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過了麥收夏種,王金山和老師們以學生複習應考爲由,沒有親自到外地去做沙稻、紫薯種植技術的培訓指導,而是利用晚自習的時間,王金山負責用鋼板刻字,藏大槐負責用手動油印機印刷,蒙香蓮負責裝訂,最後通過何玉萍將這些種植的小冊子分發到龍馬縣各鄉鎮。漢嚮明和田本也從蒙香蓮手裡得到了這本王金山等人自編自印的小冊子組織沙稻、紫薯的種植,自然沒去學校再幹預。這樣王金山和老師們就有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學生的指導。
他們的輔導任務除了小學之外,還要輔導馬天雲、白雲南等幾個農校學生準備中考。王金山就帶着老師們一面教學,一面探究新的路子。任務艱鉅而且沒有經驗可供參考,但他們有信心決定一搏。
這一天,藏大槐去龍馬縣教育局諮詢中小學有關升學的文件,聽蒙飛龍說,他已經派人送往大槐鎮了。藏大槐急急忙忙趕回去,騎馬來到渡口的大槐下歇息,突然發現了貼在大槐樹上貼滿了《招生簡章》。藏大槐揭了縣初級中學、中等職業學校和天南警官學校學校的,正要上馬離開,白如雪老前輩走了過來說:“剛纔一位城裡來的姑娘拿了這些告示,要過河去學校被我攔下了。”
藏大槐說:“你怎麼攔下啊?”
白玉雪說:“最近大槐鎮並不太平,來了好多找田本、槐邊的陌生人。我擔心對大槐鎮村民和你們學校的孩子不利,我們加緊了安全排查。”
“二奶奶,你差點誤事了,那個姑娘是教育局派來給學校送招生文件的。”藏大槐說。
“她也這麼說,我當時沒有在意。她問我那裡賣漿糊?我說沒有都是用白麪自作的。那姑娘暫時走了。這樹上的告示可能是她貼上去的。”白如雪說起來有些悔意。
藏大槐告別白如雪,催馬過河。
藏大槐溼漉漉地跑到學校泉,氣喘吁吁地喊:“我們可以—進城—讀書了!”
同學們緊跟在他的身後在大槐樹下的杏壇上找到了王金山。
王金山接過《招生簡章》,發現紙後面的漿糊未乾,問道:“這哪兒來的簡章?”
“河西金槐莊村大槐樹上啊!”
“人家貼在那兒讓衆人看,你抄一些回來就是,你卻揭來了。”
“有幾個識字的啊!要招的孩子不是都在我們學校。”
王金山一聽,覺得在理,說:“我看過了你再貼回去,或者到臥佛崗,讓那兒的人也知道。”
“那就多了一些對手啊!”
“送人玫瑰,手有餘香。給他們看看,那也是公平競爭,當時辦學初,我們去那兒跟臥虎島學習呢。現在不能只想自己吧。”王金山一面批評藏大槐,一面仔仔細細地看簡章。等看過,看明白了交給藏大槐,興奮地說:“沒想到三所學校成立的這麼快,漢向前、漢向來考縣初等中學,只可惜這所中等職業學校、警官學校,我們是小學沒這個機會了。”
“王校長,你看我們能行嗎?”馬天雲領着白雲南跑過來要報名。
“你們只是農校的學生,要考回你們學校報名去!”藏大槐看看她倆考高中都沒有把握,怎麼能考上中等院校。那時的中等院校要轉戶口的,而高中是爲大學準備的。藏大槐懷疑她倆的能力,再說《招生簡章》已散發到全縣,凡應屆初中生或具有同等學力的青少年,均可按有關規定報名應考。這在龍馬縣乃至天南省是第一次,報名的一定不少。
“你怎麼不行?誰敢小看大槐鎮的農校學生?別說你品學兼優,如果允許夜校的學生考,連方圓都能進城。通知同學們到大槐樹下,開一個鼓勵動員會。”
動員會開了,王金山從大槐樹下最初的耕讀學堂和乙種農業學校講起,說縣鎮乃至省裡的一些幹部都是從大槐樹下走出去的,如今農校的學生碰上好機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具備條件的都到應該去是試一試。
誰知第二天除了白雲南和馬天雲之外,再沒有人來報名。王金山明白了,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怎麼也不相信自家的孩子能進城上學?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打地洞;老子英雄兒好漢,他爹賣蔥兒賣蒜。大槐鎮的百姓除了幾大望族的兒子,又有幾人考上功名?王金山聽學生家長都一套一套地說,決定家訪。
王金山挨家挨戶動員,最後有四五家同意了。
開考的那一天,王金山免費用馬車將考生送進縣城。
參加小升初的漢向來、漢向前等小升初的學生全部進入縣重點中學分數線;參加中考的,數馬天雲成績較好,同時被三所學校錄取了,由於她的口試、體能非常得優秀,最後被天南省警官學校錄取。儘管中等職業學校將副取生名額擴大到數十名,但白雲南因沒有初中學籍,最後通過王金山找到了蒙飛龍,才以遞補的形式錄取了。不管怎麼說,這是王金山來校以後,繼藏之帆和藏槐花進城讀書之後,最理想的一次升學考試,當然那陣勢遠比現在考取博士還要隆重。
馬奔騰從何玉萍那裡得到家鄉的好消息,打電話招來何玉萍:“了不起啊!考得這麼好,奇蹟啊!王金山的小學多少學生考了縣重點初中?還有小學怎麼考取了中等職業學校和警官學校?”
