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要咬牙說出這句話,揚起眸子看着男人的眼。目光筆直地望進他眼底,只差沒有露出憤恨之意。
封爵只是皺眉,繼而緩緩彎腰拾起,濃眉之間皺成了一條深深的溝壑:“但是封軒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他已經等了二十幾年,只等到唯一這一個機會,你想眼睜睜看着他死嗎?”
“那我也不能看着我兒子出事!”夏雲兒深吸一口氣,一把將他推開:“你真當我不知道嗎?骨髓捐獻者必須成年,唯一隻不過六歲,他還那麼小,如果要他捐獻,那就是犯罪!”
話說到這份上,夏雲兒總以爲他不會再堅持了,爬爬發看見封爵面無表情,又免不了有些心疼:“其實封軒沒有唯一也不一定就會……會死啊,你不也說了,他已經等了二十幾年,那再等幾年不也沒關係麼?”
“再說全世界那麼多人,咱們都去找總能找到合適的。”
高大的身軀始終站在她一步遠的地方,許久之後也沒有開口。只是用一雙沒有半分溫度的眸子看她。
夏雲兒咬脣,擡起頭來,像做下了重大決定似的點頭:“好,我可以答應你,但不是現在!至少……至少也要等唯一十六歲!”
這是她的退步,也是一位母親的自私。
可話音落下,卻只聽見一聲淡淡的嗤*。男人彎起眉眼,緩緩俯身,用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好像要看穿她最黑暗的一面。
“你以爲,你阻止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我纔是唯一的監護人,沒有我的簽字醫院不可能聽你的。”
“誰說我要在醫院做手術了?”他甩開夏雲兒走到門邊,背對着人的身軀令人生出一股恐懼:“封家名下有醫院,你應該明白這代表什麼。我知會你,不代表就要聽你的意見。夏雲兒,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嘩啦啦!
她彷彿聽見心臟碎裂的聲音,在他最後那句話落下的時候,一片片碎片從心口掉落。
而封爵卻依舊沒有半分憐憫,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徑直推門走出去。而他的目的,就在隔壁臥室裡。
“等等,你要去哪裡?”
夏雲兒慌張起來,想趕在他前面阻止。那是她和唯一的房間啊,她不自覺地想,難道他想強行把唯一帶
去手術嗎?
暗夜裡,女人的尖叫聲劃破長空。
“封爵,你住手!”
可就在封爵的手即將接觸到夏唯一時,小人兒已經被她的尖叫聲驚醒,半夢半醒地揉揉眼睛:“媽咪,封叔叔,你們在幹嘛?”
他入目所及之處,唯有封爵朝他伸出了手,而親愛的媽咪,則是整個人都撲在封爵身上,彷彿兩個人完全黏在了一起。
夏雲兒心慌慌,用力拽封爵:“沒、沒幹什麼……你繼續睡。媽咪和封叔叔聊**。”
“哦。那封叔叔不許欺負媽咪哦,如果封叔叔欺負媽咪,唯一就**也不認你。”
他看似無意,實則用心警告。小小的臉蛋上滿是認真。
封爵聽後一怔,已伸到夏唯一身邊的手懸在半空,僵硬的動也不動:“我沒有欺負你媽咪。”
“你說了不算,要媽咪說了纔算。媽咪,他欺負你了嗎?”
哎?
沒料到夏唯一突然詢問她,尤其粉嫩的臉蛋上沒有半分開玩*的意思。小小的拳頭更是緊握,好像她只要點頭,便要立刻衝上去和封爵拼命。
“我沒欺負你媽咪。”
封爵沙啞地音有一次在耳邊響起,有些熟悉也有些心疼。往往他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總能讓她心裡難受。
可封爵,你究竟有沒有想過,別人的心也是會疼的。
“媽咪?”夏唯一又一次看向她,小聲喚。肥嫩嫩的手朝她揮動:“來唯一這,唯一保護你。”
夏雲兒囧,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母子倆又開始膩歪在一起,完全無視掉某人。
“媽咪不怕,唯一把他趕走就是了。”說完光着腳丫踏上地板,雙手平舉用力推封爵的腹部,可因爲過小的力量,後者紋絲不動。
他手臂發酸,擡起頭對上封爵複雜的目光。憤憤不平地叉腰:“這是唯一的房間,你不走難道要留下來和唯一一起睡麼?”
封大**幾乎當場眼睛放光,看了看坐在牀邊的夏雲兒。而後立刻收斂起*意,垂眸道:“不,只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麼事?”
他狐疑地皺着眉,粉嫩的臉蛋上佈滿了不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呀。”
“封爵,不許告訴唯
一!”
夏雲兒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當下爬下牀,想將夏唯一抱在身邊。可封爵手長腳長的,隨手便把夏唯一舉了起來。
“怎麼,我連和自己兒子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
“唯一不是你兒子!”她想也不想地否認,沒想過惹怒封爵的後果。
果然,後者重重地哼了一聲,將夏唯一平舉到眼前。目光與他對視,格外認真。
夏雲兒只能在一旁乾着急,可惜身高和力氣都不夠,即使想將夏唯一搶過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喂喂,把我兒子放下來!”
“唯一,你捂着耳朵。他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封爵白了他一眼,目光繼續與夏唯一想接。
父子天性,夏唯一似乎能感覺到他的躊躇和猶豫,不由得嘟脣:“你要說什麼就快點,唯一很困的呀。”
“夏唯一,你還*說八道,給我閉嘴!”
某媽咪在一旁大呼小叫,奈何根本無力撼動兩人的對話。
封爵忽然將夏雲兒推***,自顧自抱緊夏唯一,在夏雲兒的驚呼聲中開口:“唯一,請你救救你封軒叔叔。”
“封爵,你無恥!”
某媽咪繼續大呼小叫,連忙將夏唯一抱了回來。兩隻手就放在他臉頰旁,用力捂住他的耳朵:“剛剛聽見的都不算,他在說夢話呢。咱們不理他不理他……”
小人兒只是眨眼,臉頰嫩白,襯着一雙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封爵,彷彿在確認他話中的真實性。
“這世界上,除了你,恐怕沒有別人能救他。唯一,你忍心看着他就這樣消失麼?”
他沒有說出那個忌諱的字眼,只希望六歲的他,已經能理解“消失”二字的含義。
“別說了。”
夏無視夏雲兒的阻止,封爵握緊了夏唯一細弱的肩:“你已經承認了他不是嗎?他是你的親叔叔。是這個世界上與你有血脈關係的幾人之一。”
“我讓你別說了啊!”夏雲兒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忽然揚起手,刷一聲落在封爵臉上。
聽見脆響,連她自己都愣在當場。
她只是想讓他閉嘴,想捂住他的脣,不許他再勸說唯一。不許他拿唯一的骨髓去救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