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五年的小包子,抵不過旁人寥寥數語。我掙扎着不認命,苦苦的想要挽回所有的一切,到頭來才發現我與自己真心相待的人之間早已緣盡。”她輕聲的說着,沒有語氣的起伏,彷彿不過說在說着旁人的故事。沒有人知道當初她是經歷過怎樣的掙扎才能做到如今這樣淡然,也沒有人瞭解因爲思念整夜整夜睡不着是怎麼熬過來的。
唯有她自己知道,當所有的眼淚都流盡了,再也沒有淚水可流的時候,自然也就淡然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麼玄妙,你以爲會天長地久,攜手同老。可誰又會告訴你,所謂的天長地久不過是情深處隨口的承諾,待到緣盡之時便是恩斷義絕之期。
蒼梧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你做的很好。”
容色垂着眼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是好還是不好。她只知道不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深陷在垃圾堆裡周圍永遠都是源源不絕的垃圾,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前路。唯有離開,所有的一切才能重新開始,人生纔會有無限的可能。
這一夜過的很漫長,漫長到容色以爲天明不會再來。
第二天上路的時候容色又是往日的容色,似乎昨夜用淡然的語氣幽幽的訴說着往日經歷的並不是她。
“容兒,你將名劍山莊的鎮山之寶順出來究竟是爲了什麼?”趕馬車的蒼梧很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個被易容成女人的人,扯着低沉的男音在問問題。
“缺錢。”容色倚在馬車裡昏昏欲睡。
“據聞你爲人診治,診金並不少,如何還會缺錢?”
“正因爲你這樣窮酸的人太多,導致我的診金收不回來,可不就是缺錢了麼?”
蒼梧嘆了一口氣道,“名劍山莊的鎮山之寶並無什麼用處。”
容色雙眼微微眯起,略顯幾分危險,“我不會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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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終此一生你都要這般東躲西藏麼?”
“切,等脫手之後我便會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名劍山莊的寶物在藥王谷谷主手中。到手時也就沒有我什麼事了,天高海闊,我隨便走走。”
蒼梧無奈的嘆息一聲,容色眼珠一轉,立即道,“我得儘快把名劍山莊寶物在無法無天派手上的消息傳出去,再過不久你我就不用這麼東躲西藏了。”
“爲何又扯到無法無天了?”
容色笑眯眯的道,“多年以前無法無天給我下過套,我心胸狹窄,至今記得。再加上我忌憚藥王谷的谷主,生怕放出這個消息他老人家從藥王谷中跳出來把我抓回去。左思右想,這個黑鍋無法無天是背定了。”
蒼梧愕然,卻一句話都接不上。
很快名劍山莊寶物失竊的消息就在江湖上傳開了,與其一同傳開的還有無法無天竊取了名劍山莊的寶物。名劍山莊與無法無天可謂是忙的熱火朝天,而容色和蒼梧也終於能撕掉臉上的人皮面具,大模大樣的在江湖上晃盪了。
兩人在路上花了半個月終於抵達了京都,容兒二話沒說,便去了酒樓連喝了兩天的酒。醉了醒,醒了醉,真是醉生夢死。
見容色這麼頹靡,蒼梧自然是不敢撒手就跑,只能跟在容色身後看着。
好在容色雖喝醉了酒也不會耍酒瘋,只會倒頭就睡,這讓蒼梧輕鬆許多。
第三天晌午容色才幽幽的醒來,只覺頭痛欲裂。蒼梧貼心的端上醒酒湯,無奈的嘆着,“容兒,你是打算繼續喝,還是去辦事?”
容色端起碗將醒酒湯一飲而盡,用衣袖抹了抹嘴道,“喝好了,該做事了。”
“不知容姑娘此次進京所爲何事?”
容色眨巴着眼看着蒼梧,笑眯眯的道,“我的私事豈能與你說?”說着翻身從窗戶躍下,落到了大街中央,邊往前走邊揮着手道,“多謝相伴多日,你欠的錢自此之後便一筆勾銷吧。”
聲音在風中飄得有些遠,蒼梧站在酒樓的二樓看着容色迅速的消失在人羣中不由的有些發愣。
初九還是當年的初九,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便是看到了容色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欣喜。容色笑盈盈的道,“都五年了,怎麼見到人還是不會笑一笑呢?”
初九沉默不語,默默的給她端了一杯水。
“聖上還好麼?”
初九點了點頭,容色又道,“後宮裡沒有什麼異動吧?”
聽到這句話,初九愣了一會兒,表情似乎有糾結,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從藥王谷出來之後,我就聽說了聖上一系列的仁政之事,我很欣慰。”容色斟酌着道,“既然知道他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初九連忙找出紙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那是問她難道不去見見聖上?
