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城池是濟州市,攝政王見雲紫洛萬分疲憊,不願再讓她承受馬顛之苦,所以想先去濟州歇息下來。
黑風躍到濟州城門外,早得了暗衛稟報消息的守門士兵早早拉起吊橋,放攝政王進去。
攝政王沒有張揚自己的此次出行,一切從簡。
由鬼魂安排在濟州客棧天字號房住宿。
攝政王抱着熟睡的雲紫洛踏上樓梯,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穩,帶路的小二頗有感概地跟在後面。
推開天字間的大門,可見迎門一道繡八馬圖的高大屏風,繞過屏風,是一個隔間,內裡又有一道繡喜鵲登梅的雅屏,屏後纔是內室。
小二打了熱水上來後就關門離去。
攝政王輕手輕腳地將雲紫洛放在內室大*上,剛想起身,雲紫洛卻翻身抱住他的臂,杏眸緊閉,睡得很熟,卻是無意識的行爲。
攝政王微微一笑,坐在*頭。
過了會兒,雲紫洛才鬆開了他的臂,翻身朝內而去。
攝政王這才起身,走到隔間,脫掉黑色的長袍與中衣,露出矯健有力的身材來,擡起修長的腿跨入浴盆。
洗去一身塵埃,攝政王用浴巾裹住身體,回到內室的*上。
看到雲紫洛如此疲倦,他也不想將她叫醒去沐浴,徑直睡到她身邊。
在他躺下的剎那,雲紫洛一個翻身,手臂搭到了他的肩上,一隻腿也自然地擡起,跨在他腰上。
熟睡的眉眼微微一緩,似乎這個姿勢很舒坦。
攝政王一怔,渾身的肌肉都崩緊了起來,一動不敢動。
“懿……”
雲紫洛囈語了一句。
“洛兒,我在這。”攝政王一個激靈,嗓音滿滿都是驚喜,鳳眸飽含情意,極低地回答她。
“懿……”雲紫洛伸拳在男人肩上一擊。
“洛兒……”攝政王極溫柔地握住她的拳頭,吃痛地皺了皺眉,心裡暗歎,這丫頭即使在睡夢中也這麼有力氣!
“懿……”雲紫洛又叫了一句。
只是這次,攝政王的鳳眸中倒映出一雙朦朧的睡眼來。
雲紫洛睜大着眼看着攝政王,杏眸從一開始的茫然到慢慢的清晰,紅脣也一點一點嘟起。
攝政王深情地睇視着她,沒錯過她的一點表情。
雲紫洛不說話,忽然就伸手推開了他,轉臉埋向*內,將曼妙的背影對向攝政王。
攝政王趕緊俯到她柔軟的身體上,雙臂撐*,急問:“洛兒,怎麼了?”
雲紫洛哼了一聲。
攝政王不由微微一笑,“洛兒,還在生我的氣?”
雲紫洛心中萬分委屈,鼓着紅脣,悶悶道:“赫連懿,是你先騙我的。”
攝政王放柔了聲音,“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洛兒,我對你的心意,你是該明白的。”
“我不明白!”
雲紫洛毫不講理地答道,“我纔不明白!”
攝政王的聲音低啞了下去,定定地望着她的側臉,“那你要我把心掏給你看?”
雲紫洛努了努嘴,卻沒作聲。
攝政王已伸出鐵臂圈住她的腰,霸道地從後面抱緊了她。
雲紫洛掙扎了一會兒,沒有掙扎開,也就沒動了。
“洛兒,你心裡是有我的是不是?”攝政王的薄脣勾起一抹愉悅的笑來,“剛纔你在夢中喚我的名字。”
雲紫洛臉頰一紅,回過了小臉,那張揭了面紗的臉豔若桃李,杏眸含怒帶嗔地射向攝政王。
“胡說!”
攝政王觸到她的眸光時,已經癡了,趕緊說道:“是,我胡說!我胡說!”
“你本來就是胡說!”
雲紫洛嘟脣,睨了他一眼。
攝政王的心軟得快要滴出水來了,緊緊抱着她,聲音低沉討好,“我胡說,不是洛兒喚我的名字,是我每天夢裡叫洛兒,每天想你想得快要瘋掉。”
雲紫洛心裡如同一面湖蕩起幾層漣漪。
她現在像是中了赫連懿的毒一般,只要他說幾句好話,自己預備的所有怒火全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有些頭疼,這可不好!
“洛兒,看到你這紅撲撲的臉蛋了嗎?真好看。”攝政王情不自禁地擡起她的小臉。
雲紫洛不由想到了剛纔魏成也是這樣擡起她的下巴的,面對着攝政王,剛纔的怒火又轉爲了無限委屈。
“懿,今天有人也對我做了這個動作!”
雲紫洛握住他的大手。
攝政王眸光一沉,整張臉立刻寒冷起來,冷冷問:“誰?”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着,怒火在心頭猛竄,竟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敢碰他的洛兒!
