,拼命地張大了嘴,以便不讓自己因爲窒息而死去。向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飛揚心中不由好笑起來,自己爲自己設計了無數種死法,卻從來未曾會想到自己竟是從高處跌下去摔得支離破碎而死的。嗯,下面是洛水,也許不會摔得這麼慘,假如運氣好不撞到礁石上的話。不過就算是跌在水裡,這種高度也足以讓自己死個十回八回了。
心中正自自怨自艾,身體內一震,一絲內力忽地從大腦百會穴中飛快地遊走出來,一瞬間在飛揚體內轉了一圈,好像一根絲線,將散聚在飛揚體內殘存的內力串了起來,如同滾雪球一般,這股絲線越來越粗,不僅聚集着飛揚體內的內力,竟然還在此時飛揚下落的狂風中將一絲絲冷氣吸將進去,生生不息地運轉起來,飛揚又驚又喜,只覺得體內的內力竟有復活的跡象,下墜的速度也比先前慢了很多。
一時之間,心思電轉,求生的本能使飛揚竭力地將這股內力在體內運轉起來,如同一汪汪小溪,慢慢地匯聚成了小河,一條條小河又聚成了大河,奔騰洶涌,勢如破竹般在飛揚體內旋轉起來,慢慢地,飛揚體外多了一層淡淡的白光,將他緊緊地包了起來,下降的速度又慢了很多。飛揚又驚又喜,試着運起混元神功的心法,一股股內力開始在體內運轉,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終於,飛揚身體又是一震,原本不能突破的第三重肩井穴被一衝而過,一時之間,體內的內力如同海嘯一般洶涌澎湃,猛烈地衝擊着飛揚的身體。“操你媽媽的!”飛揚口雖不能言,心中卻是破口大罵:“你要是早點讓我練成第三重,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到得此時,飛揚求死之心頓去,生的慾望越發的強烈起來了,猛地在空中倒翻了一個筋頭,由頭下腳上變成了頭上腳下,向下墜去,心中卻在祈求千萬不要落在礁石上。
耳邊,洛水那轟隆隆的水聲已是震耳欲聾,一股股水的腥氣傳到了飛揚的耳中,帶着沖天的水花,飛揚扎進了狂奔向前的洛河。
“還好,還好!”這是飛揚腦中閃現的最後的一個念頭,從這麼高的地方落將下來,縱使飛揚此時已是突破了混元神功的第三重,那強大的力量仍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洛河下游的仙女鎮,緊靠着洛水而立,奔騰洶涌的洛水到了這裡,由於江面變寬,水流也顯得緩慢起來,乍眼看去,卻象是一個極大的湖面,他是一個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鎮,其實與其說他是一個鎮,還不如說他是一個比較大的村莊,除非到了趕集的日子,平時是沒有多少人的。這裡主要是周圍四鄉的魚市集散地,除了平常大宗的魚買賣之外,如果哪家漁民打得了平時很少見的珍貴的魚兒,也會及時拿到這裡來,很多有名的飯莊、以及一些有錢人家都在這裡專門安排了人手收購。
今天的天氣很好,真正應了一句風和日麗,溫暖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衆人的身上,使人昏昏欲睡,一條不寬的街道上,坐滿了曬太陽閒聊的人羣,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衆人都是清閒的很。
不過此時的碼頭上,卻又是另一翻光景,一條不大的漁船旁,竟然熙熙攘攘地圍滿了人羣,不時有爭吵聲發了出來。
“陳老大,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啊,你忘了你平時的死魚亂蝦都是誰買走的,怎的今日有了好貨,卻認不得我們廣福源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憤憤不平的說。
“切!”一個破鑼嗓子不屑地說:“你們廣福源算那塊田裡的蟲,這種貴重的金槍魚你們吃得下麼,就你們那檔次,豈不是浪費了這麼珍貴的東西?”
“二位不要爭了!”一個斯斯文文的聲音說道:“既然我們醉仙樓也來了,不管是你們廣福源也好,還是你們同福樓也好,我想都不會與我們爭得吧!”說話的口氣卻與他的聲音不對稱,卻是霸道之極。
廣福源的那個沙啞的嗓子低聲說道:“這上了一斤以上的吧,自然是歸你們了,但這還有不少小的,你們醉仙樓是看不上眼吧,我們總可以分一點吧!”
