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一去,是不是就要商量程褚兩家的婚事了?而她……是不是真的會嫁進程府了?
肖桐暗暗問自己。
原本與他無甚相干的事情,此刻想來,竟是痛徹心扉。
做妾麼?
誰竟有這個福氣娶她僅僅做妾!
怒意騰起,肖桐咬緊牙關,隨着那行桃紅柳綠躍下樹幹,追了出去。
若真是讓這件事成了,肖桐想到這,喉頭一滯,別說是真成了,光是想到,他便覺得心窩一陣空蕩蕩的,如同少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東西。
而那個東西,似乎就在那女人身上。
一旦看到她,他便感到滿足,看不到她,就像是丟了一般。
肖桐咬牙切齒地追出錢府,抄小路往程府而去,他明白了,褚七月果然是個過分的小盜賊,不僅盜走了他的玉,還盜走了他的心!
讓他在找不到自己心的時候煩燥不安,一片茫然!
褚七月隨着大夫人幾個來到程府,守門的侍衛通報過了,便有丫環婆子笑盈盈出來迎接衆人。
程文傑穿着一身嶄新的直裰衫子,神清氣爽地迎了過來,笑着與大夫人幾個見了禮,與褚綠荷站到了並排,大家有說有笑地往裡走。
褚綠荷一臉的陰沉,連在程文傑面前也沒有掩飾多少,她的心情實在是太糟糕了,不時拿眼角來瞥褚七月。
程文傑本來尚好的心情也被她這陰晴不定的反應給影響了,心情很是沉悶。
表妹心底,真的是念着肖桐麼?
他承認,自己的魅力比不上肖桐,可是,表妹與他到底多年的感情了。
一直走到太夫人的院子,程夫人在半路便迎接了衆人,此時囑咐大家放輕腳步進去給老太太請安。
褚七月站在隊伍的最後面,不引任何人的注意,踏進光線昏暗的正房,裡頭的大布簾軟軟地垂着,香臺上點着一個青瓷銅爐,嫋嫋吹着煙霧。
太夫人換了家居的樸素衣裳,斜靠在軟榻上,笑着與她們說話,喚丫頭沏茶。
褚七月便坐在了最拐角,兩道柳眉微微蹙着,思索着自己事。
剛纔纔出來時,經過那株大樹,她忍不住臺了下眼光,竟看到肖桐仍是站在那裡,心下又酸又喜。
雖然說不確定他站在那裡便是因爲自己,可他看自己眼神仍是能讓她感覺很欣喜,那是與看褚綠荷完全不同的。
也許,他的心裡還是有點自己的。
褚七月厚臉皮地想道,若真是這樣,他會由着自己嫁給程文傑嗎?
心裡既期盼着什麼,又害怕得更多,連一旁的談笑都沒有聽進去。
直到屋子內突然陷進一陣詭異的沉寂,感到不對勁的褚七月才擡起眼皮,朝太夫人的方向瞄了一眼。
便見太夫人生了皺紋的臉上滿是驚愕,鬆馳的眼皮微聳,眼光注視着她,而後轉向褚綠荷,又打量了下程文傑,最終,滿露懷疑地落在大夫人臉上。
“你說,把七小姐陪給文傑?”
太夫人的聲音不敢相信。
說着,她的目光又牢牢地盯在了褚七月臉上。
坐在一旁的程夫人也頗感吃驚,眸光微沉,在褚家女眷身上打了個轉,很是納悶。
雖說這七小姐在族中並不受*,可好歹也是褚家的女兒,褚家也是富甲一方,何必將女兒送人做妾呢?這不是抽自己的耳光嗎?
再說了,就算是做妾,大夫人竟會願意一個妾氏的女兒來跟自己女兒爭*?
她看這七小姐生相雖然不美,可也不醜,清秀可人,而且,她與文傑還認識,至於怎麼認識的,她不清楚,相信大夫人也略有知曉。
這樣的話,再提出這個要求,她是不是該懷疑大夫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程太夫人也沉吟道:“這樣好嗎?”
大夫人笑盈盈道:“我們家七月乖得很,若是在程府不聽話,太夫人和夫人可要好好管教着。”
程太夫人與程夫人對視了一眼,似乎在交匯什麼信息。
忽然,房外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奶奶,我來看你了,這麼多人,好熱鬧!”
