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繪做好後在客廳矮桌上上了四個人的飯，蘇素納悶了正要問，又有人敲門。
顧默宇認識這個高度的桌子，日本人家裡大多是這樣，會跪坐着吃，他有點受不了，勉強坐下時，看到四份飯就猜到了，並沒有問。
理繪開門放了吉娜特進來，“我請了吉娜來吃晚飯，你們不介意吧？”
蘇素有些詫異，跪坐起來跟來人打了招呼，而後慢慢坐下了。顧默宇就省了打招呼，看吉娜特坐在了他對面，只是看了她一眼。
“你是對的。”吉娜特在墊子上坐下後說了英語，開口就是這一句。
蘇素還有三分能明白，理繪就完全不懂了，昨天的事她並沒有聽吉娜提過，也並不知道。會請吉娜來吃晚飯是因爲她給吉娜打電話說今天會請顧默宇來自己這邊，他們練琴要中斷一天時，吉娜自己要求的。
“那你怎麼想？”顧默宇知道她能懂。他當時並沒有伸手，也就是沒有控制她的活動範圍，她完全可以往左右躲開他，或者在他靠近時推開他，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做，所以結論纔是第二個。
“演出的事已經約了，我要做完。”吉娜特這麼回了他。
“反正是你的演出，我無所謂。”他不過是個伴奏，如果她搞砸了，那也是她的事，他並不在乎。
“我先走了。”吉娜特要說的說完了，就起身道別走掉了。理繪沒敢留，蘇素又不是主人家自然也沒有留。
“什麼東西你是對的？”理繪在吉娜特走後問了顧默宇，而後看了看蘇素。
蘇素有點遲疑，“關於追和跑的一些事……”她根本解釋不清，昨天她只是聽了個半懂不懂，但似乎和顧默宇說得沒差，吉娜特那邊理解的是一樣的內容。她搞不懂他爲什麼不喜歡一個能理解他的女人，和他還站在同樣的高度上，家世也合適，各方面都合適。
理繪也就懂了一分了，閉了口讓他們嚐嚐她的手藝。蘇素提前給顧默宇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亂講話。最終顧默宇只是嚐了嚐，並沒有怎麼吃。看理繪很受挫，蘇素安慰了她一句，“他一向是這樣的，我做的東西他也吃不下去。”
“吃下去過。”顧默宇這麼辯駁了一句，曾經他僞裝對她冷漠的時候，她不是做過幾天晚飯，他當時食不知味，不是吃下去過？
蘇素哪裡記得這回事，對他莫名要反駁這種話有些尷尬，“反正你很挑食。”
“心情好的時候纔會挑。”顧默宇和她繼續了拌嘴，他心情不好看情況有時候根本吃不下，吃得下時就不會在意吃了些什麼。比如這次去峨眉的時候，他壓根沒在意他都吃了些什麼。
蘇素無言以對，理繪笑着說了，“我知道，沒關係的。”
理繪送他們下樓，看他們走後苦澀笑着回了自己房間。她知道吉娜特說的對顧默宇和蘇素來說並不對，因爲蘇素是絕不會去追趕顧默宇的人，她總是想要把他往外推，哪怕心裡多難過，也還是一直在做那種事。他倆能維持到現在，完全是顧默宇強求一樣地一直拉着她沒放。
而他們的開始，如果蘇素沒撒謊，就是一個協議，由顧默宇提出，她勉強答應的協議。從外在來看，理繪覺得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不可思議，恐怕都會認爲顧默宇纔是那個讓人趨之若鶩的對象，他也的確有那個資本，而蘇素正相反，至少和顧默宇在一起，明明應該她纔是努力追逐的那方。
對晚飯時那一幕很擔心的理繪給老師去了電話，老師說讓他們明天四個人過去一趟，理繪確認了第四個人是蘇素後，沒有再追問爲什麼。
隔天理繪下午來顧家約了他們一起去老師那邊，說吉娜特也會去，蘇素確認了老師有叫她一起後，就跟了他們出門。
到了之後才發現，不止吉娜特已經在了，她的老師也在阿莫都老師家裡，大家做了介紹，兩位老師就讓他們把演出的曲目表演一次。
蘇素本來覺得沒她什麼事，想躲出去外面，阿莫都老師卻讓她坐在了以往她來時，坐過的位置，也就是顧默宇旁邊陪練的凳子。
她落座後，阿莫都老師給顧默宇說了句，“不是協奏，是伴奏，ok？”
