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裡的一首歌(17)
季餘音如果覺得她回家當晚能夠逃過一劫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舒骺豞匫
因爲葉赫離開後,季如楓把她叫到了書房。見父親之前,她把求救的眼神移到季隨意身上,季隨意表情無奈,很顯然他愛莫能助。
在見季如楓之前,季餘音是侷促不安的,她意識到她的確是犯錯了,縱使父親一向開明,但是這件事情多少是讓他和母親寒心了。
她在找合適的措詞,步伐緩慢,原來幾分鐘就能走到的路程,她竟然花費了十分鐘左右。
但是當她看到書房裡的父親時,心忽然就那麼神奇的安定了下來遴。
她的父親季如楓,拋除他的總統身份不說,他一直是她敬愛的男人。她從未質疑過父親對她的愛。
父親不管白天工作再忙,可是到了晚上絕對會回到落霞山陪他們共用晚餐。他會耐心的回答她和哥哥的問題,並鼓勵他們討論新聞事件,甚至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馬雪晴、吳海棠交朋友,怎麼接觸的時候,父親甚至會給她出謀劃策。
此刻正是深夜,她的父親卻還在伏案翻閱信件層。
那些信件來自a國各地,各種行業的人都有,他們有些在反映生活難題,有些在爲了貧困的家庭絕望求救,有些是大學畢業或是有才能的年輕人鬱郁不得志,苦嘆沒有工作的機會……
季如楓擡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沒進來的季餘音,然後放下鋼筆,靠着椅背靜靜的看着她:“杵在門口乾什麼?”
她不自在的咳了咳,因爲父親語氣平靜,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生氣。
“那個……”她一邊走進書房,一邊支支吾吾的說:“我後媽呢?”話出口,季餘音就想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後媽指的當然是沈千尋,惡魔媽媽跟後媽意思差不多,她曾小心再小心的在沈千尋面前叫過幾次後媽。
沈千尋當時眉開眼笑,乾脆泡了一壺茶,坐在那裡,示意她再叫幾聲聽聽。
誰那時候能叫的出來,她季餘音就佩服誰,因爲母親笑容實在是太冷銳了。搞不好她剛說了一聲後,媽字還沒有說出來,她就一命嗚呼了。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母親,要不然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這聲後媽,季餘音還是第一次當着季如楓的面叫出來。
“哪來的壞毛病?”季如楓挑眉,眉眼間已有些不悅了。
季餘音知道自己闖禍了,陪着笑,磨磨蹭蹭挪到了季如楓的身邊,從身後抱着他,撒嬌道:“爸爸,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嗯?”季如楓沒什麼表情的說:“沒看出來。”
“心裡很想。”
季如楓眉目不動:“找你文雋叔叔做個心臟透析圖,我好好看看你心臟上有沒有刻着父親兩個字。”
“呃……”季餘音一時無語,真狠啊!她怎麼說她從小就心腸歹毒呢?原來錯不在母親心腸毒,而是因爲父親比母親更毒。
她僵了僵,乖乖的站在父親身邊,做好了聽訓的準備。
她又不是傻子,父親這話明顯是藏着話外音,暗喻她在外面胡來,沒把他和母親放在眼裡。
也許先低頭做出懺悔的姿態會比較好一些,至少死起來不會那麼難看。
季如楓忽然開口:“知道我爲什麼叫你過來嗎?”
“……知道。”她聲音很小。
季如楓沉斂的眼眸靜靜注視着她,“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爸爸,我錯了。”
“嗯。”很平靜的回答,季餘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季如楓,見他眉色暗沉的看着她,嚇得又連忙縮回眼睛,模樣很乖順,她是不是應該哭一哭比較保險?
季如楓說:“一會兒去看看你母親,別惹她生氣。”
季餘音當場石化:“我不敢。”
季如楓眯了眯眼眸,“你母親難道還會吃了你嗎?”
“她不會吃了我,她會拿眼神殺死我。”她是真的不想死,見母親的話,她一定要事先穿好防激光的衣服才行,要不然絕對會被母親的眼神射死。
過了片刻,季如楓輕聲嘆道:“餘音,我和你母親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們很愛你?”