聲音萬分熟悉,褚七月當場一怔。
肖桐的速度很快啊!
只是這一聲“奶奶”叫得她雞皮閣瘩都起來,明明在一天前還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突然用上這麼近的稱呼,怕不是她一個人覺得無法接受吧!
肖桐撩簾而進,紅色衣衫晃動了人的眼睛,令昏暗的房間一亮,衆人的精神也隨之一振。
程太夫人早已滿臉堆笑,甚至於從軟榻上下來,想要站起來,程夫人忙過來扶着,屋內極是和諧。
“奶奶,你坐吧。”
肖桐一個健步衝上前攙住程太夫人,扶她重新坐下。
“肖兄,一早上去哪裡了?”
程文傑笑問。
肖桐回以一笑,卻沒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適才,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要把我的妻子許給別人?”
這樣突兀的一句話,令房間內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雲裡務裡。
“什麼?”
程夫人先挑起了眉頭,不解。
褚綠荷的心卻“撲通”一聲劇烈地跳開。
妻子,他說的是自己嗎?
難道那晚上自己向他傾訴心事,他雖然拒絕了,其實心裡還是有自己的對不對?
褚綠荷激動得臉也紅了,程文傑也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強撐着問:“不知道肖兄說的是誰呢?”
褚七月坐在拐角處,聽得肖桐口出狂言,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要起身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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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褚綠荷不是她吧?
肖桐卻揚眉一笑,給了衆人一個清晰的答案。
火熱的目光緊緊注視着褚七月,肖桐邁着修長的腿走了過來,語氣怪異:“小七,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跟我鬧這彆扭呢?”
“她——”
第一個叫出聲音的是褚綠荷。
沒有人比她的心情更震撼了。
“肖公子,你和我七妹很熟?”
褚綠荷震驚地站了起來,脫口問道。
她的腦海中已是一片漿糊了。
明明昨晚兩人還不認識來着,肖桐怎麼會說出那樣*不清的話來!
“這是怎麼回事?”大夫人厲聲問道。
她的心情也極爲不平靜,但好歹見過場面。
“我不認識他。”
褚七月堅決否定。
肖桐一臉神傷:“小七啊小七,你好心狠啊,你明明是要嫁我的,卻跟我賭氣,放着我的妻子不做,要做別人的小妾,這不是故意來氣我嗎?”
他說得情真意七,一雙鳳眸內確實充斥着悲哀與痛心,令人真假難辯。
“肖桐!”
褚七月的臉頰飛上紅韻,怒斥了一聲。
“小七,大人的事就讓他們談去,你別瞎攪和了,你是我的妻,誰還敢娶你!走吧。”
說着,他長臂一撈,以一個絕對強悍的姿勢將褚七月攬進了胸膛,對衆人歉意地一笑。
“奶奶,我先帶着小七走了。”
迅速撤離了戰場,留下一羣目瞪口呆的女人。
“肖兄他在搞什麼把戲!”
程文傑一臉好奇。
程夫人一直坐在那不開口,此時憶起了昨夜在褚七月身上看到的衣服料子,恍然大悟。
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沒事,既然肖公子這麼說了,那七小姐陪嫁的事也就作罷了吧。”
心中則也好奇下來了。
肖桐當真是對這七小姐有心了嗎?
若真是如此,這七小姐可還真是走了桃花運,能傍上肖桐,那她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飛黃騰達?
只是,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呆呆滯滯的,肖桐怎麼會喜歡她?
大夫人聞言,眉頭緊緊蹙起。
褚七月,你在搞什麼鬼!
這可是族長交代下來的,她可不敢做主張取消!
褚根娣鬆了一大口氣,一直陰沉着的臉明朗起來。
若說臉色最難看的莫屬褚綠荷了。
本來,她是爲程文傑要納褚七月爲妾的事鬱悶,現在,褚七月不用陪嫁了,她本該開心纔對,可偏偏,卻是以這個原因她纔不用陪嫁的!
那便是,褚七月竟然和她仰慕的對象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她能不痛恨氣憤嗎!
這件事,比她知道褚七月要與她一同嫁程文傑的事還要怒上千分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