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轉折

蘇素看他久久沒有冷靜下來,接着問了句,“我在醫院約了明天第一次產檢,你能陪我去嗎?”

許雲飛下意識點了頭。他好半天也沒能說出第二句話,不用問他也知道是誰的孩子,他不明白她爲什麼打算生下來,卻知道不該拿這個問題去動搖她。

他只是現在知道了,顧默宇爲什麼一定需要他來做這個中間人,大約是爲了幫她保住這個孩子。他以前就知道,顧老爺的行動都是隨着顧默宇,所以顧默宇來找她,蘇素就會暴露。如果顧老爺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那蘇素絕對沒有機會生下這個孩子。

可是許雲飛不認爲顧默宇會一直不來找她,他只是想成全她生下孩子的心願,可是孩子生下來之後,許雲飛說不準。若是顧默宇在那之後來找她,那蘇素就會和之前一樣,參加了高考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生下了孩子然而並沒法留在身邊,這一樣是徒勞。

他知道顧默宇又一次毀了蘇素的生活,徹底的完全的,可是他還是沒有真的放手,他找了他來做中間人,幫他照顧蘇素。許雲飛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也就沒辦法再去拒絕做這件事。

如果他不能阻止顧默宇重新來找她,他已經預見了顧老爺會帶走蘇素的孩子,這可能真的會徹底毀掉他面前這個女孩子。

他看着面前的人,她還帶着微笑,他不知道她已經經歷了多少苦難,卻已經看到了她下一個災劫。他很想對她說,蘇素,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可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他和林伯一樣,知道她一定經過了無數思慮才下定決心要這個孩子,因此,他說不出這種話。

他只能寄希望顧默宇不會再來找她,可是從他自己現在正在做的這件事,他知道顧默宇不來找她的概率幾乎是沒有。

就在這種矛盾裡,許雲飛去參觀了她的住處,第二天也陪了她去做了第一次產檢,可能他們看起來實在是太不像夫妻,還是得到了一些醫生的白眼。從醫院出去的時候蘇素感謝了他的陪伴,又給他道了歉,說讓他受了委屈。

許雲飛只是搖頭,他這點委屈能算什麼,想到她之前自己一個人來時,會被人怎麼非議,他就心疼得想替她掉眼淚,可是她還在笑。

如果不是她的堅強她可能撐不到今天,但可能也正是她的堅強讓顧默宇放不開她。

許雲飛走之前問她下個月準備哪天去做產檢,他都有時間,國內大學功課很輕鬆,課程也少。

於是蘇素和他換了電話,說是會通知他。

許雲飛找到了人也找到了住址,買了很多必需品和補品寄給蘇素,他沒有直接給她錢,因爲他覺得這種方式只有顧默宇那種沒有常識的人才做得出來。

許雲飛在之後陪蘇素去了每個月的產檢,到第三次時,醫院醫生不再對他們另眼相看了,可能是終於習慣了。而這一次,蘇素已經感受到了胎動,她的喜悅溢於言表,許雲飛也感受到了新生命的力量。

其間他無數次想打電話給顧默宇,讓他真的對蘇素放手,就算是現在這樣苦難的日子,也比他再找到她要更好。可是他想不出任何可以說服顧默宇的說辭,他已經說過很多次,你會害死蘇素,可是顧默宇一次也沒有聽進去。

在這幾個月裡,許雲飛給蘇素添置了很多生活用品和一些改善環境和心情的裝飾品之類的,蘇素爲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許雲飛說就當是他給小孩子的禮物,讓她不要推辭。

到第五次產檢結束時,許雲飛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陪她來做產檢,這一天是九月九號。

這一天,也是林詩柳去顧家拜訪顧默宇的日子。林伯在林小姐走後,看到少爺在小陽臺的桌邊把玩手裡的鑰匙,他一眼認出了這是少爺曾經拿給蘇素的鑰匙。

“少爺是真的打算放過蘇小姐了吧?”那次回國之前的教訓之後,少爺再也沒有提起過蘇素,卻也沒有保證過這樣的事。

顧默宇看了林伯一眼,他這幾個月不止有在練琴,還在不停花錢。開公司,找人合作,請人,他不再需要走他老爹那邊的很多人事,去做股票或者投資一類的事情。他有刻意在做這些事情,現在經濟已經基本獨立了,他不再從老爹那邊走賬,而是從自己的公司。

顧默宇早就算了日子,現在是她懷孕的第七個月,醫生建議都會是不建議引產。

看少爺的反應,林伯就知道少爺這幾個月不過是在演,而且以少爺的耐性來說,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少爺做到了。

隔天顧默宇就去找了他老爹,自己進了書房找了個地兒坐下了,等他老爹先問他。

這是他們兩父子的慣常日常,除了那次他回國談判先問了好,顧老爺對此早就習以爲常,“怎麼,這是找我有事?”

“想問你想不想要個孫子或者孫女?”顧默宇很隨意地開了口。

“哦,這是想結婚了?”他這大半年都沒見這臭小子找女人,突然還轉了性了,這年紀也不到呀。

顧默宇搖搖頭,“我娶誰不都是你說了算,等過兩年你看中了你自己領進門,不用問過我。”

顧老爺停了手擡了頭,“怎麼,有以前的女人抱了孩子找過來,驗過了嗎?”

“還沒出生,但肯定是我的。”顧默宇用這句話結束了顧老爺的悠然自得。

“王叔!”這兩父子一個樣,出事了都是叫管家。

王老進門就知道這是少爺點的火,“老爺怎麼了?”

“那個姓蘇的小姑娘懷孕了?”顧老爺已經在三個月前就遺忘了蘇素,這又過去了三個月哪裡還記得名字。

王老一下子扭頭看了自家少爺一眼,心裡就是一跳,“當時沒注意,後來就更沒有了解過了。”

“王伯,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好,快告訴我,我的下一代現在在哪裡?”顧默宇站了起來,今天這局棋他贏定了。

“王叔你先出去。”顧老爺把人趕走了,也是想起來,當時蘇素回國他是派了人去盯,可是找到落腳處之後並沒有查其他,一直以爲這臭小子會問,結果他一直沒問,就都把這事丟開了。

“既然是顧家的種,她生下來之後我自然會找人帶回來,你過去做什麼?”顧老爺爲這個失算頭暈不已,氣呼呼這麼回了句。

顧默宇看老爹就要氣得高血壓,笑着搖搖頭,“我還沒試過和大肚子的姑娘做那種事,怎麼老爹你不給我個機會嗎?找別的女人不是風險更高?”

連這種話都講出來了,顧老爺實在對這個兒子不忍再談,揮了揮手讓他出去。顧默宇開了門,王老還站在門口等,顧老爺就說了三個字,“告訴他。”

王老說了地址和蘇素工作的事,看少爺吹着口哨走遠了,轉頭看到老爺捂着胸口順不過氣,趕緊進去一邊幫忙一邊勸,“老爺您就別和少爺計較了,他愛喜歡什麼姑娘就喜歡什麼姑娘,又何必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