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心甘情願守護你的不多。
如果我離開了，他會嗎？
胡思亂想了很久，終究是沒了思緒。
蘇沫顏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髮，霎時間整張臉都被遮了一半。
“太長了……”她看着自己攥着的一縷髮絲，魔怔了一般。
她的頭髮長得很慢，幾年了才長到這般長度。伴隨她經過了很多的事情的洗禮。
見證她由小變大，由無所畏懼變得畏畏縮縮。
她望着鏡子中的自己，驀然想起有一次淋了雨跑去王源家，洗完頭髮之後自己使勁拉扯，後來王源幫自己打理的事情。
真是不解風情。她當時竟然說“凌音回來了”，好好的氣氛就那樣被硬生生破壞。
她隨手拿過一把梳子心不在焉地草草梳理了一下，便面無表情地出去了。
如果這頭髮會讓她被誤認爲影子，那麼不要也罷。
燈沒有關，人走茶涼。
你對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王俊凱對千雨落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存在，那麼，言川於她呢？
名義上的青梅竹馬？
繁華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千雨落懷裡抱着一個巨大的菠蘿麪包，嘴裡不停地說着什麼，而且滿臉嫌棄。
“我記得還有一家店的麪包味道特別棒！可是這一家的好酸！像發酵過度了！今天真是事事不順買個麪包都被坑……”她的臉皺成一團，和懷中的麪包倒是有些相似。
言川有些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不好吃就別吃了啊。”
過了這麼久，你還是如記憶中那樣過分地使我情不自禁地笑。
“怎麼可以！好貴的啊這東西。”千雨落反駁，對於言川的動作心裡感覺有些怪異，拍開他的手：“別摸了會變笨的。”
這句話莫名帶了些撒嬌的語氣，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曖昧不明。
千雨落記得以前好像也對王俊凱說過這句話吧。現在感覺好遙遠了。
或許年少的感情本就是這樣不堪一擊的脆弱，說什麼天荒地老一輩子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還未領略到人世的蒼涼和迫不得已。
“得得得，什麼都聽你的聽你的。”言川妥協，無奈道：“那你怎麼辦？這麪包要是吃壞肚子了怎麼辦？”
“這個嘛……”讓她想想先……
“哦我知道了！”千雨落忽然靈光一閃，略微得意地道：“走走走，咱們去廣場上喂鴿子去。”
“……”言川無語凝噎，“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那是，快誇我棒。”千雨落笑眯了眼，卻在言川轉過頭的一瞬間眼神冷卻。
“嗯，落兒最棒。”言川說着，緩緩走在前面。
千雨落的臉頰比起以前消瘦不少，眸光暗淡，不復往日的流光溢彩。
瞬間有些悲傷。
她的眼裡再也無法倒映出王俊凱壞壞的笑容，她的心再也不會像王俊凱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時候那樣跳動。
她再也聽不到王俊凱寵溺地喊她“落小白”的聲音，她挑食的時候再不會有人傲嬌地威脅她，她受傷的時候再沒有人可以給她實質性的安慰，她看到有情侶從身邊經過的時候再不能自豪的想她愛的人比他們都優秀。
她也不能開心地佯裝嘚瑟地說他吃醋了。甚至也不能開心地笑了。
原來假裝快樂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多少人是個真的快樂，又有多少人是爲了快樂而快樂？
苦澀的感覺快要溢出來，她只能生生咽回去。
千雨落，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留在這裡自取其辱？或是……還對他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這一次再想這麼多了，以後就遠遠離開他吧。
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忽遠忽近。
言川的眼眸裡映出千雨落黯淡的神色，抿了抿脣，神色晦暗不明。
他們走了後不久，原來路燈下的陰影處突然多了兩個人影。
良久，那個女生開口：“看吧。”
“你很高興嗎？寧月。”王俊凱沒有看她。冷漠的聲音連最初的一點溫度都失去。
他戴着口罩，一身黑色。長帽檐的帽子倒扣在頭頂，瀟灑中透着不羈。桃花眼裡的顏色似乎微微變了。
“嗯？”寧月訝然。跳過那個問題：“我只是帶你看些東西。”
“現在看完了。我走了。”王俊凱說完便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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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看不出喜怒。
“小凱。”寧月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較爲溫柔的語氣卻說着一些在他聽來特別討厭的話語：“你看不出來嗎？千雨落那個人對你的感情本來就是假的啊，她本來……”
“夠了。”王俊凱打斷她，轉身直視她的眼睛：“我的感情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寧月，我勸你不要在我面前動千雨落一下。”
“甚至是說一些難聽的話。”
“不要再讓我覺得你變得我不認識了。”
那我們就gameover了。
話語裡透着諷刺，嘴角嘲諷的弧度慢慢擴大，他再沒停留。
寧月觸到他的底線了。
“……”
寧月停在原地幾秒，也離開了。
她似乎早已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王俊凱，你現在欠我的不只一條命了。”
她那麼多次的真心都被這樣踐踏了。還要她怎麼樣？
或許放手纔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也只是或許。
王俊凱一個人走在街上，純黑的衣角隨着他的動作像尖利的翅一樣揚起又落下，他對漫天的目光視而不見，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個廣場。
他站在廣場的邊緣，跳舞的音樂聲，人們的交談聲，似乎對於他來說都像空氣一般虛浮。
他只是看着一個地方，久久，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他看見廣場的另一邊，穿着白色衛衣的她在人羣裡費力穿梭，抱着大大的麪包一臉堅定，其中還隱約可見一絲絲不滿。
堅定地要去喂鴿子，不滿則是對於那個帶着酸味的麪包。
但是她的身邊始終跟着那個人。
她走路的時候，她去買東西的時候，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她喂鴿子的時候，她說話的時候，露出開心的笑容的時候。
那個人一直在他身邊。
王俊凱只是沉默地看着。
除了偶爾因爲千雨落的笑容而揚起微微的弧度。
他想，如果他是生在古代的帝王世家，是否會做一個昏君？
是不是會成爲那“不要江山只要美人”的帝王？
是不是會只爲了她一個人而君臨天下並且只是爲了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她不受傷害？
他想，他會的。
然而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千雨落說的歸隱山林。
但現在這些都是幻想。
王俊凱只是站在原地也得到了如潮水般的注視，他不耐地閉了閉眼，下一秒睜開，最後看了千雨落一眼。
頓了頓，還是轉身離去。
遠處的千雨落模糊間只是捕捉到了他的背影。
有什麼東西碎了。
她一個人蹲在原地，任由眼淚浸溼了膝蓋上的布料。
有鴿子停在她身邊一下一下地啄食着她手中的麪包屑。癢癢的。
世界安靜了。
落小白，如果我走了，是否還會有人像我一樣地去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