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燭淚聽得李緋煙這樣說,再一深想便算明白。李緋煙的意思是想讓她和小妖斷了與惡人谷和江湖勢力的牽連關係,與她們在小遙峰住下,不說從此遠離江湖是非,但至少會斬除以前的恩怨糾葛,在李緋煙與李緋綾的庇護下得享受太平清靜。李緋煙這麼厲害,她若教導小妖三五年,到那時誰能是小妖的敵手?小妖天下處處皆可去得!如果她們現在赴惡人谷成親,不可能成了親立即走人,定然還要再住上三五個月乃至半年一年的,而現今惡人谷與浩氣盟的爭鬥越演越烈,隨時可能展開一場空前大戰。她也算是惡人谷裡有名望的人物,師承十大惡人之一的米麗古麗,一旦浩氣盟與惡人谷展開決戰,她住在惡人谷斷然不能置之不理,小妖隨她在側,也不可能置若罔聞。小妖雖然被天策府除名,但她從小長於天策府,與浩氣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到時候就會陷入兩難,幫誰或是不幫誰都理虧。但讓她脫離惡人谷投入小遙峰門下,這有背師門、道義。她略一沉吟,說:“燭淚願入惡人谷請姑姑和王谷主來小遙峰爲我們主婚,同時也請孃親賜我一枚‘小遙令’。”她選擇和小妖住在小遙峰,但保存惡人谷弟子的身份,將來有事,小妖遠在小遙峰可不管兩勢力爭鬥,而她可以隻身下山相助惡人谷。
折中取之,誰也不負,進可取義,退可明哲保身!李緋煙點頭應允,說:“甚好!”又取出一枚令牌遞給花燭淚。她又看向被冷落在一邊的曹雪陽,笑道:“雪陽丫頭,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安靜?”
曹雪陽正色說道:“雪落姐……現在該稱緋煙姐姐了,你在說大事,雪陽不便插嘴。”
“我看你不僅是不便插嘴,還和我生疏起來。”李緋煙執起一枚令牌,握在手裡把玩,望着曹雪陽說:“我行動不便,你近前來。”
曹雪陽起身上前,走到李緋煙的身側站好。
李緋煙握住曹雪陽的手,將一枚令牌交到她的手中。這枚小遙令的大小模樣與李緋煙給花燭淚的那塊大小模樣相似,但上面刻的字卻是一個“隱”字,且是玉身金邊。李緋煙說:“這塊令我一共鑄了五塊,現給你一塊,見此令便如同見小遙峰峰主。天下各處皆有隱元會弟子,以後你遇到任何困難,拿此令到隱元會求救,自有人相助。”
曹雪陽大驚,問:“隱元會?隱元會是朱雀谷所建?”
“嗯,用以收集天下情報,以便隨時掌握天下形勢。你的情和你的恩,我一直知道也記得,但卻無力回報,姐姐只能用這俗物來答還。”李緋煙嘆一聲,細聲叮囑道:“莫再爲我耽誤了自己,年歲不待人,歲月不留情。”
連花燭淚也驚得目瞪口呆,回頭看向小妖。小妖居然沒有告訴過她。
小妖掃一眼花燭淚,湊過去小小聲嘀咕:“是你笨沒猜出來。”
“猜?這絲毫沒有預兆、顯示的事,你讓我怎麼猜?”花燭淚瞪小妖。
“朱雀谷百曉堂中的各類情報檔案是從哪裡來的?你沒猜過?”小妖不敢說在惡人谷她和花燭淚說到煙的時候,她說惡人谷十大惡人之一的“不滅煙”和“浩氣七星”之一的“天旋影”是同一人時,也曾露出馬腳。可這事情關係到煙作爲三方間諜的事,煙收集惡人谷與浩氣盟雙方的情報遞給隱元會,同時又以兩種不同的身份給雙方遞消息儘量使江湖上這最大的兩股勢力保持平衡、互相牽制。花燭淚心向惡人谷,如果她知道煙的身份,煙在惡人谷就尷尬了。
“取天下情報的渠道那麼多,天底下又怎麼會只有隱元會一個情報組織?”花燭淚還以爲是朱雀谷建的另一個不爲人知的隱密情報渠道,卻沒想是名響天下而又神秘莫測的隱元會。
小妖用胳膊碰碰花燭淚,附在花燭淚的耳邊低聲說:“沒想到師傅居然喜歡孃親。”
花燭淚輕哂,這小呆瓜現在才知道?就憑曹雪陽對小妖的那過份寵溺她就早看出端睨了,哪個師傅能無緣無故把徒弟寵到那個份上去?
小妖說:“師傅喜歡孃親,可孃親和小姨是一對,師傅一個人怎麼辦?”
“你沒發現於睿喜歡你師傅嗎?”花燭淚又問。
“啥?”小妖大感驚訝,“於睿喜歡我師傅?”
“她不喜歡你師傅,爲什麼總和你師傅在一起,還常去天策府看你師傅,晚上還睡你師傅房裡,還不讓你纏着你師傅想方設法地把你支開?”
