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城外,在拋石機將所有的能拋射進城內的東西都拋射進去之後,拋石機也已損毀在地,成爲一堆的破爛木頭。而城頭上也確實再也看不到有一個明軍站在那裡,只見一道道的黑煙在城頭和城內騰空而起,如同一條條的巨蟒一般衝入浩瀚的夜空之中,似乎將天上那紫微星的光芒都給遮蓋過去。
此刻,唐楓也催馬到了前方,胡騰榮和李巖還有那曹文詔隨侍在其戰馬旁邊。“騰榮令弟兄們開始攻城,我料想此刻大概在不會有人出來守城了。傳令吧。”說完胯下的戰馬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將鐵過樑上的大刀摘下來,看他的意思,竟似乎是要與軍隊一同衝鋒?
胡騰榮應了一聲,直接提馬出列,對着手下軍校高聲的吩咐道:“立刻攻城,弟兄們爭取這一戰就拿下南陽城來,大傢伙也好到城內去吃碗熱乎的飯菜,找個地方睡個好覺。都跟着本將一起衝。”說罷搖晃着掌中的大鐵槍頭一個竄了出去,直奔着南陽城的護城河而去,身後的東北軍軍校們還有羅汝才和張獻忠手下的軍校,隨同在其身後一同衝向南陽城門前的護城河前。馬蹄踐踏過河中所剛剛鋪下的泥土,點點的泥漿四濺開來。
唐楓等帶着幾將也在身後尾隨着過了護城河,來到了南陽城城門樓下。十幾個軍校懷抱着粗粗的撞木,這就預備對着南陽城門上撞擊過去。雲梯手們也將雲梯都搭在了城牆之上,下面的軍校也正要揮舞着手中的長刀,一窩蜂般的往上面發起衝鋒之時?可南陽城的城門卻隨着吱吱呀呀的門軸轉動的聲音,從裡面打開來。
唐楓等人被無不對此感到有些驚異,軍校們閃開道路,唐楓一騎獨往而前。到了城門跟前,藉着城門洞裡的火光向裡面望去。就看到有一個身穿着明朝文官袍服,頭上卻是沒帶着烏紗帽的人正跪在城門洞裡。在他的身邊站着一條身材瘦削手裡握着一把鋼刀,威風凜凜的大漢,正是郝兵。
對於郝兵因何會出現在這裡?軍中其餘的人都對此大爲不解,卻也並無人敢去打聽一下,只有唐楓自家心中十分清楚明白。他翻身跳下戰馬,走到城門洞裡藉着火把的光,仔細得打量打量眼前這個南陽城的知府。就見此人長得比較瘦小,竟似一隻老鼠成了精。尤其是嘴上的兩撇鬍須,即直又長又細。
“郝兵,曹將軍的家人可曾救下來?”唐楓見了郝兵的面,不先問問自己手下人的傷亡?第一句話卻就是問起了曹文詔的家人可曾救出來沒有?這令身後的幾員大將都甚爲不解,可卻令在衆人身後,一直擔心着自己妻兒和老母的曹文詔不由心中感到了一陣的暖意襲來。
郝兵聞言走到了城門口,將腰下的佩刀插還鞘中對着馬上的唐楓拱了拱手,這纔開口對他回稟道:“回稟大頭領,曹將軍的家屬早已救下,如今安然無恙的躲在城內的一個僻靜的宅院之中,曹將軍隨時都可去探望。”其說完了盯了一眼在唐楓身後的那位明軍大將曹文詔,看他早已有些按耐不住,想着早些進城去探望妻兒老母。
“那就好,你此次可是立下首功一件。郝兵呀,你再辛苦一趟,親自帶着曹將軍去探望一下他的家眷,也好使他能夠放下心來。曹將軍請到前頭來,與這位郝頭領去探望你的家眷,你也好能夠放下心來。”唐楓倒不忙着進城,先是對身後的曹文詔喊了一嗓子,曹文詔如今聽了二人的這番對話,自己幾乎都有些傻了。做夢也不增想到,唐楓居然能派出人冒着性命之憂混入南陽城中,就爲了將自己的家眷搭救出來。
此刻聽了唐楓對自己的招呼,急忙催馬到了他的近前,二話不說是滾鞍落馬,就勢跪倒在唐楓的馬頭跟前,認認真真地給唐楓連着磕了九個響頭,慌得唐楓也急忙跳下馬背,急忙一邊伸出雙手相攙,一邊對其言道:“曹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如此可折殺了唐某了。快快起來,咱東北軍不興這一套禮法。今後你我見面只需抱抱拳即可。”說着就將曹文詔用力攙扶起來,可心中也是是欣喜異常,得了曹文詔這員大將,這讓東北軍的戰力更增強了許多。
而曹文詔給唐楓連着磕了九個響頭,此是明朝上朝演禮之時的三跪九叩之大禮。這也等於承認了唐楓在其心目中的地位,認了其爲自己的主公。這又如何不令唐楓高興?雙手與曹文招互相攜扶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員大將,真是從心裡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愛之情。