何玉萍彙報:“王金山的小學畢業班全部參加了小升初,全部被縣初等中學錄取,成績都在全縣前100名以內。當初,蒙局長說過,大槐鎮小學的試卷不用拆開就能知道,因爲學生寫字和卷面的整潔十分的優秀,是其他鄉鎮小學難以跨越的。”
“一個由村姑和年輕媳婦組成的農校業餘班,竟然也出了白雲南這樣的學生。”馬奔騰爲王金山的農校更加讚賞。
何玉萍進一步說明:“王金山我還是比較瞭解,他從地北來到臥虎鎮就想通過辦學校帶到當地農民脫貧致富,然後走城鄉一體化的路子。當時的蒙飛虎並不理解,一直認爲一個教師不安分;後來到了大槐鎮,漢向陽非常欣賞他,並提供辦農校的環境。”
對於白雲南馬奔騰並不瞭解,而馬天雲是他的女兒,在縣城讀書的時候經常曠課,而且學習成績門門不及格,怎麼去了大槐樹一段時間,就考上省警官學校,他覺得有人利用了他的關係才錄取的,就問及馬天雲的事:“我的女兒我知道,他怎麼就考上了呢?”
何玉萍非常理解馬奔騰的心思,說道:“王金山最恨、最看不起的是託人靠關係。他在地北市中學和青補復讀學校是有名的學霸,馬天雲又願意跟王金山學習,所以馬天雲考上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教育傳奇啊!”馬奔騰站起來一面踱步一面說,“給獎勵他什麼呢?獎他一輛車?”
“給他一輛車?”何玉萍先是驚訝後是說明:“馬副書記,你忘了,轎車給漢副書記了。”
“我是說馬車,他那一輛不夠用。買一輛馬車送給學校。”馬奔騰吩咐何玉萍。
何玉萍轉身出了辦公室去準備。
過了一天,蒙飛龍將大槐鎮學生的升學通知書吩咐手下駕車去了大槐鎮。
王金山聽說,跨上馬兒去了鎮大院,領會了通知書和那馬車向槐樹林奔去。
學校獎了一輛馬車的消息不脛而走,漢子麟組織羣衆敲鑼打鼓來迎送。漢子麟覺得還不夠力度,讓漢大伯招來十幾匹駿馬,馬頭上各披着紅綢子,讓王金山帶着考中的學生到各村去轉轉,一來造勢,二來擴大辦學的宣傳。
馬天雲、白雲南騎馬在前,後面緊跟着漢向來等十幾名升重點初中的學生,每個人戴着一朵大紅花,王金山、白雲鶴騎馬緊跟在後,組成一支隊伍沿着村裡主要要道奔走。
白雲鶴的心裡比吃白玉潔、蒙雪蓮新婚的“羊角蜜”還要甜。等隊伍走過了槐樹林,王金山問道:“你這到哪裡?”
“往回趕啊!”白雲鶴繼續揚鞭,快到學校的時候,改了道路往北飛馳。
“再往北快到龜蒙山村了!”王金山認爲白雲鶴只顧得高興,走錯了方向。
“沒錯!”白雲鶴很得意,那聲音很脆!
“你爲什麼要南轅北轍?”王金山問。
“金山,你看看今天的隊伍裡有幾個是龜蒙山村的?金槐灣有白雲南,沂馬山村有馬天雲,槐樹林有漢向來、漢向前,連落鳳谷也有三人考上了縣重點初中。我就是讓龜蒙山人羨慕羨慕,也想辦法把孩子送我們學校讀書。”
“我看你是想到蒙家顯擺顯擺吧。”王金山猜到了白雲鶴的真正心思,因爲他和蒙香蓮的親事,蒙家一直看不起他。
爲了給白雲鶴一個面子,也爲了宣傳,王金山也不再多問,他到那,隊伍到那。彎彎的小路兩旁聚集了看熱鬧的村民。隊伍也緩緩前進。
一直到太陽在遙遠的荒漠上落下,王金山纔將錄取通知書連同考生送到了每一家,受到每一個學生家長的熱情招待:或端茶倒水,或拿出大槐鎮的特產。王金山從家長的熱情中看到了他們對學校的信任,但也從一個個緊鎖的眉頭上看到對於學費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