“……”這時候忽然說這些話幹什麼,怪難爲情。
季餘音不好意思道:“爸爸,有些話不用說,我都知道。”
沉默了幾秒,季如楓說:“我和你母親一直很尊重你和你哥哥,之所以尊重是因爲我們在家庭的位置都是平等的,我們在一個高度上。現在我和你談話,我不會因爲是你的父親就高高在上的俯視你,你也不必因爲是我的女兒就自下臺階,要不然我們的對話只會顯得很不平等。”
“我明白。”她真的明白,她口才再好,碰上時常演講,邏輯性很強的父親,她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你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孩子,需求和情感都很獨立。從小到大,我和你母親從來沒有強行替你做過什麼決定,因爲我們需要保護你的獨立性。雖然有時候你的選擇並不一定都是對的,但我想至少你嘗試了,錯過一次,你就會明白你錯在了哪裡,那麼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就會避免繼續犯錯。你是天才,儘管當初你母親孕育你的時候,我們誰都沒期望過你將來一定要這麼聰明,但是我們明白保護一個天才的成長,有時候比扼殺一個天才的成長還要重要。你小時候很調皮,喜歡公然跟教授叫板,事實上你並沒有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你所抒發的觀點都是正確的。所以你母親纔會一直包容你,有時候看不下去無非是讓你尊重一下授課教授。因爲你母親覺得她要尊重你的創造性,尊重你的與衆不同,尊重你的突發奇想和標新立異。她覺得這樣可以保護你的想象力,甚至可以激發你的創造力……”
季餘音心思觸動,擡眸看着季如楓,複雜的問道:“爸爸,我讓你和媽媽失望了嗎?”
季如楓招手示意她近前。
她走過去在他身旁蹲下,季如楓撫摸着她的頭,柔聲道:“餘音,你一直是我和你母親的驕傲。”
眼眶有些潮溼,她艱澀的問道:“你們還愛我嗎?”
季如楓失笑:“愛是一種本能,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說着,颳了刮她的鼻子,溫和而又堅定的說道:“我們愛你,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爸爸,謝謝您。”她摟着父親的脖子,那一刻縈繞在心間的是感動……
季餘音去見母親的時候,最終沒有穿防激光服,事實上她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那晚的情形很詭異,母親正在畫室畫畫,看到她過來,母親平靜的說:“過來。”
這麼溫柔的語調讓季餘音當場嚇得不輕,差點想問母親是不是生病了?
她承認自己走過去的時候還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左瞄瞄右瞄瞄,就是想看母親是不是藏了什麼武器,比如說刀子,比如說槍械。
母親手中的確有武器,一支作畫用的鉛筆。
“我畫的什麼?”沈千尋問季餘音。
季餘音看着畫,其實母親畫的就是一個大圓圈,橢圓形的圓。
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道:“恐龍蛋?”
見母親皺眉,她又盯着看了一會兒,試探着說:“鵝蛋?”
母親短促的笑了笑,那笑真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季餘音連忙又移回目光專注的盯了一會兒,然後說:“可能是鴨蛋,也可能是雞蛋。”她覺得母親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她是真的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沈千尋看着畫,良久出神,並未吭聲。
季餘音有些不安了,小聲說道:“媽媽,我是不是惹您不高興了?”
“我畫的是雞蛋,畫工沒問題,但是畫雞蛋的時候總感覺缺少了一些什麼?”頓了頓,沈千尋說:“這是我剛學畫畫的時候,我留下來的雞蛋圖,那時候我自己很滿意,但是你父親跟你的看法一樣,說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雞蛋。你父親比你狠,他剛看到的時候,還好奇的問我怎麼畫了這麼多圓形鵝卵石。”
季餘音忍着笑,覺得這時候笑出來可能不太好。
沈千尋平靜的說道:“我那時候才明白雞蛋不是死物,它的裡面孕育着生命。”雞蛋都這麼複雜了,更何況是一個人呢?
季餘音笑容僵了,愣愣的看着沈千尋。
“餘音,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看着你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十七歲的時候一夜情,你如今也是,我想說些什麼,但是我沒臉說。”
季餘音趴在母親的腿上,難過的說:“……我錯了。”
“餘音,我十七歲的時候,我父親因爲此事趕我離家,我感到很委屈。現在我做了母親,我纔開始明白他的心情。”沈千尋溫柔的撫弄着她的頭髮,嘆道:“這件事情,我和你父親不會插手,因爲我們相信你自己能夠去處理。告訴我孩子,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嗎?”
季餘音更緊的抱着母親的腰畔,臉龐埋在曾經孕育過她的腹部,聲音沉悶沙啞:“雖然不知道,但我想我會嘗試着跟葉赫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