“魏成!”
雲紫洛說着鑽到了他的懷裡,圈住攝政王的脖頸,有些不悅地搖着他的肩膀,“是魏成!你爲什麼要撤了姚丞相,讓那姓魏的得瑟上了天!”
雲紫洛這忽然的主動讓攝政王的大腦立刻暈眩起來。
加上她這有些無理取鬧的撒嬌,讓他的心跳得飛快,頭暈眼花,只知道緊緊抱住她,語無倫次地問道:“魏成,是魏成?”
雲紫洛瞪着他。
攝政王立刻清醒過來了,臉色一沉,額頭青筋蹦起,“你說是魏成綁架了你?”
雲紫洛點頭,擡眸反問:“我要殺他,你會不會攔着?”
攝政王濃眉一擰,“傻瓜,魏成他敢動你,我第一個就不會饒他!”
“還說不會饒!”雲紫洛咬住下脣,“你都封他爹爲丞相了!”
攝政王嘆口氣,倚在牆壁上,將雲紫洛抱到大腿上坐着。
“我這麼調整,是有原因的。洛兒,政治上的事,不想你知道太多,知道得多,風險也多。”
“我不怕。”
雲紫洛順勢靠在攝政王肩膀上,伸手撫摸着他身上浴巾的絨毛。
攝政王苦笑,只得道:“魏成我是絕不會再留,從現在起會軟禁他,不立刻要他的命是因爲我還要派他出使一躺東林。”
“魏成這個人政治上很敏感,上次去東林便攀上了長樂公主,偶然知道了些東林皇宮的內幕,我找那些內幕的一些證據還要靠他。”
攝政王伸手挑着她的黑髮在指間輕摩,“有了那些證據,東林纔不敢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
“所以你封了魏丞相,是想讓魏家給你賣命?”
雲紫洛不滿地問。
攝政王輕笑一聲,低頭咬住她的耳垂,雲紫洛不由渾身一顫。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姚丞相他並不完全是我的人,他跟你爹私交甚好。”
“所以你懷疑他是楚寒霖的人?”
雲紫洛忍着耳麻質問。
攝政王笑,“是事實,不是懷疑。他和你爹一樣,效忠於楚寒霖。”
雲紫洛咬了咬下脣,沉默片刻問道:“若是有一天楚寒霖敗了,我爹就會成爲階下囚嗎?”
“不會。”攝政王斬釘截鐵地答道。
“不會?”
攝政王俯臉,在她耳邊笑道:“那可是我未來的岳父大人,是我的女人的父親,我怎麼會爲難他?傻丫頭!”
雲紫洛臉一紅,繼續問:“也不爲難姚伯伯嗎?”
“我聽你的。”攝政王輕聲答道。
雲紫洛的心情漸漸明朗起來,不由輕輕舔了下乾涸的脣。
攝政王一怔,眸光如同膠在了雲紫洛那張紅潤溼潤的脣上,整個身子頓時火熱了起來,目光更是像要燃燒起來。
“洛兒,在一起好不好?”
雲紫洛一呆,腦內“轟”地炸開,他說什麼?她就猜到,這早晚的親近總會出事。
火熱的脣覆下來,不容她反應過來,所有的思想渙散在一片柔情之中,他脣上的熱度燃燒了整個濟州的夜晚……
星辰閃爍着光茫,東方魚肚漸白,緩緩的,濟州城在一片晨光中舒醒了。
雲紫洛睜開混沌的眼睛,看到搭在腰間的那隻大手,再一看赤身果體與自己躺在被子裡面的攝政王,想到昨晚的事,不由大窘。
“洛兒,醒了?”攝政王隨即睜眼,*溺地看着她。
“嗯。”
凝望着男人如勾如勒的眉眼,緊抿的薄脣,她不自覺地想,若是有一天,他背叛了自己,自己該怎麼辦?
自己該怎麼辦?
殺了他?
攝政王沉眸許久,笑道:“再多休息會兒。”
“不了,還是走吧。”雲紫洛覺得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洛,我抱你。”攝政王十分自然地伸手要來抱她。
“你不累?”雲紫洛很是心疼他。
攝政王搖了搖頭道:“不想你累。”說完便背對着*蹲下身子。
雲紫洛心中極爲感動,無聲爬到了他的背上,雙臂緊緊纏住了他的脖頸。
“起!”她調皮地敲了敲他的肩。
“起嘍!我的洛兒好輕啊!”攝政王語氣輕快,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雲紫洛撲哧笑出聲來,將臉埋進了男人的脖頸。
一路到樓下,雲紫洛方知這座濟州酒樓昨晚被攝政王全包了,出了客棧門,攝政王彎腰進了馬車。
將雲紫洛放在車座上,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撩簾吩咐,“去拿幾*軟被來,多一些。”
雲紫洛已知他要做什麼,心中不由感動起他的細心來。
不一會兒,車座上便墊了厚厚的一層,自己坐在上面,即使馬車在山路上奔馳,也感覺不到顛簸。
一路走走停停,到元京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已是深夜。
送雲紫洛回了府,攝政王方纔安心回宮,踏入寶德宮時,得了消息的景華王妃和陸承歡已在宮院內候着了。
“赫連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陸承歡滿臉是喜色。
能再次見到攝政王的歡喜沖淡了一切不快。
“懿兒,你怎麼此時方回?”景華王妃眉頭緊蹙,很是不悅。
“母妃,你怎麼還沒睡?”攝政王不答反問。
景華王妃跟着他的腳步往主寢宮走去,嘴裡道:“你昨晚便去了,一日*不回來,就不怕母妃擔心?”