小妖連眨好幾下眼睛,回想起過去種種,才醒悟過來,她“啊”地一聲叫出聲,嚷道:“好你個於睿師伯,居然拐我師傅!唔!”話剛嚷完,嘴讓花燭淚堵上了。
花燭淚悻悻地收手,捂慢了,話全讓這小呆瓜嚷出來了。
李緋煙聽到小妖的喊聲,看一眼小妖,問曹雪陽:“於睿鍾情於你?”
曹雪陽不作聲,只回頭瞪一眼小妖,又對李緋煙說:“小妖玩劣,瞎嚷嚷,雪落……緋煙姐姐當不得真。”握着令牌對李緋煙稱謝,走回座位上,瞪向小妖,說:“小妖,瞎嚷嚷什麼。”
李緋綾低頭喝茶,嘴角掛着淺笑。小妖有沒有瞎嚷,她去問於睿不就知道了。
“哦。”小妖吐吐舌頭,又嬉皮笑臉的“嘻嘻”一笑,說:“徒兒知錯,師傅喝茶。”屁巔屁巔地端杯茶去討好師傅。
曹雪陽接過茶,無奈看一眼小妖,嘆道:“就你賴,看誰能收拾得了你!”又想到昨夜有人被罰跪一夜,再看向李緋煙,幸好還有一個人能壓得住小妖。
小妖順着曹雪陽的目光看向李緋煙,嘟着嘴,可憐巴巴地說:“孃親不疼我。”
李緋煙只當沒聽到,只對李緋綾說她累了,讓李緋綾扶她回房休息。
花燭淚與小妖在小遙峰上住了十天,便起身去惡人谷請她姑姑和王遺風。
曹雪陽和花燭淚一同下山,她也需要下山去向於睿和山下的天策府弟子報個平安。
曹雪陽下山的第二天,就有消息遞迴小遙峰,說天策府有信使來信說陸危樓重回中原把昔日明教弟子全部重新招回手下,大有捲土重來、東山再起之勢,讓她趕緊回去與大夥共商此事。
提到陸危樓,小妖就想到陸影紗,現在中原的明教教主可是陸影紗,明教教主的聖火令也在陸影紗的手上。陸危樓捲土重來想要重掌明教,就必須拿回聖火令,那陸影紗怎麼辦?她看陸影紗平時的反應就像對這父親不怎麼在意,在得知陸危樓和阿瑪絲、米麗古麗之間的那些事後,陸影紗還能把陸危樓當爹嗎?她不知道這兩父女會不會鬥起來。
花燭淚下山七天後,小妖聽到有人來報說花燭淚回來了,小妖撂下李緋煙給她佈置的功課,施展絕頂輕功,一溜煙地從後院直奔到殿前,蹦到花燭淚的身邊。“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要十天半月呢?”說話間,發現只有花燭淚一人,忙問:“你姑姑和王遺風呢?”
“安祿山部下的狼牙軍在樓蘭古城舊址一代作亂爲禍,王谷主找他們去了。至於我姑姑……唉!她離開了惡人谷了。”
“出什麼事了?你姑姑不是發過誓此生不出惡人谷麼?”小妖問。
“陸危樓重回中原,已在光明頂重新立教,原來的部下都回去了。他宣佈紫眼怪爲明教聖女,且下令讓紫眼怪儘快將聖火令送回。紫眼怪宣佈與陸危樓脫離父女關係,把聖火令給了光明左使,打算將她母親的屍骨送回故鄉回紇,以後和阿琉回紇住下。”
“啊?”小妖大感意外,“她回回紇去了?”她眨了兩下眼睛,“那你姑姑又爲什麼離開惡人谷啊?”這纔多久時間,怎麼發生了這麼多事?
“我姑姑聽說紫眼怪要送阿瑪絲阿姨的屍骨回到回紇,舊情難忘又添思鄉情,所以自毀誓言出谷,打算和紫眼怪一起把阿瑪絲的屍骨運回去。”花燭淚一邊說一邊牽着小妖的手往內堂走去,說:“醉紅院現在由陶寒亭掌管,姑姑誰都沒帶走,只讓我將來有機會到回紇找她。若師傅能送阿瑪絲回去,多年的心結,也該解了吧。”
“那你師傅出惡人谷會不會有危險?浩氣盟的人會不會對她不利?還有明教還會不會再追殺她?”小妖有點擔心。
“姑姑和紫眼怪都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她們兩人聯手,就算王谷主和謝淵出手,百十招內別想贏過她們,想擒殺她們,更難。當初那麼多人想抓我和紫眼怪,到現在這麼久過去,他們連我和紫眼怪的毛髮都沒碰到一根。” 這點信心花燭淚還是有的。
“那我們的親事怎麼辦?”小妖可憐巴巴地拉着花燭淚的袖子。
“我入贅,請你母親和小姨主婚在小遙峰辦。”花燭淚捏住小妖的臉頰,笑吟吟地說,“等再過三五年,你孃親準你下山,我們再去回紇找她們,你再給我姑姑敬媳婦茶。”
小妖皺眉:“幹嘛要入贅啊?你就不能嫁人家嗎?入贅和嫁不是一樣嗎?”話音剛落,就見到花燭淚張開嘴喊:“石頭剪子布——”嚇得小妖趕緊把花燭淚的嘴捂住,“好啦好啦,別嚷了,你入贅,入贅,不嫁!”小妖氣得直撅嘴!
