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我無法放下對你們的恨,可是你們告訴了我那個屬於你們的故事,瞭解你們的無奈和爲難,我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怨念,我不恨你們了,所以你們也不需要要對我有什麼愧疚的感情。
可是,這次是我跟你們說對不起,請原諒我還是沒有那樣的勇氣,因爲真的要過心裡的那道坎真的很難,我沒有李惜媛那樣的福氣,能夠做你們的女兒,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麼多年,你們沒有我,照樣好好的度過了二十多年不是麼?
回去吧,回去照顧你們的女兒,她纔是真的需要你去照顧的人,而我可以一個人好好的走下去,我有能夠照顧我的朋友,還有我的孩子。”
蘇萌萌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裡真的是難受,在最後一句話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的靈魂都被掏空了。
沈玉霞的臉色慢慢的冷下去,她從來沒有聽過萌萌和她說過這麼多話,可是這大概是女兒最後一次跟她說話了,萌萌的話裡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她緩慢的鬆開蘇萌萌的手,看着希望一點點的泯滅,雖然手心裡還殘留着她的溫度,可是她一鬆開手,就真的要和她的女兒永遠成爲路人了。
“寧寧……媽媽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蘇萌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脣,忍着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轉身離開。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蘇萌萌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總是傷人傷己的懦弱個性,她掙扎的想要改變,卻一次次的做錯,她真的沒有想到過,她這一次的選擇會給自己帶來多麼大的遺憾和痛苦。
她頹然地向前走去,周圍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了,所以在那輛車子向她駛來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察覺。
汽車的鳴笛聲是那麼的刺耳,讓蘇萌萌一下子回過神來,然而她一下子愣住了,渾身冰冷,她想要拋開,但是腳好像黏在了地上,怎麼都沒有辦法移動自己的腳步。
她眼睜睜的看着車子向自己駛過來,好像就要撞上她,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蘇萌萌的腦中迅速閃現了很多東西,她的兒子,她的愛人,朋友,還要過去的種種,然而在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沈玉霞的喊聲。
“萌萌,小心。”
她來不及回頭,就感覺到一股力量快速的將她推開了,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隨即是刺耳的汽車剎車聲和撞擊聲,在空氣中迅速瀰漫的血腥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尖。
蘇萌萌回過頭,看到了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沈玉霞,就是在剛纔生死的那一瞬,她衝了過來,將她推開,救了她一名,但是這一次卻是以她自己的生命作爲代價。
“阿姨,阿姨。”蘇萌萌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一陣陣的發麻,被一股寒意充斥,她爬了起來,向沈玉霞爬了過去。
“媽。”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子恐懼的尖叫聲,李惜媛迅速的奔跑過來,跪在了沈玉霞的面前。“媽,你怎麼樣。”
李惜媛看着滿地的鮮血驚慌失措,拿出手機想要叫救護車,手都是顫抖的。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蘇萌萌拼命想要忍住的眼淚忽然如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媽,你不要出事啊,我叫了救護車,馬上就會到了,馬上,你堅持一會。”李惜媛顫抖着抓住了沈玉霞的手,從小她就活在媽媽的保護下,她真的不敢相信沒有了媽媽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沈玉霞艱難的睜開眼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兩個哭得好像淚人一樣的女兒,伸出手,用自己僅剩的那一點力氣,握住她們兩個人的手。
她雖然生下了兩個女兒,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福氣,同時拉着兩個女兒的手承歡膝下,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看着她們兩個人在自己的面前,也算是圓滿了生命裡的遺憾吧。
“寧寧,我可以再這樣叫着你麼,媽媽真的不知道還能再你說什麼,其實想要和你說的話真的好多,想要跟你一起做的事情要也真的很多,媽媽對你的愧疚,到現在都凝結在我的心裡,今天,媽媽總算是爲你做了一件事。
媽媽很高興你剛纔說不恨我了,也很遺憾,到死都沒能把你找回我的身邊,聽你叫我一聲媽媽。”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衝出來,爲什麼要救我。”蘇萌萌難過的無法呼吸,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要說這些話,爲什麼不罵她,爲什麼不怪她。
沈玉霞緩慢的喘着氣,雖然身體很痛,感覺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但是她不後悔,反而很高興。
“傻孩子,因爲你是我的女兒啊。”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沈玉霞的回答讓蘇萌萌失去了所有抗拒的勇氣,心裡的那堵高牆轟然倒塌,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後悔到現在才喊出這一句媽媽,後悔她本可以擁有,但卻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她真的是罪有應得。
“媽,你在說什麼啊,她怎麼會,怎麼會……”
李惜媛難以置信的看着蘇萌萌,剛纔的那一番話讓陷入了極大的迷亂中,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在那輛車疾馳而來的時候,爲什麼沈玉霞要衝出來救她。
“媛媛,媽走,真的不放心你,也一直因爲擔心你不能接受,所以瞞了你那麼久,其實,這就是你的親姐姐,在我和爸爸生下你之前,就已經有了你的姐姐,她叫寧寧,我和爸爸虧欠了她這麼多,媽要是走了,你要和姐姐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相處……”