容色愣了片刻,隨即笑道,“不了,知道他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初九,他大了,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生活,你的人生不該是圍着他轉的。”
初九握着毛筆的手有些顫抖,斂着眼,沒有讓容色看到他眼中的情緒。
“初九,我有些後悔了。”容色緩緩的走到窗邊看着外頭低聲道,“當初我救了你不假,你也護了我和小包子那麼多年,早已經還清了。當時雲隱死了,我心裡很亂,只想着自己脫身,沒有考慮過你,對不起。”
即便是容色背對着初九,初九也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着急,想要解釋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今他也大了,你該去尋找屬於你的人生了,不該被我綁在他的身邊。”容色收拾好情緒之後,轉過身來看着初九道,“本想早些來的,但是我心裡一直有些恐懼。再過兩日我就要離開京都了,可能很久都不會再來,所以在臨走之前跟你說一聲。你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知道你是個死心眼的孩子,若是我今日沒有來,你一定會陪着他,半步也不敢挪動。”
初九的手不停的顫抖着,許久纔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離開這裡我能去何處呢?
“這一生你就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想看的景色?想遇到的人?”
初九搖搖頭,容色無奈的嘆道,“我只是來同你說一聲,不希望你是因爲我的一句話而留在這裡。若是你想要留在這裡,我也不能強制你離開,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只希望你能高興。”
初九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容色再也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初九的房子。
唯一的心願已了,京都已經不是久留之地,沒
有絲毫的猶豫,容色牽着馬徑直出了城,沒有絲毫的留戀。
“初九,你瞧,娘還是不肯原諒朕和父皇。”站在城牆上的少年天子看着漸行漸遠的聲音幽幽的嘆着,站在身後的初九虛着眼也看向了遠處。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如今朕依舊在承受着當日抉擇遺留下來的苦果。”
身後的初九靜默不語,天子面露苦笑,“只怕此生此世,我與娘都無緣再見了。我選擇了萬里江山,同時也要承受無邊的孤單。初九,回宮吧。”
天子緩步在前,初九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而與之相反方向的是一人一馬急奔而去。
容色無意間扔下的一枚炸彈讓江湖中掀起了一番腥風血雨,更多的幫派加入了爭搶名劍山莊鎮山之寶的行列之中。
說起名劍山莊的鎮山之寶不過就是一把劍,與劍一起的還有一本藏在劍裡的武功秘籍,還有一句什麼得劍者得天下。容色用那把劍解剖了一條魚,順便穿着魚架在火上烤熟了,不得不說那把劍烤魚還是不錯的。
吃烤魚的時候容色就琢磨了一下那把劍,不過比普通的劍鋒利了些,雕花也好看。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奇異的地方,況且名劍山莊得了這把劍百十年了也沒有見得天下,故而那具屁話是不能信的。
靠在櫻花樹上往嘴裡丟了一顆梅子,砸吧着嘴道,“江湖中那些沒腦子的人真多,竟然會去搶一把沒什麼用處的破劍!”
“若是覺着沒什麼用處,大抵是你不懂得如何用吧!”帶着磁性的聲音在櫻花樹下響起,容色翻了個身,看到了站在櫻花樹下的男子笑道,“沒有想到谷主竟然親自出來了,不知可帶了銀票?”
“劍在何處?”
“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銀票一個字都不說。”
谷主輕聲嘆道,“容色,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貪財。若是旁人貪財也就罷了,你好歹也算是懸壺濟世的神醫,如何能貪那黃白之物?”
“谷主,這你就不懂了。你自小錦衣玉食,從不知道飢寒交迫是什麼滋味。我這種江湖郎中可是嘗過,那種滋味抓心撓肝,可不好受啊!”容色吐了口中的梅子核,繼而又丟了一顆進嘴裡,“後來麼我就反省了一下,錢這種萬能的東西怎麼都不會嫌多的。”
“黃白之物哪裡是萬能的,容色啊你又亂說話!”谷主在衣袖了摸索了半晌才掏出幾張銀票遞了上去,“那把劍在何處?”
容色立即將銀票接了過來,點了點才道,“谷主,您不覺着這銀票略少了點麼?我可是從名劍山莊將那把劍順出來的,一路上我東躲西藏才勉強苟活下來,您不覺着該多給我幾張銀票?”
“等我拿到那把劍,剩下的自然會給你。”
容色幽幽的嘆息一聲道,“谷主,依照我對你的瞭解,你一定是拿到劍之後立即躲回藥王谷,哪裡還會想到給我尾款。”
“即便不是我親自送來,扶桑也一定會送過來。”
“名劍山莊的後山,有一棵老槐樹,那把破劍就在埋在老槐樹下面。”
谷主擡腿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側着頭問,“除了一把劍,你可曾還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