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花兒,桑冉沒有太過鍾愛,所以花園裡種了極少數的花,多半都是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木以及灌叢。
三人邊走邊閒聊着,話題很多卻沒有提及今天奉忠奎所說的事。
這時,桑冉擡眼便看到朱雀朝她們迎面走來,莫韻冷笑:“也看不成戲了,我們走吧。”
說完話莫韻便拉着奉瑜走了,桑冉扭頭看着兩人的背影莫名。
當朱雀走進,桑冉纔看清她臉上的幽幽怨懟,好像她桑冉曾經虧欠過她什麼似的。
她不由微微皺眉,朱雀好像是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只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桑冉剛轉身與莫韻兩人一起回別墅,就聽到身後傳來朱雀的聲音,“等一下,我們聊一聊。”
她微微側過身打探朱雀臉上的神情,莫名道:“這會兒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嗎?”先不說兩個人的立場不同,就算是她還是奉天行的人,也無法用這樣的語氣與她交談吧?
桑冉並不是一個與身份較真的人,但對朱雀這樣的人來說,還是能保持距離就不要接近的好。
她從未覺得她虧欠了朱雀什麼,但是這個人似乎就一直認定是她桑冉搶走了她朱雀的男人,這樣瘋狂的念頭桑冉是無法領會的。所以她並未覺得她們兩人能有什麼好能交談。
但朱雀可不這麼想,之前從落地窗觀察,老殿下竟然與桑冉相處得這麼融洽,雖然她聽不到他們在裡面是在說些什麼。但是老殿下竟然對桑冉的兒子那麼慈祥,那樣的神色她從未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那時候的他彷彿並不是一個黑道讓人聞風喪膽的危險的人,而是一個疼愛孫兒的慈祥老人。
爲什麼,桑冉爲什麼能擁有這麼多,而她卻只能在一邊看着他們幸福?
怎麼能夠?
奉瑜被莫韻拉走,但是兩人又在一旁觀察着桑冉和朱雀,她看了下週圍的佈局,十多米處就有好幾個暗組的人在守着,即使朱雀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桑冉怎麼樣。
“誒,你說朱雀要對冉冉說什麼?”莫韻蹭了蹭身邊的奉瑜,眼睛目不轉視地盯着那兩人。
“我怎麼知道?”奉瑜移開腳步,在確定莫韻不會無故觸碰到她的距離後才穩住身子,“不過就是和天行有關,這女人愛的都快瘋了。”
莫韻跑到另一邊搬了兩張藤椅過來,奉瑜看着身後的藤椅,無語坐下。
察覺到奉瑜的心思,莫韻嘿嘿笑着,“能坐着就別站着嘛!”說完話兩人便沒有再交談,認真觀察起了那兩人。
桑冉沒發現奉瑜和莫韻在偷看,朱雀也沒心思去打量別人,兩人面對面地站着,時不時會有幾片落葉在頭頂上飛過。
“你想要說什麼?”桑冉移開目光看着腳下的落葉,閒極無聊地擡腳壓住那片枯黃的落葉。
有時候,她也真的挺羨慕一片樹葉,昌盛的時候油綠,凋零便離開母體隨風而去。隨風而去,似乎是它們的宿命。
“爲什麼你的一
生都這麼幸運?”朱雀蹙眉看漫不經心的桑冉,目光像是想要將她吞入腹中。
桑冉將注意力放在腳下的落葉上,所以並沒有看到朱雀此時狠毒的目光。而在一旁的莫韻和奉瑜看來,桑冉就是知道了朱雀有這樣深沉的怨懟,所以纔不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一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東西,並不是只有外表或者是氣場。
當你很恨一個人的時候,那種由心而發的瘋狂恨意會將整個人都包圍起來,無論如何隱藏都不會被人所忽略。
朱雀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彷彿就是因爲怨恨而存活的。
她當然是愛奉天行的,只是,這樣的愛是否能會讓她重生?
不,不能。
愛到了極致,愛到了盡頭,最終只會毀滅了自己。桑冉曾經就是因爲懼怕自己會變成這樣,所以纔會三番四次想要離開,離開那個時時能牽動她的心的男人。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因爲宿命,因爲糾纏,他們兩個人註定要糾纏一生,至死方休。
桑冉慢慢將目光擡起,卻沒有看朱雀,而是看着不遠處的樹葉,她在想。
她的一生真的就如此幸運嗎?
“爲什麼你會認爲我的一生是幸運的?”
