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空中管制塔臺內,忙碌一片。
無數的呼叫員正在對空呼叫,可被劫持的飛機上卻沒有傳來任何迴應。
“長官,你看!”
在控制中心內,渾身骨折處打滿是石膏的周彪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樣,胳膊上還掛着大大的吊瓶,他的眼裡佈滿了血絲,有着壓抑的瘋狂,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跳起來,狠狠的咬傷某人一口。
畫面上,是機場大廳內的畫面,寧毅以快的連監控器差點都捕捉不到的速度放倒了一羣機場保衛人員,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當成炮彈,狠狠的炸開了厚厚的落地玻璃,衝進了機場內。
“就是他,可能就是這個人劫持飛機的……”
鼻青臉腫的機場保衛七嘴八舌的說道:“他說有人劫持飛機,但又拿不出警官證,我們想將他帶走調查,然後他就將我們打成了這個樣子……”
說到最後,那些機場保衛臉上現出了悻悻之色,很顯然,他們自己也認爲,人家一個輕鬆放倒了他們一羣,這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周彪白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讓控制室的人員調出機場內部的廣角監控視頻,進行畫面捕捉。
“周長官,已經通知了周元帥,元帥已經下令兩架戰鬥機起飛了,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將那架飛機擊落!”一名軍官進來附耳低聲說道。
劫機,就屬於恐怖行動,隨時都可能造成極大的傷亡。
華夏的立國之策,是以人爲本,一般會盡量解救被劫持的人質;只是陸伯涌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到了局面無法控制之時,將那架飛機擊落,的確是一種必要的選擇。
無論什麼時候,軍方都是以一種極其強硬的姿態出現的!
這種犧牲,有時候是無辜遇險的百姓,有時候甚至會是他們自己。
這一次,或許是不巧坐上了那架飛機的兩百多人。
周彪聽了那名軍官的話,沒有出聲,他知道,即便周永楓是自己的父親,在這件問題上,自己也不會有討價還價的機會,裝載着導彈起飛的戰機,已經足以說明軍方的態度。
將危險扼殺於搖籃之中!
“停!”
周彪斷喝一聲,一段稍顯模糊的視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一輛掛車風馳電掣一般的撞向飛機,下一秒,車翻,飛機升空。
飛機過後,那輛掛車看上去像是遭到了流星雨的襲擊一般,完全變成了一堆廢鐵。
“長官,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坦克不可能活下來!”
隨身的侍從提醒道,的確,那巨大的衝撞力,甚至只是機輪和掛車稍稍的擦了一下,鋼鐵的車聲都能扭成了麻花,何況是一個人?
“現場可有發現他的屍體?”周彪喝問。
“沒有……”
帶隊過去巡查的保衛人員嚇的噤若寒蟬,顫聲道:“除了車,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不過,飛機飛行的速度太高,在那樣的衝撞力之下,屍體就算出現在幾裡之外,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他沒死,他上了那架飛機!”
周彪的臉上再度現出了那種瘋狂之色,像是懷着刻骨仇
恨的男人遇見了殺父仇人一般,眼底閃耀着危險之極的癲狂。
“怎麼可能,長官?”
對飛機異常熟悉的機場保衛人員插嘴道:“那時候飛機已經開始升空,整個飛機都處於密封狀態,即便他上了飛機,也肯定是掛在飛機外的某個部位,那樣他堅持不了多久,無論是以風速還是低溫,都隨時可以要了他的命,因爲他根本沒有可能進入到飛機的內部!”
“他會有辦法的,因爲他是寧毅,他是坦克!”
說這話的時候,周彪的臉上充滿了信心,因爲他見過太多次,所有人都以爲坦克必死無疑的時候,他都會好端端的冒出來,甚至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身上連傷痕都很少看見。
要確定坦克死了,周彪覺得,除非將他的屍體放在自己面前,或者自己親手將他的腦袋砍下來,否則他都不會相信。
“給我接陸軍總部,周元帥!”周彪大吼。
接線員接通了電話,然後道:“周長官,元帥想和你單獨聊幾句,我們要不要先出去?”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有什麼話不可以對別人說?
這是周彪內心的想法,他是個官二代,但絕不是一個喜歡搞陰謀詭計的官二代,他喜歡將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桌面上,就像他對寧毅的態度一樣,隨時都將我不喜歡你這幾個字刻在臉上。
但他終究沒說,因爲他知道,這個電話關係着飛機上的幾百條人命,還有他自己今晚徹底失去的尊嚴。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接線員甚至關掉了在緊急時刻每通電話都必要的錄音設備,這種時候,有些事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像他這樣的小人物,非常明白這個道理。
“阿彪,你沒事吧?”周永楓的聲音異常的關切。
“沒事,元帥!”