“將軍,末將的家眷既然已被郝將軍救下來,那末將何時去探望都皆可。如今,最爲緊要的,就是應當先肅清城內的明軍餘孽,免得義軍進入城內在受到小股敵人的騷擾,徒增不必要的傷亡。再有,末將想跟將軍討要一支軍令,帶着末將的侄子曹變蛟巡守於南陽城的四邊,以防明軍馳援的兵馬到來。”曹文詔如今可說是實心實意的想要替義軍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卻也怕對面這位大頭領在對自己感到不太放心,所以乾脆是先不進入城內,也不去看望自己的家眷。
見曹文詔只是想替義軍做些事情,唐楓便對着他點了點頭,笑着對其言道:“文詔,本想着讓你見過一家老小在分派你去做事?可孰料你卻這般的心急。也罷,那這南陽城外就全都交與你的手中。你想要多少的人馬儘管開口,不論是要多少?本將都會派給你的。”他的這番話倒是從沒有對旁的將領說過,其用意,一是想看看這曹文詔該不會是也像那位韓信一般,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吧?二則是看看曹文詔內心對他自己的估量,他認爲他自己到底能統領多少的兵馬,才能抵禦住突如其來的突發事情?
“呵呵,將軍末將只想跟你討要三千人馬,一邊巡守南陽城周圍,一邊將離着此地不算甚遠的信陽城也拿下來。而且末將保證這三千兵馬還會絲毫無損的被再帶回來,只是不知道將軍可否相信末將罷了?”曹文詔剛一投降過來,就給唐楓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難題。
如要真是相信其所說的,帶領三千兵馬就可巡守周圍,並可將信陽也拿過來的話,就恐到時候這個曹文詔是言過其實。別到那個時候在損兵折將,或者說將明軍再給勾引過來?以對義軍不利。在唐楓身後跟着的羅汝才還有張獻忠,根本就從心裡瞧不起這些明軍將領,也從來都不相信這些明軍的將領會投降與義軍?
如今聽說唐楓竟然同意,將他自己手下的兵馬分給此人三千,讓他帶領着去攻打信陽城並且巡守周圍,無不是感到對此有些擔憂不已。只是此乃是唐楓的東北軍中之事,外人又怎好插進一手?只好騎在馬上旁觀。
“也好,胡騰榮何在?將你手下的軍校撥出三千騎兵來,交與這位曹將軍帶出城去。曹將軍可還需要我派人與後面接應你們叔侄一下?”隨着唐楓的一聲令下,胡騰榮也絲毫不敢怠慢,急忙對着隨在其身旁的近侍吩咐了一聲。那個侍衛領令下去,工夫不大,將三千人馬已經清點出來,環列與護城河的對面,等着曹文詔叔侄的接收。
“多謝將軍的關愛,末將想尚不需要接應人馬。但末將所需的時間有可能會長一點?還望將軍見諒,也莫要常常使人前來催使末將倉促與對方開戰。”曹文詔對此可謂深有體會,因皇帝素來相信宮中的那些個宦官,所以每每有戰事的時候,必是派出宦官隨行作爲監軍。可這些宦官們也因此個個都是耀武揚威的,每逢有戰事的時候,一旦要是明軍的主將因爲策略所需,先暫避對方之鋒芒之時,這些傢伙必是上來催着儘快的開戰。且每每總是以朝廷相壓,迫使明軍主將倉促出戰,最後往往是大敗而歸。遠的不說,就拿與東北軍在黃河大戰的王樸來說,豈不也是等於命喪於那些個太監之手。所以,曹文詔纔將這醜話說在頭裡,也生怕這位義軍的主將在給自己派一位穿小鞋的。
聽了曹文詔的這一席話之後,唐楓不由啞然失笑,可也由此得悉了目前明軍中的那些弊端和不足之處。心中不由爲此暗歎一口氣,心中思付道:‘將者,國家之兵之主也。乃智、信、仁、勇、嚴也。夫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柔者,兵之事也。而凡人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爾。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衆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懷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受命而不辭,敵破而後言返,將之禮也。’而即使知道這些爲將之道的人,沒有遇上善於用將之人的話,也等於明珠暗投,空有寶刀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