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那天下午，蘇素他們班做了一個本週隨堂考，而後佈置了一個生活作業，老師讓他們在當天換用與平時不同的交通工具回家，並且要在路上用法語與其他人攀談或者是問路。
因而她選擇了坐公交回家，想到林伯知道後一定會給顧默宇打電話，在到家進門前，纔給林伯說她已經回家了。
而且中午和理繪聊了吉娜特的事之後，她也意識到顧默宇這些天都有些糾結她的態度，雖然蘇素還是不想主動爭取什麼，但她想偶爾給他點小驚喜。比如突然在他練琴結束時出現在琴房裡，類似這樣的事情，她懷孕時在顧家常做，當時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可他那時好像就會因爲這種小事而開心。
之前顧默宇允許她打工就給了她鑰匙，這次雖然是去學法語，並沒有刻意收回她的鑰匙。因而蘇素自己開了門，躡手躡腳上樓時，聽到他似乎是在練習拉小提琴，也沒有特別不愉快，只當他如林伯所說，是在練琴的間隙休息。
但她走到琴房門口時，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那樣，他們說的是法語，可是用詞太簡單，她這周已經能聽懂這些詞彙。男和女，追和跑，前面和後面，以及你和我。哪怕她聽不懂，她也能看出來顧默宇在做什麼，她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這樣追女孩子，因爲他並沒有這樣對她過。
或許是有了常識之後，他有了新的追求女生的方式。蘇素不清楚，只是不想看到下一幕，轉身要跑開時，腦子和腳或許是離得太遠，有些肢體不協調，留在後面的左腳先邁了步，可是右腳還沒有挪開，整個人就那樣摔倒在地上。
在她回身要調整下自己的狀態起來時，顧默宇已經過來要扶她，蘇素直接反應打開了他的手。
她覺得她錯了，她不該回來，或許上次就是這樣，他帶了理繪回家來住，她就不該回巴黎，可能是她破壞了他移情別戀的進度。可是她剛纔的動作毫無疑問是生氣，和上次不同，她沒有在退縮，而是在衝他發脾氣。
蘇素搞不懂自己，她爲什麼不敢面對，爲什麼會難過，爲什麼要生氣，有什麼資格生氣。而且回房後聽他解釋了一句，卻想要相信他，明明他說的話沒有任何邏輯，她都親眼看到了那種事，他是要證明什麼，證明他很有魅力，大部分的女人都無法抗拒他嗎？
“蘇素，你聽我說好不好？”顧默宇找不到辦法說明給她聽，她或許理解不了，可是看她一味想要把自己藏起來，忍不住把她翻過身壓在了自己身下。這纔看到她已經哭了，沒有出聲，卻落了淚。
“只是在期限內，可不可以不要毀約……”蘇素聽到自己說了這樣的話後，一剎那擡手捂住了口，她怎麼會講出這種可恥的話，她曾經說過，三年內他可以隨時反悔。
顧默宇愣了一下，她雖然說的很官方，也很偏離，可是她剛纔是在留他嗎？“蘇素，我沒有……”
“不，不不不不不……”蘇素鬆開手說了一連串的否定，讓顧默宇還沒有成型的喜悅消失在了搖籃裡。
“對不起，我不該干涉你的事，你出去看看吧，她可能還在琴房等你。”蘇素眼淚都沒有止住，就改口說了這樣的話。
她剛纔是想說，無論他喜歡誰，他還喜不喜歡她，都想要留在他身邊到協議結束嗎？蘇素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是這種人，還是說因爲和他在一起了才變成了這種人。她討厭那樣的人，甚至是憎惡，她曾經對過於感性的孟飛說過不下三次這種話，喜歡不過是種幻覺。她也那樣評價過電視劇裡那些爲愛甘受矇騙的女人，或是不顧一切想要挽回一段已經失去感情的女人。
她瞧不起她們，她覺得這種事本身已經那麼不可信，何必讓自己那麼低賤去做那些事，來挽回輕易破碎的玻璃杯。可是她剛纔做了這樣的事，蘇素後悔她說了那句話，在她沒有過腦子的情況下，不自覺說出了口。
她曾經說過，她不要全部的他，他也不是她的所有物，所以她不會去要求他不變心，也因此不願意按他的要求留在他身邊。雖然顧默宇一直沒有停止那些附加給她的要求，蘇素也在儘可能接受的範圍內做了自己的妥協，但她從沒打算因此就去給他提這類的要求。
被迫接受的安排就罷了，如果她自己對他做了這種事，以後又該用什麼面目來拒絕他想要她做的那些事？蘇素恨這樣的自己，軟弱也就罷了，還無恥，過於沉迷在虛幻的愛情裡，還過於干涉他人的自由。
“蘇素！”顧默宇還沒能爲她脫口說出的那句挽留開心，就已經被她後面說的話惹怒，他真的要瘋了，“我沒有喜歡別人，我只喜歡你，爲什麼不要我守約，別說三年，這一輩子我都可以只對你好，只要你想，我都爲你做。”
“什麼伴奏，我不做了，鋼琴也不彈了，我們去別處好不好？你喜歡哪裡？巴厘島，愛琴海還是，你想要回國？上海怎麼樣，那邊不會有人在意什麼顧家林家的出身背景，我們可以過得隨意一點。還是你想要回雲浮，不喜歡別墅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在市內買個小房子，兩室或者三室，接兒子一起住，好不好？”
