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後宮,浣衣局。
衛靈瑗忙不迭地將洗到一半的衣服收起來放回竹籃,轉眼看見壓在溪中漂洗的那件衣服快要被水衝了開去,忙忙的探出身去夠回來——一陣忙碌,等收拾好方小說西衝進路邊那個歇腳的小亭子時,一身藍布衣早已經溼得差不多了。
她連忙將沉重的竹籃放下,站在檐下將衣襟用力擰乾。洗了一天的衣服,手指已經在水裡泡的發白,皮膚一塊塊的浮腫脫落,一碰任何方小說西都痛得鑽心。
衛靈瑗用泡得慘白的手,用力擰着藍粗布的衣服,感覺擰出來的不是水,而是自己手上的血。
那還是她的手麼?洗衣孃的手……以前這雙手,也曾柔軟纖白,嫩如春蔥,塗着蔻丹映着寶石璀璨的光亮——
就因爲她不甘寂寞老死後宮,就因爲她不甘擔着皇后的虛名,所以冒險承歡。
在被那個俊美如神謫,有着妖繞鳳眸的皇帝粗暴臨幸後,他高高在上地望着自己,眼神冷漠得想在看一件丟棄的衣服。
“既然皇后這麼清閒,後宮的浣衣局正缺少人手,就請到那裡去吧,或許忙碌會讓你腦子更清醒,不會再做蠢事!”
然後,她堂堂一個皇后,就成了低賤的浣衣奴。
但是,這還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每逢重要的節慶,她必須盛裝出場,含笑漸婉,與他一起接見衆臣的朝賀。
看着自己爹爹假裝自己過得幸福。
然後回到無人的宮中,以淚洗面。
另外兩位妃子則驚懼於她的下場,再不敢出格行事。
在浣衣局宮女們的嘴裡,她方得知,原來她的夫君所頂查看全局。
不想躍上的屋頂正是楚國太后的寢宮,那屋頂因爲要透光特地弄了兩片琉璃瓦。
無意中望了一眼,竟看到讓她愕然的畫面。
楚國太后雖年逾六旬,但因爲保養得好,膚色仍細滑如少婦,此時她竟招手命一個小太監來至牀前。
小太監乃是一個俊俏的少年,見太后召見。
便脫去太監衣服,去了帽冠,入了太后的牀帷。
早就隱約聽說楚太后好男色,弄了不少年輕的後生收在後宮當面首,沒想到竟是真的!
無雙頓時覺得有趣,便悄悄地揭開瓦,欣賞楚太后這隻老來風/騷的活春/宮表演。
一番**之後,楚太后衣衫不整地由少年扶着坐起。
太后端起一杯茶道:“你今天服侍得極好,哀家賜你銀毫茶潤潤嗓子。”
少年嫵媚風流,便倚在她身邊一口飲盡。
少傾,少年突然緊扼咽喉,指着太后:“太后,您——啊!”
少年一句話沒說出口便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死掉。
無雙不禁凜然,這太后又要享樂又怕人知,竟是用完後便滅口,的確歹毒。
一個老嬤嬤過來命人擡出少年的屍體,服侍太后穿衣。
“太后,今天這個可還滿意?”老嬤嬤小心地道。
太后皺眉道:“不過爾爾,說起來,最能讓人**的,還是秦王這樣的男子!”
無雙乍聞此話,只覺得腦子一熱,有種立刻將她掐死的衝動。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竟會這般激動。
“太后,您就不怕養虎爲患?當年放了他,如今他已經是秦國皇帝了——”老嬤嬤欲言又止。
“大膽!”太后說翻臉就翻臉,嚇得老嬤嬤一抖,忙跪在地上。
太后脣邊掠過一絲冷笑:“哀家做事,自有分寸,他躲不過哀家的手掌心。”
老嬤嬤忙磕頭:“太后英明!”
無雙強忍着怒火,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等太后就寢後彈入香爐中,這纔回到宴會上。
那藥丸是強力春/藥,若是聞了,便催動情/欲,嘿嘿,就讓所有人看看楚國太后的浪/蕩模樣吧。
安然看到無雙臉色不善地回來,關切地問:“怎麼了?還在爲剛纔的事情生氣?”
無雙搖頭皺眉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然理解她的心情,柔聲道:“我命影衛送你回去,我等宴會結束還有事找父皇相商,要晚些再回。”
無雙嗯了一聲道:“我自己回就好,這裡的路我認得。”
待她返回方小說宮,忽然想起自己走時並沒有帶程鵬飛,頓時心中一凜,又想到辰還在吃那粥,背上便出了一層冷汗。
心不知爲何狂跳起來,匆匆提筆寫下一封信,喚來信鴿,將信縛於鴿腳,一撒手,潔白的鴿子便飛入茫茫的夜空中。
無雙咬脣,看着鏡中的自己默道,她不是有辰有掛念,只是可憐他,只是——只是可憐他罷了。
宴會結束後,安然道:“父皇——”
程升龍頭也不回地道:“你今天做事太過份了!”
安然沉聲道:“兒臣不過想娶自己心儀之人而已,爲何父皇不許?”
程升龍轉身,停步,目光銳利地盯着他:“你真的想娶她?”
安然一撩袍子跪在地上:“請父皇成全!”
“也罷,最近柔然與匈奴犯我國境,你就帶兵去退敵,若然勝了,朕便準你娶她!”
安然長眉輕舒,道:“父皇此話當真?”
程升龍連走連說:“難道你當太子當得糊塗了?”
安然目光復雜地看着程升龍離去的背影,父皇是什麼意思,帝心難測啊?
上書房中,程弦不解地道:“父皇,你真讓二哥去抗擊匈奴?”
程升龍沾墨,寫下一個大大的龍字,反問:“有何不妥?”