顧默宇點了頭，如果老師是擔心蘇素在旁邊他就會太過分，他並沒有打算那麼做，也不會那麼做。
表演進行到一半時，那位小提琴老師叫了停，而後跟吉娜特到一邊聊了起來。蘇素不明所以看了看她身邊好整以暇的男生，顧默宇只是笑着想親她一下，被蘇素躲開了。而後阿莫都老師就叫了蘇素，說要帶她去看看他的小花園，讓顧默宇等會聽那位老師的指導。
理繪看老師帶蘇素出去後，已經有幾分明瞭情況了，顧默宇剛纔的伴奏沒問題，是吉娜出了點問題。
“你看這些花漂亮嗎？”阿莫都老師還真帶了蘇素去花園，蘇素點了頭，回了漂亮。
“可惜並不是漂亮的東西所有人就都會喜歡。”阿莫都老師帶着笑看了看跟着他的女生，“吉娜會是個很有天賦的音樂家，如果有生之年能聽到她和顧在顛峰時期的鋼琴和小提琴協奏曲，或許我會覺得此生不虛此行吧。”
蘇素沉默點了頭，看來老師對顧默宇和吉娜特的評價一致，她只是不知道老師爲什麼對她說這些。
“這次吉娜的演出，你能不能不去呢？”阿莫都老師接下來給出了告訴她這些的理由。
蘇素知道了老師爲什麼叫她出來，大概是她影響了吉娜特的發揮，“我知道了，我會對他說。”
“顧是因爲你，纔去招惹了吉娜是嗎？”阿莫都老師覺得他這個弟子有點不可控，尤其是在涉及到蘇素時，做出的事有時候太不計後果。若非如此，以吉娜特的性子，絕不可能意識到她對顧默宇有私情。雖然有時候這種音樂之間相互吸引帶來的合作慾望，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內心深處的想法，但並不都會發展成惺惺相惜導致的心心相印。
“對不起。”蘇素只能道歉，而且大約就是這樣。
阿莫都老師笑着搖了頭，“沒事的，吉娜很快就會好，她是天生屬於音樂的人，很快就能把這些放下，只要給她一點時間。”至少，這次的演出，蘇素不在場比較好。
蘇素不能懂，卻追問了句，“老師，那顧默宇呢？”她覺得他也應該是一樣的人，可是爲什麼他這麼久都放不下她？
阿莫都老師看了蘇素好一會，笑了下說，“他是屬於你的人，你不用那麼沒自信。”
“什麼？”蘇素本來覺得老師眼光很遠，似乎對人也看得很清，可是這話實在難理解。
“我的意思是，有的人不愛這滿園的花，偏喜歡長在院牆下的小草，你看見了嗎？”阿莫都老師指給蘇素看牆角下的一株野草。
“您不除掉嗎？不會妨礙花的生長嗎？”蘇素放棄理解了，只是順着對話和老師聊了天。
阿莫都老師笑了起來，“我除掉沒有什麼用，喜歡草的人可能會除掉我滿園的花，你信嗎？”
蘇素聊不下去了，老師和顧默宇一樣，有時候太難理解了，什麼人會爲了雜草除掉自己種的花，是有病嗎？
等他們回去時，第二次的合演已經結束了，阿莫都老師沒有給顧默宇什麼指導，只是說，演出結束後，隔天上午來他這邊報道。反正蘇素早晨就會去念語言班，顧默宇答應了，帶了蘇素先回去。
走時老師對蘇素說，“以後常來玩，我很歡迎你。”蘇素雖然答應了，卻很不解，她既不是學鋼琴的，更加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能認識這種鋼琴大師已經是託了顧默宇的關係，老師是認真的嗎？
所以上車後蘇素這麼問了顧默宇一句，得到的回答是，“可能是爲了坑我，或者真的很喜歡你，大約是後者。”反正老師年事已高，而且和師母感情很好，顧默宇並沒有對後者太過不開心。他家蘇素招人喜歡又不是個奇怪的事，畢竟她又尊師重道，又尊重長輩，又乖巧懂事，老師會喜歡她也是理所當然。
蘇素沒想出來她有這麼多招人喜歡的地方，也不知道他說的坑他是什麼意思，最後放棄了思考這些問題，給他說這次他的伴奏演出她不會去。顧默宇也是一樣的想法，這次他根本沒有去要票，說到底那完全是吉娜特的小提琴演出，他就是個背景板，她何必要去，他也不想讓她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同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