“玦兒!”李緋煙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嚇得小妖忙擡頭一看,就見李緋綾推着輪椅與李緋煙一同過來。“孃親!小姨!”小妖急忙站正身姿端端正正地行禮。
“你不是在房裡做功課嗎?”李緋煙問,話音不重也沒質問的意思,可就是嚇得小妖的頭皮發炸。
“花燭淚回來了,我來接她。”小妖想縮脖子又不敢縮,怕她老孃說她沒形象沒氣質沒風度不夠威儀。
花燭淚當即恭恭敬敬地向李緋煙行禮喊娘。
李緋煙含笑應聲,和顏悅色地說:“不必多禮,山下風雪大,衣服都浸溼了,先回房把衣物換了吧。”
“嗯。”花燭淚笑着應聲,“謝娘關心。”看到小妖正襟正危的模樣,有點好笑,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小妖不會被她這個親孃整治得很慘吧?
李緋煙又看向小妖說:“玦兒,半個時辰後回書房去,晚飯前我會考你,如果過不了我這關,你今天晚上就準備好在書房跪着背一晚書吧。”
“娘啊——”小妖頓時痛苦地哀嚎,可李緋煙仍如往常般不爲所動。“小姨——”小妖跑去拉李緋綾的袖子,“小姨——”可憐巴啦地央求:“今天花燭淚剛回來,放人家半天假嘛!”
李緋綾的眼眸一睜,還沒說話,李緋煙就又不輕不慢地說一句:“去刑房領十罰棍,我放你兩天假。”
“噝!”小妖一聽領棍子,頓時又覺得屁股疼了,她的雙手掩在屁股上,眼淚汪汪地看着李緋煙,她覺得她一定是認錯親孃了!這是後孃啊!可這話只敢腹誹不敢嚷。
李緋煙又對花燭淚說:“剛纔你們的談話我聽到了,最近綾兒忙着辦遷朱雀谷的事手上沒空,你們的親事我打算一年後再辦。”說完,也不用她示意,李緋綾已是心領神會地推着她姐姐走了。李緋綾在繞過花燭淚身前的時候,小聲地說了句:“如果你肯改入贅爲嫁,再沒空我也抽得出時間。”
喲,姐妹倆唱雙簧呀!花燭淚躬身行一禮,笑道:“不着急,婚姻大事理當慢慢辦、細細辦。”她睨着李緋綾,說:“你們不也沒辦嗎?做長輩的都不急,我自然不敢着急。”這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她急,自然有人也急,而且還特耐不住性子。
李緋煙和李緋綾走遠,小妖才抓住花燭淚的衣襟伏在花燭淚的懷裡,泫然欲泣、哀哀地嚷:“花燭淚,我們私奔吧,那不是我親孃啊!她天天虐待我。”
“看得出來,這不是你親孃的人把你虐得紅光滿面外加苦不堪言。”花燭淚笑着調侃小妖。才十天功夫不見,臉上的病色就不見了,臉上還多了好些肉。她的手臂一伸,將小妖抱起來,說:“你就抓緊這半個時辰時間玩吧,再過半個時辰又得回書房去了。”
“嗚……”小妖一想到書房就覺得無比悲哀,伏在花燭淚的頸窩處哀聲嚎叫。
“別嚎了,到時候我去書房陪你。”
“耶!”小妖立即破涕爲喜。
花燭淚又加一句:“前提是你孃親同意——”
“我恨你!”小妖氣得一爪子抓住花燭淚的耳朵往兩邊扯!
“噝,疼!”花燭淚的耳朵吃痛,頓生惱意,又捨不得把小妖扔出去摔地上,只得把小妖重重地放在邊上的欄杆上。
“嗬嗬嗚——”小妖突然捧着她的小屁股從杆欄上跳起來,一臉痛苦地在原地又蹦又跳,嘴裡“嗬嗬嗚嗚”直叫喚。
“怎麼了?”花燭淚奇聲問道,看向小妖的身後,對小妖的舉動又驚又感迷惑。
“疼,疼疼,前幾天被孃親打棍子了。”
???……花燭淚怔在那裡,眨着眼睛,只覺得頭頂上有一隻烏鴉“哇哇”地大叫着飛過。可憐的小妖!願佛主以後保佑你!
她現在知道爲什麼李緋煙成那樣兒了都還能活,鬼怕惡人磨啊,她估計李緋煙太黑了,閻王不敢收。
在大團圓處結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