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閉了閉眼,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是這麼蒼白無力,“那你想怎麼做,開出條件……”
“條件嗎?……”逆影的光線裡,唐少淵丟下手中的刀,慢慢接近她,他渾身散發出黑暗的危險氣息。他微微地俯身,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向他。
他離她那樣近,薄薄的脣似乎貼在她的脣上,冰冷的呼吸在她的脣間,似有若無地緩慢廝磨着。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無雙猛地將頭扭轉過去!
“這都做不到嗎……”唐少淵聲音有些嘶啞,他轉過身背對着無雙,兩滴淚水緩緩的從面頰滑下,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脆弱。
“是不是親吻就可以……”無雙胸口起伏了一下,扳過他的身子,拉下他的頭,吻上他冰涼的脣。
他心中噴涌的烈火猶如被冰水澆下,他眼睛裡是深沉的憤怒和絕望,那種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劇烈疼痛逼得他不顧一切的加深了這個吻,她的身體在他雙臂中僵硬的顫抖,唐少淵狂熱的吻着她,絕望的吻着,象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一雙強勁的手臂忽然把無雙攔腰抱起,隨即,衣料摩擦的微弱聲音和唐少淵身上淡淡的薰香味道一起在她的耳畔和呼吸間瀰漫開來,兩條人影親密地合在一起。眼前的景物在耳際的呼呼風聲中飛快的後退。
“你瘋了!唐少淵!放我下來!”無雙拼命的掙扎,然而被緊緊的箍在他如鐵的雙臂中。
驀然,一陣天旋地轉中,她被拋在馬車上。
天旋地轉般的混亂和前所未有的恐懼讓她開始奮力的掙扎,唐少淵輕輕按住她的脖頸,一陣軟麻的感覺過後,她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我是爲你瘋了。”
唐少淵用身軀壓住身下人的掙扎,一隻手平滑地移到了她的腰畔撕扯着裙帶,他越吻越烈,無雙能感覺他的身體就象噴發的火山,強硬地分開無雙微微抵抗的嘴脣,帶着掠奪的吻,蠻橫地闖入。
感覺到她的反抗,唐少淵那掠奪一切似的氣勢,不容抵抗的激狂在他的身體裡甦醒過來,她的抵抗掙扎刺激了這種激狂,讓他的動作逐漸狂暴起來,挑逗地愛撫着,毫不溫柔地親吻着。
“別……做你會後悔的……事……”脣間被他絕望狂亂的氣息充滿,掙扎的低喊只能破碎成斷斷續續的碎音。
雙眼顫抖的閉起,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的無雙徹底放棄了抵抗,以她現在的力氣根本無濟於事……
而唐少淵卻突然停了下來,他象是從噩夢中猛然驚醒,他駭然發現他的身下,無雙面容蒼白,雙脣失去了血色,手指微微顫抖着,幾乎無力地抓着他,帶着微弱的喘息。
他在做什麼?!
他捨不得傷害一點的女子,驚愕羞愧瞬間充斥了他全身,在他腦中轟然一聲炸裂開來,他顫抖着雙手捧起她的臉,驚痛的呼喚着她,“無雙……對不起……對不起……”
唐少淵緊緊握着她的手,將臉埋進無雙的掌心,肩頭輕輕的顫抖……她不愛他,強留她在身邊只是飲鴆止渴,可就算是毒,他也會微笑着喝下。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他的手顫抖着擁抱着她,喃喃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那麼的彷徨脆弱、無措。
無雙在聽到這哀傷祈求的瞬間軟弱下來,終究沒有推開他,而是逃避似的閉上了眼睛。
“放了他,我答應嫁給你!”無雙緩緩地道。
唐少淵那如一抹死寂一般的眼眸突然崩如一點火花,迅速點燃了整個人。
他臉上突現的狂喜之情讓他整個人一掃頹廢之色,剎那間閃亮起來,更顯得鳳眸嫵媚,風流倜倘,整個人正是陌上少年翩翩郎,玉面傅粉蘭馨香。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光彩,可令多少女子爲此折服。
只可惜,唐少淵的心只用在程無雙身上。
“來人,放了他!”唐少淵輕快地道。
無雙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但又有說不清的惆然和失落。
難道真的要嫁給唐少淵?