蘇素嚇到了，眼淚也不自覺止住了，她不過脫口說了一句話，他竟然推翻了現在所有的一切。
“我想要你彈鋼琴。”考慮了一小會之後，蘇素還是和上次說了一樣的話，這是她唯一要求他做的事，可是這是爲他好，是適合他的事，蘇素從來沒後悔過要求他做這件事。
顧默宇真的受不了了，還是回到了這裡，沒有出路，永遠都是這樣，他往後坐起身，坐在牀上看她也坐了起來，痛不欲生地叫了一句，“蘇素！”
林伯接到蘇素電話就知道要出事，給家裡打電話竟然沒有人接，打給小馬才知道少爺讓他帶了三嬸和黃媽出門採買，還沒有回去。林伯急着趕回家，進門上樓就聽到了少爺的叫聲，嚇了一跳的他立刻去敲了少爺的房門。
“少爺，沒事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吉娜特下午會在家裡練琴的事，想着恐怕是蘇小姐撞見了，或許誤會了些什麼，只是他也不可能知道，這誤會遠比上次理繪的事要深太多。
“滾！”顧默宇下了牀，叫了一句，看了看房裡也沒什麼可以砸的東西，他牀頭是她的照片，她那邊是他編的鋼琴。
照片自然是上次在巴黎拍的，很早其實就處理好了，但當時理繪還住在這裡，就沒有掛起來，這次蘇素回來時，就看到廳裡和房間裡已經掛了大幅的照片，他牀頭也放了，相冊自然也看過了。
林伯這下進退兩難了，進去只會讓少爺更生氣，可是不進去，聽起來這次是有史以來他見到少爺最生氣的一次。
最終還是推開了門，林伯看到少爺在房間裡來回走動，還沒開口，顧默宇已經看到他了，“我叫你滾！”
蘇素坐在牀上看了林伯一眼，示意他還是出去爲好，這是她惹的，她雖然暫時沒想到辦法讓他冷靜下來，但也不想再牽連林伯。林伯看情況也就出去關了門，在門外候着了。
“顧默宇，我相信你。”看他走了一會後，蘇素這樣開了口。
“什麼？”顧默宇停下了，回頭看着她。
“我相信你沒有喜歡別人，也不會毀約；而且，我答應過你，永遠都不會喜歡別人，只會喜歡你，對不對？”蘇素對他招了手，讓他過來坐，她不想再看他那樣無頭蒼蠅一樣給自己找出路了。
顧默宇坐下後有些無措，一開始是他讓她誤會了一些事，爲什麼最後又變成了是她在勸慰他？
“就算協議到期後，我不再和你在一起，我也向你保證，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這樣可以嗎？”蘇素許了他一些很奇怪的東西，或許是並沒有意義的事情，雖然她不想去要求他那些，卻可以給他這些承諾。
屬於他，卻並不和他在一起？顧默宇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他要的是她真實在他身邊，想碰的時候就可以碰到，會和他說話聊天，也會讓他寵着她。但他的心靜了下來，他剛纔給她描述的未來，仍然不是她想要的，她無論如何也要回到她的生活裡，哪怕把心留給他，把承諾也都留給他，她也還是要走。
“我去衝個涼。”顧默宇回不出其他的話，她應該已經退到她的底限了，他不想再逼她。
顧默宇剛開了冷水，蘇素就跟了進去，“我幫你脫衣服。”她擔心他會穿着衣服衝冷水，雖然大夏天不見得會發燒，但難免會感冒，這邊又沒有隨行醫生。
“你確定嗎？”顧默宇伸手關了淋浴，她還不曾在明知道他是清醒時幫他做過這種事，她該清楚他會做什麼。
蘇素沒有答話，只是動了手，在顧默宇給她脫衣服時，也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而是繼續在給他脫衣服。
這次似乎是回到了之前的情況，在浴室裡結束後，顧默宇回房繼續了這樣的事，蘇素沒有再下意識抗拒他，可是也沒有像在成都那樣特別配合他。
第三次結束時，顧默宇開口說了話，“不會喜歡別人，也不會讓別人碰你？”
“是。”蘇素毫不猶豫就肯定回答了他。
“接吻不可以，擁抱也不可以，牽手和摸頭都不可以。”顧默宇繼續說了下去。
“好。”蘇素聽到最後一個要求時其實驚了一下，做過這個事的，除了唐風，只有他爸。她沒想到他這麼介意，連這樣的接觸也不願意她和別人有，她忽然知道了爲什麼那天他會打開了他爸的手。
“更加不可以做這種事。”
“絕不會和別人做這種事。”這次蘇素完整重複了他的要求，她發現只有在他失控時，他才真實呈現給了她他真心想要她做到的事情，平時他應該是已經在極力剋制要求她太多。
“不會騙我？”
蘇素伸手抱住了他，“只有這件事，絕不會騙你。”她是曾經騙他太多次，包括答應他會戴着鑽戒的事，在答應後卻並沒有做到，可是這件事她準備做到。
“好，我不會毀約，三年後，會放你走。”顧默宇抱着她就入睡了，這次沒有帶她去泡浴清洗。
蘇素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在做約定時曾說過一次這句話，此後卻從沒說過，會放她走這幾個字。他們的爭吵也大多停留在這裡，他每次都是問她，是不是他做到了什麼，她就不會再說要走。
這次，似乎是有了新的進展。蘇素不知道這是好是壞，有些安心的同時，也有些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