“我不是派了人回來給您傳訊了嗎?”攝政王淡淡道。
景華王妃強忍着怒氣,“可是你知道母妃在宮中,你昨晚明明就能回來,卻留在了濟州!”
攝政王沉聲道:“母妃,昨晚洛兒很困,我不想帶着她車馬勞頓。”
陸承歡跟在後頭,脣邊笑容頓滯,臉容逐漸扭曲起來。
雲紫洛,這個女人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看來,她不得不想想辦法了!
“洛兒?”景華王妃已是咬牙切齒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自己來看兒子,兒子心裡嘴上,卻始終唸叨着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難道她是真的要被懿兒擱到角落去了?
心中一陣惱過一陣,她表面上卻強裝鎮定,“洛兒?懿兒,爲了她,你不顧母妃還在宮中,卻在濟州留宿?這麼說,你心裡只有洛兒沒有母妃了?”
攝政王踏進寢殿的步子一滯,回過頭來,臉色異常肅然,看着景華王妃,沉聲道:“母妃,你不覺得你有些小題大作了嗎?如果昨晚換成是你在濟州,我也會考慮你的身體的。”
說完掀簾而入。
景華王妃一愣,心中卻因這句話略略舒坦了一下,沒有跟着進寢宮,帶着滿臉鬱悶的陸承歡打道回府了。
次日,雲紫洛睡到自然醒,醒時天光已經大亮。
她從*上坐起來,感到身子好得多了。
“小姐。”桃兒熟悉的聲線撲進來,坐到*頭拉住她的手,“姚小姐來了。”
姚玲玲踩着滿地日光進來,笑道:“洛兒你這可是睡到太陽三杆了!你知不知道,魏成那廝不知道被什麼仇家暗算了,居然被砍掉了一隻手!”
雲紫洛愕然,看了眼桃兒,桃兒搖了搖頭。
沒有小姐的吩咐,她可不敢將昨晚的事隨便亂說。
姚玲玲眸光很是解恨地坐了下來,“砍得好,砍得妙!我心裡特別解氣!”
雲紫洛決定不再隱瞞她,便將昨天的事和盤托出。
姚玲玲聽了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你,你說那是你砍下來的?”
明白過來後,她忍不住激動地拍手讚道:
“好個洛兒,你太厲害了!魏成居然想要綁架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
痛罵了魏成半晌,她的臉色又是一暗,“洛兒,今天早上攝政王就親自去了魏府看望魏成的傷情,還送了好多補藥去了,看這樣子,攝政王是想重用魏家,我爹該怎麼辦?”
雲紫洛笑着安慰她,“沒事,你放心,姚伯伯不會有事的。”
得了雲紫洛這句保證,姚玲玲立刻雙眼發亮起來,“洛兒,有你的話,那比什麼都重要!我這顆心纔算放下了。”
雲紫洛嘴角輕抽。
姚玲玲不禁補充道:“我可早知道攝政王對你是千*百愛的,可惜鬼魅他--”
雲紫洛無語,可聽了這話,又趕緊問:“鬼魅怎麼了?”
姚玲玲一撇脣,“自從太后生辰過後,他見了我就躲,根本沒有向我解釋的意思!”
說着說着,她的眼圈竟不自覺紅了起來。
雲紫洛忙道:“鬼魅這個人忠心爲主,有些秘密他也不能說,躲着你,就是怕自己爲難,怕你追問,姚伯伯不會有事的,懿親口說的。”
姚玲玲更是不快了,“就算是不能說的秘密,他不說我也不怪他,可他也不能躲着我!”
說着發起狠話來,“他能幾天躲着不見我,那我也能幾年不見他!洛兒,我準備去齋心庵抄經七天,你別告訴他!我看他急不急!”
雲紫洛額頭黑線層出。
姚玲玲此時的心情她萬分瞭解,當初攝政王與她如膠似漆過後,一連幾天不來看自己,自己很不習慣,心裡滿是委屈與苦恨。
可是,自己也還沒有她這麼瘋狂的打算,消失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