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場的角落裡,夏雨凝和姚羽正看着那一對被衆人包圍在中間的男女相擁,釋懷的笑容讓這張絕美的臉上多了分柔和,姚羽看得驚奇,竟不敢相信一向戾氣的女兒竟然有這樣的笑容。
察覺到母親的側目,夏雨凝無奈一笑:“人總是會變的,經歷的事情再多,也明白不是自己的終究不能得到,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麼還會看不透?”
聽了夏雨凝的話,姚羽微笑,雖然這一切的發生都是來源於她的不忠,但是她的女兒也已經爲了她用生命將一切彌補,而且,因爲她們的計劃,也讓他完成了遺願,這一切,或許應該都能彌補了吧。
兩個人離開後,沒有發現身後站着的人,奉天擎端着酒杯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想起了父親的一句話,有的時候,眼睛和耳朵看到和聽到的事實都不是真相,而不經意間聽到或者是看到的,並且已經說服了自己的,那纔是真正的事實的真相。
或許,奉家,該舉行一次喜事來“沖喜”了吧?
奉天擎微微扯動嘴角,想着若是他求婚的話,怎麼才能像奉天行一樣一次性過呢?
想到這裡,奉天擎突然感覺到腦袋很疼,因爲他已經求婚了不下五十次,可每次莫韻不是給他一個背影就是直接賞他一拳。
“大伯,你是不是想怎麼跟小媽咪求婚啊?”新一手裡捧着鮮花走到奉天擎的面前,仰着頭看一臉苦惱的奉天擎。
眼睛一亮,要說最瞭解莫韻的,也非新一無誤。這兩個人的性格都差不多,而且新一或許比他有辦法纔是。
奉天擎趕緊蹲下,樂呵呵地說道:“是啊,我在想怎麼跟你小媽咪求婚她纔不會拒絕,不然你幫我想想?”
新一果真低頭思忖了起來,過了沒多久,他搖晃着左手的小食指說道:“那是因爲你不夠浪漫,女人都是有着浪漫細胞的生物,要是你真的浪漫了起來,可能小媽咪一時感動下就答應你了呢!”
奉天擎一想,還不夠浪漫嗎?
也是,他在喝茶的時候突然就這麼一問,“韻韻,我們結婚吧,你看我們也這麼多年了。”
更誇張的一次是在兩個人刷牙的時候,他嘴裡含着牙膏沫口齒不清地說了出來,莫韻直接給他一個大白眼就走了。
聽完奉天擎的自言自語,新一誇張地拍着肚子大笑:“大伯,你也太不專心了吧,你看看我媽咪和我爹地的求婚,雖然說我媽咪沒有刻意刁難爹地,但是你不覺得跟你的相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老虎一個老鼠嗎?”
“你這小孩怎麼說話呢?”奉天擎瞪眼,雖然是事實,但是也不能這麼不給他面子啊!這小孩真的是把老師教的都還給學校了啊?
但是這麼一想,也是,奉天擎眼睛一亮,雙眼含有心機地看着新一,後者朝他勾勾手指頭,要求道:“如果我讓你順利求到了婚,那大伯你就欠我一個人情。”
奉天擎咬牙,爲了終身大事,跺跺腳,答應了!
新一奸笑,朝
他奸猾一笑,丟下一句看他的就朝桑冉和奉天行那邊跑去了。
而會場的另一邊,就在夏雨凝兩人剛打算出了會場離開這個城市後,看到奉瑜正倚着她們的車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遲疑了一會兒,夏雨凝還是走了上去。
“蘇安在哪裡?”等夏雨凝走近後,奉瑜點燃一支菸,拿在手上卻沒有吸,似乎是爲了緩解兩人面對面的尷尬。
畢竟怎麼樣,她的兩個手下的確是在夏雨凝的手上死去的,而也因爲夏雨凝從一開始就爲了幫助桑冉,就算是想要給兩個手下報仇,但也無法說服自己。
奉瑜覺得人可真是個複雜的動物,有些事情,若是選擇了心裡的決定,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了內疚。
“現在應該是在臨安市吧,畢竟那纔是她的家。”姚羽替夏雨凝開口,躑躅了一會兒,她還是開口道:“其實你是想問你的那兩個手下是不是凝兒殺的吧。”
憑暗組和血玫的情報網,怎麼會查不出蘇安現在的位置,怕是她現在在幹什麼都瞞不過奉瑜吧。
奉瑜將煙放到脣邊,張脣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扭過頭不說話。
其實那天在墓園的時候她就想問了,但是因爲地點和時間都不對,而如今再不問,可能這兩人就會離開這裡了,她有感覺,這一輩子,夏雨凝和姚羽都不會再出現在闌珊市。
於她們,與桑冉,甚至於奉天行,都是個極好的選擇。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能敵得過時間的催化嗎?