那個人,爲何毫無動靜?
馬車外的風雪凜冽,天地一片蒼茫,無雙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合上車簾,無喜無嗔地陷入了深思。
唐少淵的動作倒是很快,第二日,就有各種各樣的喜服送到無雙房間來,一箱箱堆在牆角,首飾,衣服,鞋子,應有盡有,俱是華麗精美的錦緞絲綢。
唐少淵很清楚無雙的品位,送來的東西貴重典雅,絕不繁複,但她連眼皮都不曾掃一下,這樣所謂的“恩澤”對她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這兩日無雙已經不被允許出門了,四周更是加強了戒備,無論任何角落都會有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她一點都不意外,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
尚宮,尚儀,尚寢,尚服,尚食,尚工,六尚女官垂手站在門外,頭俱都低下,不敢看裡面的情景。主掌婚慶的李尚宮,是進宮多年的老宮人了。
她向屋內恭恭敬敬的說道:“奴婢見過娘娘。吉時快到了,娘娘再不裝扮,可就來不及了。”
無雙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只靜靜的坐在那裡,如果不是長長的睫毛在微弱翕動,李尚宮幾乎以爲面前的女子只是一尊玉像。
她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靜坐的女子,美麗得讓她暗自吃驚的容貌,但一身冷漠的氣息和新婚的喜氣格格不入的……那冰冷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生生的划進了她的心口。
李尚宮嚇的一個激靈,軟倒的跪在地上,“娘娘……”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唐少淵的聲音,“你們都站這幹嘛?”說着就要推門往屋裡走去。
李宮忙站起身,走出門去,“皇上!”
唐少淵皺眉:“怎麼了?”
李尚宮很是爲難,嚅嚥着道,“請皇上恕罪……娘娘不肯換裝,奴……”
“好了,退下吧!”唐少淵不耐煩地說道。
他看見她臉上毫無表情,安靜的坐在那裡,就象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唐少淵默默的站在房間的一角,凝望着無雙,彷彿那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光芒,一旦失去就會死去的唯一光芒。
他深吸了口氣,慢慢靠過去,把她攬入懷中,她沒有掙扎,也沒有迎合,只是僵硬着,任由她的臉貼上他的胸膛。
唐少淵的手似乎顫了顫,但旋及堅定地摟緊了她的腰肢,低低說着:“是我不好,但是今天必須要行禮,忍一下,很快就好。無雙,你放心,我會用一生的時間證明我對你的愛戴……”
手緩緩穿過她的髮絲,柔軟的發滑過手指,彷彿細風吹過,泛起了一陣冰涼的感覺。又彷彿沙漠的中的金沙,溫軟細緻。
室內沒有一絲聲息,靜極了。只有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在室內清晰地迴盪着。
無雙則好似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出神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冰冷的氣息晨光一樣瀰漫,漫過她的眼睛,飄散在她的全身。
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李尚宮的聲音在門後響起,“皇上,時辰快到了呢。”
唐少淵把無雙捉進懷裡,不容她拒絕的攬着她的腰身,輕輕地吻着她的發,用自己熾熱的體溫試圖溶化她渾身的冰冷氣息,“不要任性了,快換衣服吧,拜了天地,我就放了奔雷和閃電,作爲賀禮,你道好不好?”
他知道,這是她的軟脅。
果然,無雙的眼珠動了一下,長嘆一聲,無聲地表示服從。
唐少淵抽去了她束髮的絲帶,一頭如煙的長髮搖曳似瀑,額上只細細掛了顆水滴式樣的額飾,再無其餘的飾物,美的別有一番風情。
大紅描金的龍鳳喜袍,上面綴着一百二十顆南珠,壓住裙角。
插滿珠玉的喜冠,輕輕地戴上。
有裝飾的宮女過來,淡掃蛾眉,輕施脂粉,一時間,點亮了整個宮殿。
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吸引,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唐少淵滿眼歡喜,換上大紅喜服,有人在他身上綁上大紅的紅綢紮成的喜字。
再過一個時辰,她就是自己的新娘子!
