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只有拼命了！
其實八旗新軍從這場滑縣會戰開始就在拼！炮隊在拼，步隊在拼，馬隊更在拼！但是……真的拼不過太平軍啊！論裝備，兩者相差無幾；論悍勇，太平軍明顯站了上風；論戰術，八旗呆板，太平軍則靈活多變；論數量，八旗兵雖然佔了優勢，可是太平軍的後援隨時可能抵達戰場！
更關鍵的是，太平軍背後的漢人有四萬萬，而八旗背後的旗人卻不到兩百萬……
這哪裡是在拼，明明是在自殺啊！
“從正面打肯定不行，粵匪的兵的確比咱們的精。”
這是事實，僧格林沁不承認也得承認，拼步隊比排隊槍斃，八旗新軍是必輸的。
“好在咱們的馬隊比他們多！人也比他們多，可以用步隊吸引注他們，再用馬隊迂迴到粵匪側後，這樣就能贏了。”
真的能行？其實僧格林沁心裡面也只打鼓，但是除了這個打法看上去還能一搏，別的打法肯定沒是沒希望的。
“僧貝勒，這回出動多少馬隊？”有人發問道。
“有多少就出動多少吧！”僧格林沁吸了口氣，“是生是死就這一把了。再拖下去就怕粵匪的援兵抵達……靜軒，這裡就交給你來指揮！馬隊由我親自來帶！”
滑縣這裡6個旗的八旗新軍都各有兩協馬隊，一共是12個協，每協4000人，滿員的話應該有48000，不過之前和捻軍打混戰損失了不少。剛纔兩次突進。正白旗馬隊損失了近2000。鑲藍旗馬隊損失了有2300上下。不過眼下12個協的馬隊能出動的還有38000左右。比起戰場上的太平軍馬隊有壓倒性的數量優勢！
……
“東王，八旗步隊不怎麼能打，比湘軍還不如，不過他們的馬隊太多了，有好幾萬，現在就怕他們用馬隊配合步隊前後夾擊咱們。”
與此同時，楊秀清也正和幾個部將在議論軍情。戰場上面暫時安靜下來了，似乎交戰雙方都有這樣的默契：打得累了。該喘口氣了。
“我建議暫時後退10裡，安營紮寨，等待胡以晃的援兵抵達後再和清妖決戰。”
曾天養的方案等於放八旗新軍一條生路，楊秀清、李開芳和張樂行等諸將都連連搖頭。八旗精銳都在滑縣，如果不能聚殲於此，讓僧格林沁回了北京，太平天國再要想打下北京城可就千難萬難了。
至於胡以晃的大軍現在肯定已經在路上了，頂多過幾個時辰就能到達。也就是說，只要把僧格林沁的十幾萬大軍再留幾個時辰，這一戰就必勝無疑了！
“如果要戰的話。須得防僧格林沁用馬隊抄我們的後路。”曾天養見衆人都不支持自己，便提出了自己的擔心。“清妖起碼有三四萬馬隊，要是繞道咱們背後……”
接下去僧格林沁肯定不會在正面有所動作了，應該是先採取守勢，再用馬隊繞到太平軍側後，再和步隊配合，前後夾攻。
楊秀清一手支着下巴，眯着一隻獨眼，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此戰，須有決死之志！僧格林沁要用馬隊攻我側後，我就用步隊擊破他的步隊，然後返身戰他的馬隊！”
衆人都是一怔，這個打法就是在賭博啊！賭太平軍的步隊可以在清軍馬隊完成迂迴之前打崩對方的步隊！
“也不須出動全部步隊，只用洋槍左右軍和聵營，東殿左右軍遮護側翼。”
洋槍左右軍現在還有三萬一到三萬二千人，聵營有五千人，攏共不到三萬七千。而僧格林沁的步隊起碼有八萬多人！
“炮兵什麼時候能恢復？”楊秀清突然又問。
“起碼要一個時辰。”曾天養答道。
“好的，就不用大炮了！”楊秀清笑了笑，“打炮戰怪浪費時間的，不如拼洋槍爽快！我的意思就是洋槍隊全軍壓上，和他們拼排槍，天養、開芳，你們覺得怎麼樣？”