朱雀皺眉。
“或許在你看來,奉天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只能仰望,只能不斷將身段放低去仰望他。然,我卻不同,奉天行於我來說,卻是不同。”
“你想說什麼?”朱雀沉下心思,桑冉將目光移向她,透過她清冷的雙眸裡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桑冉想到第一眼看到朱雀的時候,的確驚豔,但是這樣的美卻找不到欣賞的人。就像是俞伯牙與鍾子期,找不到能欣賞自己才華的友人,再彈琴又有何意義?
“愛情不是一方的遷就,再深沉的愛戀得不到想要回眸的人注意的一眼,又有何意義?你說我一生太幸運,是因爲你只看到了我的表面,你並不懂我的無助,迷茫,彷徨。你只會看到某件事的表面,就像是我和奉天行,你認爲是我奪走了他,可就算沒有我,奉天行又何嘗看你一眼?”
桑冉無意再與朱雀多說一句,或許當年奉忠奎將朱雀安排在奉天行的身邊,是他當年走錯的一步吧。朱雀的確有驕傲的資本,但是這個資本卻是成了她高傲不與人接近,眼裡只看到奉天行的條件。
這樣的一個人,一生都不會太過順坦,也不會懂得何爲愛。
沒等朱雀回答,桑冉轉過身,步伐剛邁出兩步就聽身後冰冷的聲音傳來:“你的孩子不過……”
停下腳步,桑冉轉過身緊緊盯着朱雀,雙眼沒有任何波動,可是卻讓朱雀感到凜然。
她曾以爲,桑冉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可是她小看了冷媚,也同樣小看了桑冉。
作爲冷媚的女兒,桑冉又何曾輸過冷媚?
但話已經挑明,她又有何懼?
桑冉一改先前淡然的表情,彷彿
被奉天行附身了一般冷冷地看着朱雀,她緩緩啓開雙脣,“今天的這一次談話,我進了別墅就將話留在這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話該是你講,什麼話不該從你的口中說出來。”
她微微側過身看了眼朱雀身後不遠處的幾個暗組的人,繼續道:“無論你作爲奉忠奎還是你曾經的殿下的人,我也是這別墅裡的女主人,你口中的孩子是你心心愛慕的殿下的大兒子與小女兒,我希望這樣的話不要再從你的口中得知,我桑冉從來就不是能輕易受人威脅的人。”
她的底線一直都很清楚地擺明了,以前只有新一的時候她就能爲他豁出性命,如今再加上一個雅和,更加重了一個作爲母親的責任。桑冉同樣知道,如果是奉天行,也同樣能爲新一和雅和付出全部,哪怕他的生命!
她從不曾同情過朱雀,這樣的女人不值得同情,爲愛癡狂成這樣,就不再需要任何支柱,而是不會毀滅的愛情支撐她的力量。
朱雀微微皺眉,桑冉的話沒有起到警醒的作用,反而更激起了她內心的狂蜂浪蝶。
在桑冉轉過身之際,她淡淡地說了一句話,這話並沒讓她的身體有絲毫的停頓,彷彿並沒有聽到。可朱雀卻相信,桑冉是聽到了,只是不屑於回覆。
“其實,最狠的是你。”
回到別墅,桑冉直直地往二樓走去,面色淡然沒有引起誰的側目,但奉天行一眼就看出了桑冉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雖然面上含笑但是眼裡卻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堅定。
桑冉前腳進了雅和的房間,奉天行後腳就關上了門。
聽到了身後的關門聲,桑冉沒有轉過身,而是輕輕地拍着被她吵醒的雅和的後背。
待雅和睡着之後,奉天行上前將桑冉拉起,往他們的臥室走去。
途中桑冉沒有任何掙扎,乖巧地任由奉天行拉着,就連進了臥室也是一副聽話得不得了的模樣。奉天行見狀嘴角微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桑冉這樣。
“怎麼了?”奉天行將桑冉拉坐下,一手取過她的長髮在手中把玩。
他很喜歡桑冉這頭秀氣的長髮,觸感柔軟就像是在撫摸一襲精緻的絲綢一般,深深嗅一口氣還能聞到比香水更讓人沉醉的清香。他一直知道,桑冉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越接觸就越彌足深陷。
桑冉擡眸輕輕地看着奉天行,不由伸手輕輕地觸碰那如刀刻般的面容,墨黑的劍眉,狹長的雙眼透着深邃的神秘,挺拔的鼻樑……
微微嘆口氣,桑冉想到朱雀說的,她是幸運的。真好,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這樣的人。
沒有說話,桑冉伸手抱住奉天行的腰背,雙手緊緊在他的背後纏着,彷彿是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血液那般用力。她將腦袋埋在他的肩窩上,明明每晚他們都繾綣纏綿,可是儘管如此,卻還是不斷地想要靠近彼此。
“奉天行,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福。”這話在她的心裡,並沒有說出來,微微側頭享受着他薄脣的親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