就像是文翰兄弟的死,和蘇安的離開,以及她們所犯下的錯,這些事情能抵消嗎?
奉瑜不知道,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對夏雨凝做什麼,因爲她是桑冉的妹妹,也同樣是夏儒風的女兒。
姚羽看着兩人,喟嘆一氣便打開車門上了車,對夏雨凝道:“我到機場等你。”說完衝奉瑜點了個頭,便關上車窗讓司機開車。
夏雨凝看着黑色的轎車漸漸在眼底裡變小,然後消失不見,久久過後纔將目光看向奉瑜,輕聲道歉:“對於那件事,我很抱歉。”
奉瑜輕笑,只是這笑很無奈,她瞭解文翰兩兄弟,如果他們還活着,就不可能讓夏雨凝將姚羽帶走,而不將姚羽帶走,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會這麼順利。
這算是某種因果循環嗎?有始有終,必定是要因爲有人而犧牲。
而這個犧牲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奉瑜的臉上有着淡淡的愁緒,文翰和文博兩人跟着她起碼有了五年的時間,從她剛開始受訓的時候,然後到她回到闌珊市,與蘇安一起一直都跟着她。
若是說蘇安是奉忠奎特地讓她跟在她身邊的,文翰兄弟就是她自己親手挑選的。如果說,對他們的死沒有任何遺憾那是騙人的,畢竟也是五年間的相互扶持啊。
“我很抱歉。”夏雨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情已經是做了,雖然她也知道那是兩條生命,是無法做出補償的,所以如今的歉意顯得那麼蒼
白無力。
她搖頭苦笑,道:“其實我又有什麼立場說你呢,在這場計劃中,你失去的並不比我少,但是你明明可以將他們打昏,甚至是讓他們受重傷昏迷不醒,可爲什麼偏偏要殺了他們?”
“因爲如果我不殺了他們,死的就還有蘇安。”
奉瑜的臉僵了一下,原來是這樣。
“你走吧。”
說完話,奉瑜走到了會場的偏僻處,手上的煙還沒有燃盡,而她的心似乎就已經蒼老了。
那一夜蘇安滿是內疚的臉再次浮現在她的心中,她清亮的雙眸似乎是被水覆蓋了一層痕跡,那麼清淡,那樣讓人感覺到哀傷。
有人過來將她手上的煙取掉,隨後是鞋尖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蘇安沒有往後看,熟悉的氣息讓她的臉上更多了一絲愁容。
“父親,其實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是嗎?”她一直以爲夏儒風是最善心計的人,爲了讓一切結束,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夏雨凝的配合以及姚羽所表現出來的狠毒結束了這一切。
即使這其中多生變故,即使這一切讓人感覺到多麼荒唐。
“夏儒風的死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奉忠奎的語氣中多了些許的悵然,可是在奉瑜的耳朵中聽來卻是那麼刺耳。
“那文翰和文博呢?他們的死就不是意外嗎?”自從文翰兄弟走後,以及蘇安的不告而別,奉瑜的心中就像是被覆蓋上了一層陰霾。
或許時間會將這一切沖淡,或許時間會告訴她其實這樣就很好。
可是,有些東西,卻會隨着時間慢慢變濃,最後深深地刻印在心上,無法抹去,就算強行用激烈的方法去除,也還是會留下傷痕,只要一觸碰,便是血流不止的傷。
奉忠奎沒有說話,他的沉默讓奉瑜輕聲微笑,她啓開嘴脣問道:“父親,值得嗎?”爲了一個承諾,爲了曾經讓他心動過的女人,有了這麼多的傷口在現在的人心中。
她的,蘇安的,夏雨凝的,甚至是已經是死去了的夏儒風的,以及那個從始至終就是被利用的假的夏儒風的。
“值不值得是看你自己的心境,有些事情,不能用值不值得去看,就像是這一場爲了求婚而舉辦的會展,你覺得值得嗎?”
奉瑜輕笑,那笑哀傷到讓人不敢直視,甚至是隻要看到一眼便會感覺到全身都悲涼許多。她不再說話,有些時候,沉默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能將她和身邊的人捅得流血不止。
遠遠看着奉瑜和奉忠奎的律言,眸中在接觸到奉瑜的目光時微微閃爍,待他將目光定住打算捕捉她眼底裡的表情時,奉瑜卻已經轉過身將奉忠奎留在原地,給了他一個背影。
奉瑜的背影讓人看起來格外心酸,而那最後一瞥的眼神也讓律言的心中滿是哀傷,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窗戶關了什麼纔是通過心防的途徑?
奉瑜的心,已經關閉了,已經因爲這個代價太大的計劃中緊緊地關閉了,再也不會爲任何人打開心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