騎兵迂迴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前文介紹過，騎兵作戰須得時時刻刻考慮戰馬的體力，不能過度使用。所以在迂迴過程中，要麼牽馬步行，要麼“走馬”，這是蒙古人騎馬走路的最常見狀態。時速就是20裡上下，這時馬匹的體力消耗不大，不過“走馬”之後也需要續力才能發起衝刺。
“如果僧格林沁要迂迴到我後方，加上續力的時間，起碼要大半個時辰，足夠咱們擊潰他的步隊了！”楊秀清信心滿滿地道。
這一刻，雙方統帥決心已下，可以說滑縣一戰的勝負已定，現在賭注已下，牌也拿好了，就等着揭曉的一刻了！
“八旗的勇士們，用你們的鐵蹄踩碎粵匪賊人的頭顱！走起來！”
三萬八千騎兵，如洪流一般從滑縣縣城的東面往朝南涌去，領軍的僧格林沁扯着雄渾的嗓門呼喊着，得到八旗子弟們如雷般的響應。
“上帝保佑我們！太平天國必勝！殺清妖！上天堂啊……”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三萬多太平天國勇士也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聲，齊步向前，朝着滿清八旗的步隊戰陣迫了過去。
……
太平軍的頭陣仍然是李秀成指揮的輕步兵發動的。大約1500人拉出一個一字長蛇陣，走在太平軍步隊橫陣的前面。也不是什麼緊密的陣型，就是稀稀拉拉的散兵線。
“快快，來複槍兵頂上去！”
八旗新軍的幾個副都統全都下達了同樣的命令，這些太平軍輕步兵可算把他們給打怕了，千萬不能讓這些既狡猾又兇殘的敵人靠近！
很快，不到兩千名八旗新軍來複槍兵就以同樣的鬆散陣形迎了上去。在雙方相距約300步的時候，兩邊幾乎同時開火，八旗兵倒下了三百多，太平軍那邊損失較小，只有一百餘人中彈。
“怎麼搞的，這槍法怎麼也不如人家……”已經恢復知覺的傅方在一個戈什哈的攙扶上了滑縣城頭觀戰——他的右臂已經整個被鋸掉了！這輩子大概不可能再上戰場了。
他不曉得，八旗來複槍兵不如對手的不是槍法，而是心理素質。太平軍的輕步兵是太平軍洋槍兵中的精銳，都是廣西出來的老兄弟，堅信上帝和天堂，根本不怕死！而八旗的來複槍兵上了戰場邊惴惴不安，訓練時候的十成本是，現在能發揮出兩三成已經不錯了。
“殺清妖！上天堂啊……”
輕步兵的表現，自然大大鼓舞了太平軍的士氣，呼喊聲響徹戰場。
“沉住氣，沉住氣，30步外不許開槍！”
八旗參領、佐領的呼喝聲也此起彼伏，30步開槍的命令是僧格林沁帶領騎兵開始迂迴前一再交待的。也不指望能做到，但是總比不交待要強些吧？
“停步！”
可是這一回，太平軍卻在70步左右的距離上就停了下來。
“前排蹲！中排立！槍……舉平！瞄準……放！”
上萬支洋槍同時打響，金屬彈丸匯聚成了死亡的暴雨掃過八旗新軍的前排，頓時就有上千人撲倒在地，許多人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斷了氣。
七十步就開打了？這規矩怎麼一直在變啊！？
前線指揮的八旗參領、佐領們頓時就傻了眼，這……怎麼辦？還打不打？
就在他們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對面的太平軍已經在裝子彈了！
“前排蹲！中排立……快快快，把槍舉平了！”
不打不行啊，難道直挺挺站在這裡當靶子？這就不是排隊槍斃，而是排隊挨槍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