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看起來不是特別嚴重,用這個冷敷半小時,一會我再給你消毒,塗一點燙傷膏,應該就會沒事的,如果還是覺得疼的厲害,我再送你去醫院。”
“好,謝謝你。”有冰塊冷敷之後,手上的痛覺沒有那麼強烈了,感覺好了許多,只是易烊千璽忽然不說話了,讓她覺得有些尷尬,畢竟沒有經過他的允許,隨便出現在他的家裡,實在是一件很不合適的事情,再加上她本來就是個尷尬的存在,利用卑鄙手段上位的前女友。
“這幾天,都是你去酒吧,把我扶回來的麼?”易烊千璽沉默了許久,纔開口道。
終於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這個話題,林雪薇一下子慌了,慌忙解釋道;“對不起,我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只是,我不忍心看到你在酒吧那種地方沉淪。你是個乾乾淨淨的陽光大男孩,在很多人的眼裡,都是這樣的。
我和所有喜歡你的人一樣,期待着你還是以前模樣,樂觀,向上,永遠帶着溫暖人心的笑意。你要知道,雖然你喜歡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在乎你,他們看到你頹廢,會爲你失望,看到你傷心,會爲你流淚。
他們想要爲你做力所能及的一切,讓你重新振作起來,千璽,就算是爲了你喜歡的那個人,她離開了,但是或許她能在某個你看不見的角落裡看到你,她也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着。
不管是爲了她,還是別的人,都請你好好的想一想,你真的還要繼續沉淪下去麼?”
林雪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口若懸河說出這麼一大番話的,她甚至連草稿都沒打過,雖然她確實是打算好好的勸一勸易烊千璽的,可是沒想到是這麼突然,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然而,幸好,她是說出來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一秒,兩秒,林雪薇在心裡默默的數着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耳邊全都是秒針滴答滴答想着。
“我知道了,時間應該夠半個小時了,手還疼不疼?”易烊千璽似乎剛纔並沒有聽到林雪薇說的那番話似的,徑直問起了她手上的傷勢。
“好像,不太疼了。”實際上,林雪薇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自己的手上,到底疼不疼,她還真的沒有什麼感覺。
“那我給你消消毒吧,燙傷要是感染化膿了,可能會留下疤痕的。”易烊千璽拿來了加重的醫藥箱,拿出了碘伏和棉籤,給她的傷口消了毒,塗上了燙傷藥,用紗布包好。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林雪薇窘迫的很,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等等,雪薇,這個燙傷膏你拿着吧,記得一天至少要塗三次,每次塗得時候記得消毒。”
易烊千璽將燙傷膏遞了過去,林雪薇垂着頭,還是接了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雪薇,謝謝你。”就在林雪薇接過藥,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易烊千璽忽然開口道,她一下子愣住了,勉強動了動嘴角,什麼都沒有說,就低着頭離開了。
走出別墅的大門,她吐了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心撲通撲通的亂着,臉紅紅的發着燙,林雪薇,你真是沒出息,就這麼一點你都沒有招架之力了。
林雪薇回到家,看到還在陽臺上站着的蘇萌萌。
“萌萌,你怎麼還沒睡啊?”
“等你回來啊,你又去找易烊千璽了是不是?”
