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鑰匙

顧默宇在回國的飛機上想了很多,他終於意識到,她說的不喜歡他,是講真的。他一直以爲她總是會喜歡他的,可是他沒想到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她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也不願意選他。

她願意生下他的孩子,卻不願意要他做孩子的父親。顧默宇很沮喪,回家後一言不發在房間裡睡了好幾天,飯都不怎麼吃。

但在宅家的幾天裡,顧默宇在國內找了第一個幫他物色投資目標的人,也開了第一家公司,自然都是交由這個人打理的,這個人就是許雲飛。沒有面談,通過電話溝通決定合夥後,顧默宇就直接給他打了錢過去。一個十九歲的富家子和一個還在念大一的大學生,成爲了一家天使投資公司的合夥創始人。

顧默宇沒有對林伯說起過這個事,也沒有跟許雲飛說什麼生意上的注意事項,他只說了一句,“你知道我,不該做的事你不做,其他的我都不會管。”

這裡說的自然不是什麼和商業法有關的事,許雲飛知道的很清楚,他指的是蘇素的事。

在見到蘇素之前,他還並不知道顧默宇是爲了什麼,但他準備盡力以便能快點見到蘇素。

顧老爺滿心裡以爲兒子回來了勢必要問他蘇素的事,沒想到他這麼經不起打擊。不過就是被一個條件很一般的姑娘甩了,他不知道他兒子還會因爲這種事這麼低落。

這陣子過去後,顧默宇開始發奮在鋼琴上,特別用功,幾乎達到了忘我的境界。

這麼着過了一個月,顧老爺憋不住了,在例行對兒子的探望中,問了句,“怎麼,自己把東西弄丟了,這是在懲罰自己?”

顧默宇瞪了他老爹一眼,“你纔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老爹把人弄不見,他會找了七個月?要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人,他老爹還打電話來威脅,他會做出那種事嗎?他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好不好!

顧老爺呵呵一笑,自己追不上女孩子還賴老子了,把你生得這麼帥已經是盡力而爲了。

顧默宇一直不問他蘇素的事,也一直沒有找其他女人,而是一直在練鋼琴,顧老爺很費解,就問了一嘴王老,那小姑娘最近什麼情況?

“沒什麼特別的,在那個小地方租了房子,也找到了工作,基本穩定下來了。”老爺並沒有要深入調查蘇素的情況,只是要確保她的所在地和人不消失。

“他這回倒是沉得住氣,難道是想跟我討價還價?”顧老爺自言自語了幾句,就讓這個事過去了。

但事情並沒有起任何變化,三個月後,顧默宇去柏林參加了鋼琴比賽並且取得了優異成績,曾經想收他爲徒的那位老鋼琴家認出了他,又提出了同樣的請求。顧默宇這次其實有一點動心,可是想到身邊缺了一個人,就沒有那麼多心情一直在國外漂泊,最後還是婉拒了,說容他考慮。

回國後,顧默宇想在北京辦自己的鋼琴演奏會,顧老爺自然是不會反對。

這個時候網絡已經開始普及,在網上到處可以查到各種各樣的視頻。顧默宇對此很清楚,讓林伯在北京找了家會做網絡宣傳推銷的公司,給他把鋼琴演奏會的事推廣到全國。

林伯和那家公司都覺得只是在北京辦演奏會沒必要做全國宣傳,可是顧默宇堅持,林伯只能聽從,那家公司背地裡罵了顧默宇好一通,覺得這種大少爺沽名釣譽太淺薄,不過看在錢的面子上,沒有拒絕。

而演奏會結束後,顧默宇選了其中一段視頻,給林伯說讓他把視頻賣到央視去,花錢也好託關係也好,不管什麼時段,不管用什麼辦法,反正要保證播出。自然網上也都傳遍了,林伯又接了個苦差事。

