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樑三人不以爲意的表情,張昊也不生氣,站在水缸前拉開架勢,挽起衣袖,說道,“所謂提水浮空,並非真的把水提在空中,那是違背了力學原理。”
“張先生既然知道是違背了力學原理,還誇大其詞,莫非是玩江湖雜耍,故弄玄虛。”孫樑的語氣有些不屑了,練拳的人,最厭惡跑江湖那一套故弄玄虛的雜耍。
“雜耍也罷,江湖中人自有一套生存方式,武行鏢局沒落,練武之人大多落入江湖賣藝,能開館收徒的人,也就站在高層的那麼幾個。”張昊言語淡然,知道這孫樑的出生好,又身居高位,實打實的是個厲害人物,看不起跑江湖的人。
當然,江湖之中龍蛇混雜,確實都是一丘之貉,但也不能如此以偏概全,都是現實所迫罷了,如果大家的日子都過得富裕,沒事了裝個逼什麼的,誰會吃飽了撐着去跑江湖。
說話間,張昊一手探入水裡,一邊攪動,一邊說道,“我這招提水浮空,也算是雜耍,不過雜耍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張先生這話,不知這三六九等如何區分?”孫樑說道,“我倒想看看,這雜耍能玩出個什麼明堂。”
張昊手裡緩緩運勁,攪動水流,自顧自的說道,“所謂三六九等,下九等者,可街頭賣藝,混個溫飽。中六等者,可引人稱奇,擺臺表演,受人歡呼鼓掌。上三等者,可登大雅之堂,宣揚技藝之神奇。”
話到這裡,只見缸裡的水流攪動,呈現出一個漩渦,但這漩渦與衆不同,一般的漩渦是往四周旋轉,中間渦下,而張昊攪出的這個漩渦,居然是四周向中間旋轉,水流猶如纏繞在張昊的手上。
“嗯?”孫樑三人愣了一下,也看出了這反常的一幕。
“技藝雜耍固然有三六九等,但皆爲凡品,乃凡夫俗子之眼界罷了。”張昊語氣一正,“我以勁攪水,讓水向內高速選裝,形成向心力,纏繞在手上,可懸空提起,孫指揮是見過世面的人,給我評評這招雜耍,可否超凡入聖,堪稱神通?”
“起!”
一聲輕喝,腰軀一擺,猛然發勁,以腰甩身,手臂順勢攪動,手掌翻轉運勁,如蛟龍在水流翻騰,向中心凝聚層一股向心力。
“嘩啦!”
水珠飛濺,高速旋轉,匯聚成一道水柱,纏繞在手掌,猛然一下提起,無形的向心力猶如一股龍捲風,捲起水流飛旋,懸空提起,拉出一條水龍,玄乎其玄,神乎其神!
“這……”孫樑三人頓時驚愕了,眼前這一幕,簡直就像科幻片裡的控水異能。
然而這還沒完,張昊手臂一揚,劃弧繞圓,纏絲勁牽引水龍,順勢變化,這短暫的一瞬間滯空,竟然在畫出一個太極圖!
“這這……”孫樑三人驚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這是真。
“這是化勁大成,拳術合真,先天罡氣!”趙冰彥也驚住了,雖然知道張昊的厲害,但也沒想到張昊厲害到了如此程度,這一招,真意與勁相合,聚而不散,延綿至柔,攪動氣流,已經觸碰到了先天罡氣的練法。
“去!”
張昊又一聲輕喝,快速一揮手,水流畫太極,短暫的一會兒滯空,又順勢捲起,向上一掌打出,水龍沖天而起,氣勁散開,水流炸裂,“嘩啦啦”化爲一陣雨點飄灑。
孫樑三人被水花濺到,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後退了幾步,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是人力所爲,但這一幕就在眼前,勁力翻轉帶起的氣流和水花,他們都親身感受到了,這根本不可能是魔術什麼的障眼法。
“孫指揮,你覺得我這招雜耍如何?”張昊一臉的淡然,雙手負背,頗有一副高人氣派。
“這個……”孫樑老臉一紅,知道今天遇到奇人異士了,他還大言不慚的以雜耍輕視,現在張昊問他如何,他哪裡下不了臺。
“呵呵,我算是表演完了,孫指揮該你表演一招了。”張昊笑了笑。
“那個……張先生您是高人,我就不獻醜了。”孫樑吱吱唔唔的,灰溜溜的認栽了,哪敢再班門弄斧,連‘您’字的尊稱都用上了。
“孫樑,剛纔還叫得挺厲害,現在知道裝慫了。”趙冰彥也笑了,“我家老.公是得道仙人,讓你獻醜,這是看得起你,或許心情好了,隨便指點指點你,也夠你受用終身。”
孫樑聞言,不由得一愣,接着就反應了過來,趙冰彥這是在照顧他。
“那我就獻醜了。”孫樑倒是個聰明人,立馬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我練的八極拳,師承神槍李書文一派,以大槍術融入拳法。”