周彪回答的異常關切,這是今晚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但父子輛還是第一次通話交流,他能夠感受到父親的關懷,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元帥,飛機上有二百三四人!”
周彪道,他的話看似無頭無尾,但他的意思周永楓明白,無論陸伯涌等人多麼該死,但這些人都不應該毫無理由的給姓陸的陪葬。
“你們警局,今晚死了一百二十一人,還有三十八個重傷!”
周永楓的聲音裡帶上了上級對下屬說話時的不容置疑:“如果姓陸的不死,他很有可能會造成二千多人的死亡,甚至是兩萬人,二十萬人……你還年輕,你應該將目光放長遠一點!”
“有時候,我們必須忍痛犧牲極少數的人,來挽救大多數的人!”
周彪想起他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故事,兩條鐵路,一條上面有幾十個孩童在玩耍,一條上有一個孩子在上面玩耍,而一個人站在岔道口,問題是,這個人將岔道扳向人少的鐵路,還是人多的鐵路?
結果是,站在岔道口的那個人什麼都沒做,他讓命運來進行選擇。
周彪知道,他現在就處在岔道口上,可他更清楚,他不想什麼都不做,因爲,沒有任何無辜的人是該死的!
“寧毅上了飛機,
給他一點時間,我相信他會有辦法!”周彪的聲音幾乎是在哀求。
“如果坦克是我,他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
周永楓道:“戰機在已經出發了,我下達了看到飛機就直接開火的命令,這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唯一方式!”
周彪清楚,如果寧毅站在他父親的位置,的確會毫不猶豫的下達和他父親一樣的命令,但他也清楚,只要有一絲希望,寧毅都會拼盡全力,去解救可能的每一條生命,就像現在他可能正在做的那樣。
“希望你會活下了,因爲你總能活下來……”
周彪喃喃的說道,他開始明白,事情到現在,已經完全的脫離了他的掌控,無論他再做什麼,也只能聽天由命,就像那個站在岔道口的人一樣,眼睜睜的看着火車自己做出命運的抉擇。
對寧毅,周彪的感情是複雜的,有很多的時候,他恨不得拿槍轟爆他的腦袋,但這一刻,他希望他能夠活下來。
夜空兩架戰機呼嘯而過。
戰機雷達上已經清晰的掃描到了飛機上追蹤裝置的綠色光點,他們開啓了通話裝置向指揮中心彙報:“已經發現目標,隨時可以準備攻擊!”
“立即開火!”
指揮中心傳來的聲音果決,乾脆,甚至帶着漠然。
兩名戰機駕駛員心裡一沉,他們都清楚,飛機上有超過兩百名乘客,可現在,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哪怕明知道自己動一動手指頭,就會有無辜的生命死去。
但是,他們依舊齊齊的摁下了導彈發射按鈕。
導彈的尾部噴射着火焰,像是流星一般快速的接近綠色的光點,然後在遠方的夜空裡爆炸,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雷達上的光點消失了。
“目標已經摧毀,現在過去近距離偵查!”
兩名戰機駕駛員一邊向指揮中心彙報着,一邊駕駛飛機飛了過去,他們心裡很害怕看到地面上燃起的大火,還有那解體的機艙,摔的四分五裂的屍體,但他們又希望,能夠看到那樣的場面,並從中看到某個幸運兒從火光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從駕駛艙向下看去,黑沉沉的大地像是一隻蒼莽巨獸張開的無邊大嘴。
地面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火光,沒有屍體,只有一片漆黑!
“指揮官,情況有變,我們可能中計了……”
兩名戰機駕駛員焦急的向指揮中心報告着,雖然陸伯涌從監獄裡逃出來的消息被嚴密的封鎖,這兩名戰機駕駛員不知道劫持飛機的是什麼人,但他們很清楚,能拼着犧牲幾百條無辜者的性命也要擊殺的人,肯定是絕不能放走的人。
聽到了戰機駕駛員的彙報,周永楓噗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他感覺自己的心一直向下沉,向下沉,沉到了無底的深淵裡。
只有華夏帝國高層不超過五個人才清楚,擊落這架飛機,不單單是要將陸伯涌殺死,而是因爲那幾枚失蹤的生化導彈,那些導彈,每一顆都足以摧毀一座城市!
到時候,將會是人間地獄!
後果,周永楓已經不敢去想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