他不知道少爺什麼時候開始懂得這些炒作和推廣了,只是在有一天突然反應過來,少爺做這麼多事,其實是爲了蘇小姐能夠看見他。

隨着時間的流逝,少爺似乎回到了曾經的時光,還是那麼熱愛鋼琴,並沒有什麼陋習,平素也慣常愛笑,只是不善與人交往。林伯太久沒聽少爺提起過蘇小姐,也沒看到少爺發呆想念,他還以爲少爺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顧老爺,以自己兒子的耐性,三個月後,他就覺得蘇素這事已經翻篇了,再也沒有問起過。這和上次還不同,他問過一次,兒子自己一次都沒問。

八月的時候,顧默宇去成都避暑,從別的崗位裡把小馬抓了回來,帶了他一起去。

林伯和小馬這也是有日子沒見了,從蘇小姐去年消失後,小馬就一直閒着,回北京曾經給少爺聯繫過同齡朋友,之後就編到了其他地方去做事。

難得敘舊的時候,林伯問他,“是在少爺身邊好,還是在那邊好?”

小馬笑了笑,“在少爺身邊自由,但是沒有成就感;在那邊可以學到東西,成長了不少。”林伯也就懂了,小馬之前的工作是給少爺找樂子,他的時間其實非常自由,可是哪怕小馬找到再好玩的地方,他家少爺也不會滿意,所以無法有成就感。

真正能填滿少爺空虛的,目前除了鋼琴,似乎也只有已經很久沒有消息的蘇小姐了。

“少爺又去了一次那個鐘乳洞。”小馬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並沒有再多說。那個鐘乳洞現在已經開發了,遊人多了的壞處就是破壞了很多景觀,遠沒有去年去的時候漂亮了。

林伯發現小馬還真是成長了很多,不再口無遮攔了,哪怕他其實是想說蘇小姐的事,卻沒有再開口。

聊到這裡兩人都聽到了客廳傳來的鋼琴聲,相比去年七月的鋼琴聲,理應更加專業高雅,然而林伯發現並沒有,少爺在彈去年的曲子,只是不再有那樣深的悲傷。

在蘇小姐離開後,少爺竟然靠記憶回想起了這樣隨興而行的一首曲子。

林伯在心裡積壓的擔心也越來越重,他想問,想勸,又不敢開了這個頭,如果少爺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沉默思念,他似乎不應該去挑這個頭。

九月回北京後,少爺除了出國比賽,就不太高強度練琴了,開始自己寫一些曲子。

也就是在這個初秋的一天,有個人上門來拜訪顧默宇。巧合的是,她和顧默宇分離的時間,和蘇素跟顧默宇分開是同一天。

林詩柳在小陽臺的桌邊坐下後,從包裡拿了鑰匙遞給顧默宇,“這是你國外住所的鑰匙,雖然現在還你似乎太遲了些,但我另外有了喜歡的人,不想再帶着你家鑰匙了。”

顧默宇有些吃驚,本來不太想搭理她,看到這樣東西卻出了神,“你從哪裡拿到的?”

“當時很羨慕她,竟然有你家的鑰匙。”林詩柳回想起了那個早晨,她不該趕那麼晚的飛機過去,可是得到地址後太想見他。“如果不是那個女生開了門帶我進去,恐怕我會在門口凍僵。”

“她應該本來就是要去還鑰匙的,把鑰匙給我之後,可能是怕我不熟悉房子,還帶了我去你的房間,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林詩柳自然記得,那個女孩子是顧默宇拉着沒有上車的,也是他帶進了酒店房間的,更是他拉着手進了餐廳的人。

“你喜歡的人是個好人。”林詩柳說完這句也就告別了這段從小的戀情。

她當時做了那樣的事,何嘗不是做給蘇素看的,哪怕她引了自己進門,卻還是逃不過女生之間的小心眼。顧默宇之後的反應讓她傷心,她自己這樣的使心機也讓她自己噁心,終於能放下這段從小的單戀。

或許讓蘇素沒想到的就是這件事,這不止是她的結束,也是她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