“嗯!神槍李書文一派的傳人!”張昊驚訝,竟然是這位大人物。
李書文生於清末民初,有兩位師傅,大師父張景星,八極拳門第四代傳人,二師父黃士海,槍術高手,八極拳就是從大槍術中演化,李書文得兩大高手的真傳,出神入化,號稱神槍李。
當時的世道動亂,袁世凱曾招攬李書文,擔任軍隊教官,與日本武士比武,一戰成名,後來袁世凱倒臺,奉系軍閥張作霖崛起,親自登門拜訪,招攬李書文擔任三軍教官。
據說李書文的身形瘦小,但達至了練髓,能用大槍挑起八十斤左右的大車軲轆,像搖風車似的呼呼轉,毫不費勁,還能用大槍刺牆壁上的蒼蠅,蠅落而壁無痕,速度快,力道猛,精準度極高,皆已達至峰造極。
“不錯,神槍李書文正是我師祖爺,我練一套金剛八式,還請張先生指點了。”
孫樑拉也不廢話,開架勢,腳下一跺地,猛然發勁,這是八極拳的‘震腳發勁’,渾身一沉,配合呼吸吐納,一聲大喝,鼻音沉重,“哼!”開音發勁,猛然爆起,打出第一式,掌捶,掌風震盪,如崩弓竄箭急,剛猛至極。
“哈!”又一聲開音,剛猛脆裂,震腳發勁,一招錐拳向上,這是第二式五嶽朝天。
“哼!”提勁換氣,開音大喝,第三式六合撲地。
“哈!”又是換氣開音提勁,渾身力量炸開,提掌劈下,第四式劈山斧加鋼。
“哼!”開音震腳,第五式,登山探馬。
“哈!”第六式,圈攔虎抱。
“哼!”第七式,熊蹲硬靠。
“哈!”第八式,鶴步推山。八極拳以剛猛著稱,秘傳哼哈二音,稱爲‘擤氣術’,‘擤’是擤鼻涕的意思,以鼻音之氣,牽引內府,與形意拳的虎豹雷音有異曲同工之妙,換氣,換勁,爆發,連番打擊,源源不斷,再配合震腳發力,一瞬間爆起,短促,剛猛,脆裂。
武術圈有一句俗話,“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在各派拳術之中,八極拳是武練拳術的極致代表,而哼哈二音,也是練髓的訣竅。
不過孫樑還遠遠沒達到練髓的境界,只是練了筋骨,領悟了暗勁爆發,但心氣太過剛硬,還沒把暗勁練柔,拳術剛猛有餘,柔韌不足,不能收放自如,對技巧的發揮也就差了一籌。
一套金剛八式打完,孫樑收勢斂氣,額頭上已有熱汗,可見爆發之剛猛。
“張先生,我這的八極拳,練得還入你眼吧。”孫樑拱手一禮。
“還算不錯,若能修養心氣,拳術收放自如,心力至柔,便可以踏入暗勁。”
張昊點評了一句,普通的練家子不懂拳理,認爲心力至柔纔算是暗勁,而心力勃發的剛勁則被忽略,一起歸入了明勁。
“修養心氣!”孫樑請教道,“敢問張先生,如何才能修養心氣?”
“拳經曰,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你的心裡已經有了意,但還沒掌握髮勁的技巧,只需記住六個字:‘身不動,而心動。’用心中的意氣,嘗試着激起心臟加速,再配合拳術的爆發,緩緩體會,能否明白就看你悟性了。”
正是因爲普通的練家子不懂拳理,達至了心力勃發,卻不知道這就是暗勁的道理,心力至柔一說,其實就是針對心力勃發的專門練習,‘身不動,而心動。’從拳術被動的牽引心力,過度到以心力主動爆發拳術,心意一動,則勃然爆發,自然就變得更加厲害了。
不過張昊並未點明,江湖一點絕,說穿了就不值錢,孫樑和他非親非故,又沒拜他行禮,他當然不會說出其中玄機,能指點一處精妙,這已經不錯了。
“身不動,而行動。”孫樑低聲了念着這話,琢磨其中道理。
“老.公,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對付邪教分子的事。”趙冰彥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說正事。
“這樣也好,先忙正事。”張昊點了點頭。
孫樑也不敢耽誤,知道張昊是奇人異士,提供的情報也必然靠譜,打了個暗號,副手和保衛立刻行動起來,打開保險箱,讓張昊眼前一亮。
保衛的保險箱裡是一堆槍械,快速的組裝成一支狙擊槍,翻身就出道觀,站崗警戒。
副手的保險箱裡是一臺電腦系統,還有幾架像小孩子玩耍的飛行器,飛行器上是監控頭,副手打開電腦,控制着飛行器起飛散開,監控四周,這是現在特種作戰最常見的裝備,確保整個視野的開闊。
孫樑也打開自己的保險箱,是一套電腦設備,調出了安陽縣的衛星地圖。
“張先生,聽趙小姐說,這次任務是抓捕一羣邪教分子,他們的具體情況,還請張先生說一下,我做好記錄,佈置戰術。”孫樑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