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春雨已經幾乎都要將這房上的瓦片敲碎了,可是就連這春雷都蓋不住這連蒹葭院中的人聲,這些天,連蒹葭經常會隱隱腹痛,這院中的偏房裡,汝鄢祁木借來了數十位產婆和女醫。
在這期間蘇祈言曾經來了一趟,曾提連蒹葭診脈,當蘇祈言從脈象上診斷出這連蒹葭很有可能是懷了雙胞胎的時候,蘇祈言選擇了留下。
雙胞胎是極有可能引發這血崩的,他雖然知道這些民間的產婆也是經驗豐富,但是若是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這些人只能保證這孩子沒事,對這孕婦開膛破肚的,但他還有至少五成的把握能保證這母子俱在。
連蒹葭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還是一臉的淡定,汝鄢祁木也是明明剛回了這朝堂不久,但因爲時刻擔心這連蒹葭的事情,告假快一個月了。
連蒹葭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即將生產的人,在很多產婆眼中,這連蒹葭就是個怪物,即便是因爲鎮痛,痛到滿頭是汗,卻還是能咬牙堅持,而扛過去後,還是和過去一樣淡定,這其實是很不尋常的。
就像是平常一樣,汝鄢祁木照例來看連蒹葭,在他眼中,連蒹葭沒有一絲對這有可能誕生的雙胞胎的欣喜,也沒有什麼所謂母性光輝,他也見過很多別人家的夫人,在有麟兒將要誕生的時候,那些人臉上都是喜悅或許會帶一些擔憂和驚恐。
連蒹葭現在表情,看起來平淡的讓他有點反感,自己曾經猜測她對任何人都是沒有感情的,現在這樣的想法更真切了,他不敢問連蒹葭的狀態或者是情緒,他多少對自己的孩子有些擔心了,這樣一個母親……
連蒹葭偷偷的打了個哈欠,纔跟這汝鄢祁木打了聲招呼:“王爺。”
“嗯,看起來今天這兩個小東西還是不想出來呢?”汝鄢祁木走了過去,很輕很輕的摸了摸連蒹葭的腹部。
早在他剛回來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了,當時連蒹葭最多也不過是五個月,但看起來就像是這七個月的樣子。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真的想在明天清明的時候纔出來。”
連蒹葭輕輕一笑,其實她真的很平靜,她看不懂現在的心情,甚至說不清楚她是否在期待這兩個孩子的降生,對她來說更重要的卻是她很快就要擺脫這一副沉重愚笨的模樣了。
汝鄢祁木不再說話,坐在牀邊看着她,看着看着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想法,卻並沒有藏住,連蒹葭對汝鄢祁木的表情有些疑惑:“王爺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你希望是兩個男孩子或是女孩子還是龍鳳胎?”
“不知道。”連蒹葭搖了搖頭:“不管怎麼希望,這孩子其實從出現的時候,這性別就是確定了的,又何必在意,臣妾現在在意的是,在這兩個孩子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對他們有威脅的人就會進府來。”
“你能這麼擔心,那本王就會拒絕這廉政親王。”
連蒹葭的回答,在汝鄢祁木耳中其實是特別的刺耳的:“沒必要,我擔心的不是雲紈,雲紈是聰明人,連玉珂是蠢人,若不是考慮到連家手上的兵權,我真不想讓她在這個時候進來,至少也等到這兩個孩子能自己跑再說吧。”
汝鄢祁木皺起了眉頭,握住了連蒹葭的手:“連蒹葭,你知道本王在希望什麼嗎?”
“什麼?”連蒹葭不知道這汝鄢祁木要說什麼,看了一眼他握住的手,汝鄢祁木難道想要在這種時候,給自己說些什麼情意綿綿的話。
但是結果是完全相反的,雖然汝鄢祁木說完了後,就有些後悔:“本王只希望這兩個孩子,生下來不是像你一樣,毫無感情就好。”
“那王爺可以選擇和雲紈或者是連玉珂要一個,府中呢就按照這比較嚴肅刻板的規矩,這孩子都得抱到這正妻院中養着。”
當晚這連蒹葭院中亂了起來,連蒹葭感覺自己似乎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這黑燈瞎火的,突然這羊水就破了,而且若非是這守在她牀邊的雪萊摸到了這溼漉漉的一片,她自己都差點沒有注意到。
似乎是想到了這裡太暗,這些產婆將各個房中的高燭臺都拿來了,火光照射的如同白天一般。
痛苦讓連蒹葭都很難保持着淡定,她以爲她曾經受過的痛已經是最痛了,但是現在的這樣的痛,是她沒辦法說忽視就可以的,而且不能忽視,還得讓自己專注於這樣的痛。
“王妃用力……”
這樣的話就像是什麼魔咒,連蒹葭感受得到這孩子的降生,在這第一個孩子成功降生後,連蒹葭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
這助產婆們怎麼加油鼓勁,甚至通過拍打連蒹葭的胳膊去喚醒,連蒹葭的意識都有些困難。
看到這樣的場景,雪萊立刻跑去交了這蘇祈言,蘇祈言一聽這樣的事情,立刻衝進了連蒹葭的房中,利落的從袖中拿出了平時放着藥具的袋子,從裡面抽出來了這鍼灸用的針,在連蒹葭身上是連軋了四個穴位。
看到這蘇祈言進去,汝鄢祁木擔心了起來,子嗣固然重要,但是連蒹葭是一個寶,他現在一心都在擔心着連蒹葭愛,他知道自己對她現在雖然多了一些不滿,但是更多的絕對不是厭惡,而是知識覺得即便是她成爲了自己孩子的母親,但自己在她心裡仍然是這合作對象,以及這座府邸的男主人。
汝鄢祁木當然明白自己現在進去也是於事無補,與其進去添亂,還不如在屋外等待,連蒹葭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洪亮到他現在幾乎聽不見,這汝鄢祁木的內心早已經揪成一團。
但是畢竟有蘇祈言在,這第二個孩子也成功的降生了下來。
連蒹葭其實已經感受不到這第二個孩子到底是什麼狀況了,她現在似乎神遊到了一個奇特的地方,而那裡是一片雪白,連蒹葭耳邊還能依稀聽見這些產婆在說些什麼,但是卻不真切,連蒹葭感覺到了恐懼和可怕,在這一片雪白中狂奔。
雪白突然漸漸的變了顏色,綠白相間的牆壁,類似是房間號碼的紅色的指示燈,連蒹葭稍微放滿了自己的腳步,這裡……好像是醫院。
但在她的世界之外,一切卻亂了起來,實話說蘇祈言都很驚訝,這兩個孩子降生的不是一般的順利。產婆剪短了這臍帶紮好,
最早出來的孩子已經大聲的哭了起來,而第二個出來的孩子確是一點聲息都沒有,產婆重重的拍了一下那第二個孩子,才勉強讓這孩子哭了個兩三聲,但能哭出來就好,這樣卡在口鼻中的粘液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