林雪薇點了點頭,沒有否認,蘇萌萌卻瞥見了林雪薇受傷的紗布,緊張的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沒事,就是拿水瓶的時候沒有抓穩,不小心弄撒了而已,千璽已經幫我包紮好了,還給了我燙傷膏。”林雪薇帶着充滿幸福的笑意,臉色還帶着緋紅。
“不是吧,雪薇,你這個樣還笑得出來,傻了吧。”
“傻啊,是,都傻了那麼久,遇到他,什麼時候清醒過。”
“真是沒話說你了,快去洗洗睡了吧。”
第二天清晨,蘇萌萌給林雪薇換了藥,出去道垃圾,一出門,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熟悉徘徊的身影,是李興國,蘇萌萌一下子愣住了,僵在了那裡,她以爲,出了那樣的事,他不會再來找她。
“寧寧,能不能跟我說幾句話。”這幾天妻子和女兒接連出事,他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好。”蘇萌萌垂下頭,扔掉了手上的垃圾,和李興國走到了小區旁邊的一個小亭子裡。
“媛媛,現在情況還好麼。”
“好多了,今天接了她出院,玉霞的事情不能再拖着了,所以,打算明天就正式給她辦葬禮,我想着你終究是她的女兒,你要不要去參加。”
“媛媛沒事了就好,可是她看到我還是會激動,我還是不要去刺激她了吧。”雖然蘇萌萌想要去送送沈玉霞,出於對她的愧疚,她爲了自己付出了生命,可是自己卻什麼都沒有爲她做過,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已經該爲她做些什麼。
可是蘇萌萌知道,她一出現,李惜媛的情緒就會失控,到時候只會讓場面更加尷尬吧,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去,讓葬禮平靜的進行,讓她好好的走。
“你不願意去也罷,我只是想要是你能夠去送送她,她應該會很高興,她還在的時候,就每天都念叨着你,想要能夠有你在身邊,承歡膝下,現在走了,她的心也不會變的吧。”李興國的臉色十分的悲傷,籠罩着一層厚厚的烏雲。
蘇萌萌心中那股被僞裝出來的堅強一下子被擊碎了,爲什麼難言的悲傷會因爲一句話而被觸動,那一股難言的悲傷就此爆發,一發不可收拾。“爸爸,對不起,我對不起媽媽,是我太自私了。”
蘇萌萌的聲音哽咽着,不停的顫抖着,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輕易的說出了那句爸爸,本以爲很難,可是,在說出來以後,才發覺,是自己給自己強加了太多困難,事實要比自己想象中的簡單的多,也輕鬆的多。還好,這一次,她明白的不算晚,這句爸爸叫的也還來得及。
李興國被蘇萌萌這突然說的一句爸爸愣住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叫聲,卻是蘇萌萌第一次承認他這個父親,叫他父親。明明欣喜若狂,可是來的太過突然,讓他都有點懷疑,這是他聽錯了,或是在做夢,良久,他才換過神來,確定這是真的。
“哎,寧寧。”一個已經到了中年的男人,在蘇萌萌叫出爸爸的那一刻,心裡又難過又高興,五味陳雜,忽然熱淚盈眶,眼圈都紅了。
“爸爸。”蘇萌萌咬着嘴脣,眼淚就要奪眶而出,都是她,把好好的父女相認,變成了生離死別。
“萌萌啊,沒想到我活在世上的時候還能夠聽到你叫我一聲爸爸,真是死而無憾了。”李興國握着女兒的手,老淚縱橫。
這就是父親的手,歲月的痕跡是那麼的明顯,有些粗糙,指尖有老繭包裹着,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夠拉住爸爸的手。“爸爸,不要說死好麼,不要說死,好好的活着,我纔剛剛遇到你們,好不容易等了那麼多年,不要再離開我了,求求你。”
“寧寧,爸爸不走,爸爸不走,爸爸是太高興了,語無倫次了,爸爸終於把女兒找回來了,怎麼捨得走,寧寧,如果你想回來,不管媛媛反對與否,爸爸都會歡迎你回到李家,你永遠是爸爸的女兒。”
“爸爸,你不怪我麼,你不恨我害死了媽媽,害死了媛媛的孩子?”蘇萌萌淚眼模糊,她一直很在意,也擔心爸爸會在意。
“你媽媽只是做了一件爲人父母都會做的事情,在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險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衝出來,就算是換做當時在場的人是我,我也會同樣這樣做的,你媽媽不會怪你,我也不會,至於媛媛,她從小就依賴我們,這對她來說太突然了,等以後她會明白的,她的孩子,那是命,並非你的過錯你無須因此自責。”