滿心的幸福和喜悅充塞在胸,讓他的雙眸閃閃發光!
燭光夜色下的容顏泛着淺淺的紅,額上的飾物微微閃着光亮,晃了他的眼,他屏息,緩緩的走進些。
而她似乎已經早一步,感覺到了他的到來,微微的側過面龐,墨如琉璃的眼睛迷迷濛濛。
他伸手把她的髮絲繞到了指尖,看着它們在自己的手指間發出潤澤的光芒。
一個紅蓋頭輕輕地蓋住玉人面上。
紅綢的一端繫於無雙手中,另一端由東方辰執着。
旁邊的李尚宮忙過來扶着無雙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堂。
奉先殿上正在設宴招待羣臣。但聞滿殿笙簫絲竹之樂,酒斛譁然交錯。王族公卿皆在堂下,都是滿面的歡喜。
在這合宮喜色的背後,卻有一人黯然垂淚。
在花影月斜的角落,一個苗秀的身影輕輕地抽泣着。
“暮姑娘這是怎麼了?要哭也該是我們哭纔對吧?”一個譏笑的聲音突然響起。
暮姑娘匆匆拭了拭淚:“淑妃娘娘!”
李淑妃一步一步走來,擡頭望着天上的一彎冷月緩緩地道:“紅顏末老恩先恩,可惜,我連恩都沒承着,如何斷?暮姑娘,皇上的心思不在你我身上,你又何必徒然流淚?”
暮姑娘勉強笑道:“淑妃娘娘的話,奴婢聽不明白,奴婢還有事,先告退了。”
李淑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緩緩地走入自己居住的清涼殿中。
滿殿清涼,一室靜寂,輕掩宮門,紅顏便在這年歲中一日一日的消磨去了。
與宮中歡樂的氣氛不同,京郊的官道上,整齊的軍隊的正日夜兼程,趕往南唐。
唐少淵方與無雙行出,已經有近身侍衛耳語。
唐少淵面色陰沉,但旋即恢復了平和。
“告訴司儀官,一切儀式從簡,儘快舉行婚禮!”
李尚宮從沒見他如此狠戾過,不禁打了個寒戰,忙道:“是,皇上!”
兩人走向鋪幾十丈紅地毯的喜道,文武百官頓時靜了下來,司儀輕咳了一聲,開始念唱。
“吾皇大喜,吉時已到,請新人上堂!”
唐少淵拉着無雙踏過三十六階級的玉階,走向貼着大紅燙金喜字的臺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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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司儀拉長聲音喊了一句。
無雙不覺心中一沉,只得緩緩地彎了彎腰。
“二拜高堂!”
唐少淵轉過身,對着堂上的牌位拜了拜。
剛拜過高堂,貼身侍衛又神色匆匆地趕來,但見正在行禮的緊要時刻也顧不得。
“皇上,東方辰已經殺進來了!”
唐少淵的勃然變色,但仍沉穩地道:“繼續拜堂。”
無雙乍聞此信,又驚又喜,不覺想揭開蓋頭來瞧。
“夫妻對——”司儀的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已經砰然倒地,抽搐着倒地身亡,再也不能發出聲音。
突生變故,一時間衆人大亂,朝向發箭處望去,只見東方辰手持雕龍長弓,扣弦發箭,正是他一箭穿喉,將司儀射死。
本來滿是喜氣的奉先殿,溢出了血腥味,空氣頓時沉重起來。
無雙一把扯下蓋頭,卻瞧見東方辰長身玉立,冷麪如霜,身後的黑甲軍皆是渾身是血,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回殊死搏鬥,硬闖了進來。
唐少淵眼中溢出殺機,寒聲道:“東方辰,你終於來了!”
他手一揮,立刻有埋伏好的侍衛將奉先殿團團圍住。
她心裡雖盼着他來,但真見了他不顧自身安顧的跑來,怒氣倒升了起來。因此刻尚在唐少淵的宮中,那龍騎尉也早已將東方辰等人重重包圍,拉弦上箭,只待唐少淵一發命,就把他射成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