說完這些話,已經用盡了沈玉霞全身的力氣,她是真的放不下,還未長大的永遠像是一個孩子的李惜媛,她從未好好的照顧過的女兒蘇萌萌,她想要活着,永遠陪在她的女兒身邊,但是她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力氣,靠在蘇萌萌的懷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媽媽,媽媽,你別睡,你不要離開我。”
救護車趕來之後,很快將沈玉霞送到了醫院,李惜媛一直在哭喊着,而蘇萌萌則僵硬的好像一個冰塊人一樣,她怔怔地看着沾着血跡的地板,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沈玉霞被推入了手術室,李惜媛跪在地上,靠着門大哭起來,她是真的害怕失去她的媽媽,那個陪伴了她二十多年不曾離開的人。
自從上次,蘇萌萌在她家裡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她就覺得爸媽和蘇萌萌之間一定有什麼隱瞞她的秘密,向蘇萌萌詢問無果之後,她就更加的懷疑了,跟蹤沈玉霞的行蹤,發現她好幾次到蘇萌萌的樓下,都在猶豫着什麼,沒有上去找她,這一次,終於看到了她和什麼會面,沒想到到最後,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惜媛站起身來,眼裡滿含着悲憤的淚水,走到蘇萌萌面前,一巴掌打在了蘇萌萌的臉上。
“都是你,都是爲了你,我媽媽纔會被車子撞到,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你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要毀掉我的一切生活。”
蘇萌萌側着臉,死死的咬着嘴脣,目無表情,李惜媛打她的這一巴掌,她不覺得疼,反而覺得這是她應該的,不錯,沈玉霞是她害死的,終於她的愚蠢和怯弱再一次的將她推入深淵,害她失去了一個這麼重要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蘇萌萌張着嘴,始終只能說出這一句話來。
“我不要聽你的對不起,我要我媽媽,你還我媽媽,蘇萌萌,我告訴你,我管你是誰,我纔不會承認你這個姐姐,要是我媽媽出什麼事,我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李惜媛猛地將蘇萌萌一推,看着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王源接到了李惜媛的電話,知道出了事,很快趕了過來,正好看到李惜媛將蘇萌萌推倒的畫面,忙上去拉住了李惜媛。
“媛媛,你幹什麼。”
“小源哥哥,你來了,我媽媽出事了,我好怕,媽媽會不會死掉。”
李惜媛語無倫次的拉着王源的手,臉上全是淚水打溼的淚痕。
“媛媛,別怕,別怕。”王源看到地上坐着的蘇萌萌,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兩個人又碰到了一起,他想要伸手去啦蘇萌萌起來,卻被李惜媛攔住了。
“小源哥哥,你不許去幫她,都是她害了我媽媽。”
“你說阿姨是她?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蘇萌萌閉上了眼睛,任憑淚水從臉頰滑落,慢慢的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媛媛,你不必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你說的沒錯,我不配做媽媽的女兒,也不配做你的姐姐。”
王源一聽蘇萌萌的話迷亂了,什麼鬼,什麼媽媽,姐姐?難道說蘇萌萌是李惜媛的姐姐?他還沒來得及詢問,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兩個醫生走了出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病人失血過多,送來的時候已經沒了生命體徵,所以很抱歉。”
蘇萌萌愣住了,她像掉進了冰窟裡,渾身冰涼。
“媽,媽。”李惜媛一下子哭了出來,陷入路人極大的悲痛中。
“媛媛。”王源緊緊的抱着李惜媛,想要安慰她。
“啊,小源哥哥,我肚子疼。”因爲極大的悲痛給李惜媛造成了刺激,她的小腹忽然疼了起來,她捂着肚子,無助的倒在了王源的懷裡,此刻她能夠依靠的只有他一人。
“媛媛。”王源一下子慌了,他看到表情痛苦的李惜媛無力的向他求助,有鮮紅的血從她的腿上流了下來,他將李惜媛打橫抱起,送進了急救室。
“小源哥哥,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李惜媛心中惶恐,緊緊的抓着蘇萌萌的手,哭着。
“沒事的,你放鬆,我們的孩子會沒事的。”王源安慰着李惜媛,一直將她送到手術室門口。
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蘇萌萌還沒從剛剛失去親生母親的悲痛走出來,就看着妹妹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如果李惜媛真的因此而失去孩子的話,她真的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了。
愧疚像是致命的毒藥,讓她感到鑽心的疼和窒息的感覺,她在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讓李惜媛的孩子出事,否則她是真的再也沒有辦法面對王源和妹妹了。
王源站在手術室外面,不停的踱着步,心急如焚,現在裡面還沒有脫離危險的是他的妻兒,他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然而上帝似乎並沒有聽到蘇萌萌和王源的祈禱,還是狠心帶走了李惜媛的孩子,那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再一次宣判了一個小生命的隕落。
這一天,這麼短的時間內,兩個生命接連逝去,都是因爲她,蘇萌萌真的寧願出事的人是她,那她的心裡還會好受一些,可是現在,她不僅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還害死了李惜媛和王源的孩子。
王源在聽了醫生對孩子最後的宣判之後,頹然地靠在了牆上,心莫名的痛,他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的孩子,沒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源哥哥,對不起。”蘇萌萌滿懷着愧疚,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意外一個接着一個出現,讓她懵了。
王源擡起眼,無力的看着蘇萌萌,抿了抿嘴脣,什麼話也沒說,低下頭,看着李惜媛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臉色蒼白,一直拉着她的手,跟着她回到病房去。
“病人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你們要多注意着點,如果有出血,或者其他的情況,一定要及時叫醫生。”醫生在查看了李惜媛的情況之後,對王源叮囑道。
“好,謝謝醫生。”王源送走了醫生,在李惜媛的病牀前坐下,爲她掖好被子,手輕撫着她蒼白的臉,心如刀絞。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當他得知了李惜媛懷孕的消息後,有驚喜,有擔心,各種複雜的感情縈繞在他的心裡,他們一直是期待着這個孩子的出生的,也做好了當父母的準備,不知不覺也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感情,因爲他真的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