李興國擔心蘇萌萌會因爲這件事情,一輩子都籠罩在陰影之中,小心的勸慰着,他的勸告讓蘇萌萌心裡好受了一些,可那股沈玉霞逝世的悲傷卻更加厲害了,原來骨肉親情的那種聯繫是斬不斷的,否則她的心怎麼會那麼痛。
“爸爸,我希望媽媽在天國,能夠明白我的後悔和愧疚,也感謝上天把你們再次送到我身邊,雖然我沒有珍惜,但是我感受到了有爸爸媽媽在的那種幸福。”蘇萌萌抽泣着,眼淚根本都沒有辦法停下來。
“但是,請原諒我暫時還是沒有辦法回到李家,回到你們身邊,在媛媛能夠接受我之前,我不想要再讓她受到傷害,不想讓她更加討厭我。”
“寧寧,你不管做出什麼決定,爸爸都尊重,你要記得李家的大門始終向你敞開,爸爸在那裡等你。”李興國拍了拍蘇萌萌的手。
“我知道了。”蘇萌萌含着淚,點了點頭。
“好了,爸爸出來這麼長時間,也該回去了,明天有不少事情要忙,爸爸就先走了。”李興國擦了擦眼淚,和蘇萌萌道別。
“爸爸保重。”蘇萌萌抑制着心裡的難過,和李興國揮了揮手。
李興國轉身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落寞,步履蹣跚着,讓人看的心疼,蘇萌萌站在那裡,目送着他遠去,怎麼也沒有辦法移動腳步,只是愣愣的,滿腹悵然。
李興國走後,蘇萌萌總是心不在焉的,抱着小平安餵奶,走了神,奶瓶都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她還渾然不覺,中午做飯的時候拿着鏟子,在那站了半天,結果鍋裡只是一汪熱水,這一天,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了。
那天晚上,她久久的沒有睡着,耳邊是林雪薇均勻而細微的呼吸聲,她起身走到搖籃邊,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平安,輕撫着他圓嘟嘟,又白又嫩的臉蛋,眼淚忽然就掉下來,她是個母親,早該瞭解全天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心,怎麼能那樣做。
她跪在了搖籃前,捂着臉哭泣,在淚珠一顆顆的掉落時,她細不可聞的嗚咽聲中隱隱約約聽到那聲媽媽,人爲什麼都要到了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珍惜。只是悔恨的淚水並不能換回什麼,淚水過後,只留下長久的遺憾。
天剛矇矇亮,林雪薇睜開眼睛,看到蘇萌萌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現在牀前,嚇了一跳,坐起身來。“萌萌,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噓,小聲一點,小平安還在睡呢,別吵醒他了,我出去辦點事,一會就回來。”
“啊?”出去辦什麼事,需要穿成這樣啊,林雪薇還沒想明白,蘇萌萌就已經拿了包離開了。
蘇萌萌惴惴不安的來到李家,來弔唁的人很多,並沒有人注意到蘇萌萌有什麼不妥,更沒有人會想到她的身份會和他們有什麼不同。
遠遠的,蘇萌萌看到一排排的花圈,盡頭是沈玉霞的遺照,她笑靨如花,十分平靜和藹的笑着,李興國站在那裡,眼圈有些紅紅的,每有一個人過來都會給沈玉霞鞠躬,而後和他說幾句安慰的話。
李惜媛跪在地上,帶着孝,哭的滿臉是淚的燒着紙錢,王源在她身邊摟着她的肩膀,滿臉心疼,時不時會說幾句安慰的話。
蘇萌萌僵在那裡,她的勇氣僅能支撐她到這裡,她沒有尋常人的力氣走過去給死者鞠個躬,只能默默的看着,她也好想哭,可是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她不想讓其他人發覺她的到場,尤其是李惜媛。
要是媽媽在天上看到她們姐妹倆會有多傷心,她緩緩的挪動腳步,到了一個沒什麼人會注意到的地方,這裡,似乎可以離媽媽的靈堂更近一些。
蘇萌萌倚着牆,頭貼在上面,輕撫着牆面媽媽,你會看到的吧,我來送你了。
弔唁結束,有主持喪事的人來發表弔唁詞,大家全都聚集到了前廳去了,看到只有廖廖的幾個人在這裡,正在說着一會怎麼收拾靈堂,他們並不認識蘇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