斯斯文的聲音笑着說:“今天可不一樣,不管大小,我們醉仙樓統吃了!二位以及各位老大們,你們還是趁早去別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哦!”隨着他的聲音,幾個橫眉豎眼的小二打扮的人已是從人羣外擠了進來,惡狠狠地看着衆人,雙臂抱在胸前,活脫脫就是一個個打手的模樣。
本來還在發出不滿聲音的人羣立刻就沒了聲音,衆人紛紛轉身,向外走去,醉仙樓那位斯文的年輕人滿意的笑了。
“真是的,不就是和我們一樣麼,大家都是幹這一行的嘛,這麼強兇霸道,簡直就如同街上的地痞氓一般!”同福樓的破鑼嗓子邊走邊低聲地發出抱怨聲。一邊的同伴趕緊拉拉他的手臂,制止他說了下去。
那年輕人耳朵是極耿,已是聽見了破鑼嗓子的抱怨,眼中厲光一閃,食中兩指屈指一彈,哧的一縷指風破空而去,正正射在那人膝彎上,撲通一聲,破鑼嗓子已是就地摔了個嘴啃泥,同伴大驚,慌亂地將他扶了起來,回過頭畏懼地看了身後一眼,狼狽地向遠處跑去,身後一陣轟笑聲。
“陳老漢,這魚我全都要了!”年輕人笑着回過頭來,隨手扔了幾錠銀子過去,咚地掉進的船艙中。“以後打着這種魚,直接送到我們醉仙樓在這裡的夥計,價錢嘛絕對虧不了你。”
“好的,好的!”陳老漢點頭哈腰地對年輕人說,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這年輕人的價錢給的實在,比自己想得要多得多,初始看他如此強橫,還生怕他不給錢呢!
小小的魚船緩緩地駛離了碼頭,向洛河的小遊開去,漸行漸遠。
“爹!”船艙中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簾子一掀,一個衣着樸素的女子從艙中走了出來。伸手接過陳老漢手中的船槳,用力的劃了起來,陳老漢在溼漉漉的船板上坐了下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酒壺爐,仰着脖子大大地灌了一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笑道:“翠兒,這兩天我們真是運氣好,連着打了不少平時很少見的好魚,前天打着了上十斤桂魚,今兒個更是老天保佑,竟然捕獲了不少的金槍魚,看來龍王爺也知道我們翠兒大了,要爲她準備嫁妝哪,所以特別的眷顧我們那。”
“爹啊!”翠兒紅着臉,一跺腳,嗔怪道:“你在說什麼啊!”陳老漢呵呵的笑起來。船兒順水而下,拐過兩座山峰之後,水面益發的寬了起來,遠遠的已是看見江邊的小村莊,正自冒着嫋嫋青煙,這裡是一個極大的回水灣,河水到了這裡,由於地勢的原因,形成了一股極大的回水流,使這裡變成了一個天然的魚場。
“爹,你快來看啊,哪裡是什麼?”翠兒指着不遠處的水面上,驚呼道。正在埋頭整理魚網的陳老漢擡起頭來,手遮在眼上,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已是一迭聲的摧着翠兒,“快、快,翠兒,划過去,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呢!”
翠兒打了個寒顫,道:“爹,別又是一個死人吧,我真怕看見那些被水泡得都變了形的死人!”
“翠兒!”陳老漢正色道:“我們可是生在水上,長在水上的人,對於那些不幸溺水的,我們都是要打撈起來,找個地方埋下去,讓他入土爲安,這是老輩子傳下來的規紀,你可別忘了,這也是積德行善啊!”
父女二人說着話,已是將船劃到了近前,陳老漢手一張,魚網掃了出去,一下子將那在水中時浮時沉的人罩住,用力一拉,已是扯了跟前,翠兒上前幫着父親將這個不知生死的人拉到了船上。解開魚網,一個年輕的衣衫破碎的漢子呈現在了二人眼前,更可怕的是,此人身上傷痕累累,特別是後背幾道傷口更是又寬又長,反捲到一旁的肌肉被水泡得慘白,極是嚇人。翠兒驚呼一聲,雙手蒙着眼睛,臉色發白。
陳老漢嘆息一聲,“可憐的人,定是遇到了盜匪,才落得如此下場!”伸手將漢子向一邊搬去,並好心的替他整理着衣衫。
“哎呀,翠兒,快點,這人還沒有死,還有心跳呢!”陳老漢大叫道。
“真得嗎?”翠兒也是又驚又喜,趕緊奔了過來,伸手在那人胸前一探,果然還有微微的心跳。
“快,熬薑湯。”陳老漢吃力將漢子拖過來,平放在艙板上,雙手用力在其的肚子上按壓,一口口的河水從漢子的嘴裡冒了出來。
“薑湯好了!”隨着一聲歡叫,翠兒端着一碗薑湯,高興地從後艙走了過來。陳老漢單膝蹲下,將飛揚的上半身抱起,斜倚在自己懷中,翠兒則用一根湯匙,一勺勺將熱乎乎的薑湯喂到了漢子的嘴中。
半晌,漢子的腹中傳來了一陣咕咕的聲音,眼睛也慢慢的睜開了一條細縫,卻已是悠悠醒轉了。
這個滿身是傷的漢子自然就是從虎頭巖上縱身而下的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