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在黑暗裡看着自己身上的人，她看懂了他眼裡的怒意，可是他的確也做到了他曾經說的話，他沒有對她發脾氣，而是起身和她一起吃了蛋糕。
只是這之後顧默宇就一直不是很高興，做了晚餐自己卻沒怎麼吃，也沒有再收拾碗筷，就去了琴房練琴。蘇素不認爲這是他突發的勤奮，而且琴聲裡也蘊含了他的情緒，他很生氣，還很難過。
曲子比以往要更深沉，從那次他回國說了那句，又遇到那個女人的話之後，他的鋼琴似乎又上了一個臺階，蘇素雖然不是特別懂，卻從那些錄音裡聽了出來。
蘇素坐在鋼琴旁忽然明白了，他仍舊沒有放棄，雖然做了三年的約定，但他還是在做之前說過的事，他想讓她點頭，真的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不會再離開他。
所以他今天以爲她是在迴應他，他可能以爲她鬆口只是時間的問題了，然而就在剛纔，她爲他打碎了這個夢。
蘇素不知道如何勸解他，而且她其實早已經淪陷，她只是不會和他在一起，故而不準備告訴他這件事。
顧默宇結束時，房子裡的人都已經回來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林伯和那位乳母在一起，蘇素見到了一天沒見的小傢伙，抱了他一會，小娃娃呵呵直笑。
“少爺不高興？”林伯只看到了顧默宇回房去的背影，他家少爺不來看孩子也就罷了，可是看起來並不開心。
蘇素點點頭，“蛋糕有吃，不過可能讓他誤會了一些事，他察覺後反而生了氣。”
林伯也就瞭然了，只是嘆了口氣。
這次顧默宇生氣的理由太過正常，蘇素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消氣，當晚沒有帶寶寶進房，而是讓乳母帶他睡一晚。
“你還是對我發脾氣吧，這樣你會好過點。”蘇素最後這麼說了一句，她想起來他在天瑤找到她之後也是這樣，可是在醫院發完脾氣之後就好多了，憋着畢竟難受，何況他理由充分。
顧默宇翻身抱住了人，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只是開口說，“你就不能真的想對我好嗎？”
蘇素想說自己是真的想對他好，可是卻無法開口，最終還是道了歉，“對不起。”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爭氣。”顧默宇說完這句似乎消了氣，抱着她打算睡了。
之前她懷孕的時候，不是很方便抱着睡，顧默宇經常爲了這件事不是很樂意她大着肚子，生完之後他終於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似乎對孩子倒沒有了什麼怨念。
蘇素卻有點睡不着，他自我反省得有些太超過了，他爲她做了太多，她並不是個不會開花的石頭，她在發現自己喜歡他之後，又發現了他更多的好，哪怕上次聽說他答應了那樣的事，可是在發生這麼多之後，她又有點陷進去了。
她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如他上次所說，他老爹對他好，他並不一定會回報，所以他在看待她時也是這樣想，他接受了她不迴應他這件事，並且覺得只要他更努力些，或許能改變這件事。
然而他也明知道，他老爹努力了這麼多年，他並沒有改變想法，所以他覺得，她沒有改變想法喜歡上他，也是可以接受的事，只說明他還要更加努力。
或許他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他並沒有變，他改變的只是學會了怎麼待她，心意未改，性格也並未發生大的變化。他內心深處或許仍舊覺得，這三年之內，他能讓她答應留下來，蘇素有了這樣的猜測。
只是他這樣無底限地退讓，叫蘇素有些心疼，她竟然覺得，倒不如像以前那樣，他衝她發一通脾氣，埋怨她爲什麼不能喜歡他，要來得讓她心安理得。
她不想讓自己喜歡他，可他做的事越來越讓她沒法忽視這件事。
祝子遙在蘇素月子滿了之後來看過一次孩子，驚歎了孩子和顧默宇的相似，也發現了這對情侶對待孩子上的差異，一個應該是傾心以對，另一個大約是滿不在乎。
他自然不會拿些俗世問題去問顧默宇，倒是偷偷問了蘇素一句，“他家老頭子沒有趕你出門吧？”他一早知道蘇素不會有機會成爲顧默宇的什麼人，顧家老爺子會把人接進門唯一的可能就是爲了這個孩子，現如今孩子都生了，他猜測很快他就見不到蘇素了。
蘇素只是笑了笑，“暫時應該不會。”
祝子遙點點頭，“如果哪天你要走，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一定幫你辦好。”初聽到顧默宇這個醜聞時，他們都是樂得不行，還想着這天底下是哪個倒黴催的會懷了顧默宇的孩子。
可是來瞧見蘇素後，有了第一次交談，祝子遙發現事情遠比他們想得要有趣，顧默宇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孩子，而這個女孩子也並不是那種出來混的小姐，他倒有幾分喜歡她。
他們吵架那次祝子遙對這兩人的關係看得更清楚卻也更模糊了，但他真心交了這兩個朋友，因爲交往之後發現他們都是真誠的人，並不像其他那些朋友。
對顧默宇說起考試那次，他也是真實的氣憤，這個人某些地方那麼聰明，有的地方卻那麼惹人生氣。可是能交談之後，祝子遙並不討厭顧默宇，反而有些喜歡他。
從他的鋼琴聲祝子遙就知道他是一個不一般的人，以前雖然經常被他氣得想吐血，但有了蘇素的緩衝，能交流之後，他覺得這個朋友值得交。
而蘇素，更是一個值得幫的朋友，祝子遙的交際圈很難遇到這樣的女孩子。雖然他發現顧默宇很寵她，可是蘇素卻並沒有變得蠻橫嬌縱，總是笑着把顧默宇帶入話題裡，也總是配合他讓聊天能進行下去。她真心實意在幫顧默宇交他這個朋友，而且她自己也是全心相待，毫無虛假做作。
“謝謝。”蘇素覺得或許還真有這樣一天，補充了句，“希望到時候不會太麻煩你。”
祝子遙對於她補充的這句話非常開心，“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你麻煩我了。”這和幫顧默宇那次可不同，他自己提前提出來了，因爲女生真的有聽進去，而倍感自豪。因爲這說明，她也是拿他當朋友。
顧默宇一月的演出沒有再遇到田中理繪，他也並沒有在期待這件事，如期回國後，蘇素就找他談起了另一件大事。
“我想回家過年。”蘇素在晚上睡前講出了這句話。
“用什麼理由，學校放寒假？”顧默宇從她偶爾和她妹妹的聊天裡知道，她隱瞞了所有這些事，並且假裝自己還在國外唸書。
蘇素點頭，這個謊的確有點大，但是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從住進顧家後，她就再也沒有跟妹妹開過視頻，說的原因是電腦壞了，手機沒有這個功能。
可是她的確很想家了，從去年七月底出門，這已經是第二年的年末了。
“去多久？我陪你一起去。”顧默宇考慮了片刻之後，給出了這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