程弦抓頭:“父皇讓他去紫陵州,那裡的士兵常與匈奴作戰,驃悍異常,父皇不怕二哥勝後擁兵自重?”
程升龍看了一眼最疼愛的小兒子,嘆了口氣。
這孩子還是太嫩啊,自己爲了保護他,故意不立他爲帝,將他放出去磨練,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程安然弄回了皇城,架空了權利。
程安然將是他日後登基的大敵呀!
“勝不勝現在說還早,這其中的學問很深啊,弦兒回去好好想想去!”程升龍一邊揮毫一邊說道。
程弦深思片刻抱拳道:“是,父皇!”
程安然回到方小說宮,無雙看他面有喜色,不禁道:“何事如此開心?”
安然眼晴閃閃發亮握着她的手道:“無雙,父皇道只要我擊退匈奴和柔然,就讓你我成親!”
無雙聞言並無開心之色,而是拿出地圖,找出紫陵州的位置。
纖秀的指點着地圖的一點道:“紫陵州,建於西楚歷四十五年,由西楚開國皇帝武宗帝發動百萬勞工興建。建設它目的是在西北地區設立一個防止外族進襲騷擾的重鎮。
從西楚開創之年開始,紫陵州就一直牢牢控制在西楚皇室手中,因爲它是邊境重鎮,龍盤虎踞,地勢險要。
但也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因爲這裡水草豐美,土地肥沃,無論是匈奴的大軍還是柔然民族,都對這裡虎視眈眈。
這裡的軍人幾乎一年沒有休息的時間,都在與侵犯的敵人作戰,每年都有大量士兵戰死,將軍陣亡。皇上讓你去抵抗匈奴,無疑讓你選了一條最難的路,因爲這裡易守也易攻,你明白嗎?”
安然點頭,眸中卻是暗蓄的自信,一向溫潤的臉難得出現了肅殺的戰意。
“放心,我一定贏!”爲了你!
無雙燦然一笑,合上地圖道:“雖然這是個苦差,不過,我會陪你一起去!”
安然張大眸子,一圈圈的笑意忍不住散開,宛如靜水出現的漣漪。
“無雙,得你,是我一生的幸事!”
無雙任他抱着,淡然地說:“我會與你同生共死!”
安然半眸,得紅粉知已,此生何憾,夫復何求?
夜月幽酒清輝,星子閃亮,爐中的沉水香令人沉醉,紙窗上,映出一對相擁的身影。
但在夜露涼風中,卻有一素衫女子,站在窗外,冷冷相視。
女子一向溫柔的面容不見,素牙緊咬,輕哼了一聲,快步離開。
第二日,程升龍卻突然告訴程安然,王皇后深宮無聊,要瓊花郡主伴在左右解悶,二則女子不宜上戰場見血腥,要無雙留在宮中等他凱旋而歸!
無雙不禁冷笑,好一個狡猾的狐狸,他以自己爲質,就不怕安然勝後擁兵自重了。
但自己若不去,恐怖安然要打勝有一定難度。
不能公然抗旨,唯有清酒相送。
“來,我以此酒預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素手親捧醇酒。
安然一飲而盡,眉目英挺。
“等我回來!”
無雙含笑:“一定!”
朝堂上,太子出列。
他下拜,匍匐在地:“兒臣身爲西楚太子,本應替父皇爲憂,爲百姓解難,如今風雲突變,匈奴綽末小賊,悍然侵犯我西楚領土,兒臣不才,願領軍,奮勇殺敵,揚我西楚國威!”
程升龍假裝思考片刻:“太子乃國之儲君,若有什麼閃失——”
程安然不爲所動,背脊如雪峰般冷峻孤傲:“請陛下成全!”
程升龍一嘆:“太子孝心可嘉,既如此,太子程安然領命!”
“兒臣在!”
拿出早已擬好的聖旨。
“朕命你親率三十萬大軍趕赴紫陵州,抗擊賊寇,揚我軍威!”
“兒臣!接旨!”
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到了程安然身上。
這次來犯的匈奴鐵騎二十萬,步兵三十萬,柔然二十萬兵力,縱然紫陵州有三十萬兵力,但損失大半,太子帶三十兵,還是特意挑選出來的,能否獲勝?
這一去,是生,是死?
這一戰,是身敗名裂,還是威震天下?出征儀式,文武百官悉數到場。
祭司尖銳的聲音劃破蒼穹:“告天,擊鼓——!!”
霍然間,鼓聲乍響,渾厚沉着,似驚雷,如禮炮,在天地間滾涌着。
鼓聲震天,綿密如夏季落雨前滾動不絕的陣陣雷霆,令人感到彷彿一場洗劫天地的狂風暴雨將會來臨。
所有人都覺得心臟幾乎要自喉嚨裡跳出來,偏偏又被無形的沉重壓力生生壓迫着!
眼前彷彿看到了千軍萬馬彙集於沙場之上,金戈鐵馬,一場鏖戰,轉眼爆發。
程安然只覺體內熱血沸騰,鼓聲喚起他沉睡的記憶。
旌旗獵獵,率領千軍萬馬衝鋒陷陣;揮鞭所指,踏步江山睥睨天下!
安然擡眼,將身後層層宮檐與如血殘陽盡收眼底。
莊重壯麗的重重殿宇籠罩在殘陽之中,宛如**燃燒。
強烈視覺衝擊與精神感染,突現着王權的尊嚴與不可侵犯。
面前站着三十萬‘訓練有素’的大軍,映着陽光,盔甲泛着森森寒光,肅殺壓迫感迎面而來。
程安然走過數萬金戈鐵甲重重包圍的漫長道路,頭顱自始至終高高揚起
他走上誓師臺,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
程安然站出兩步,一言不發,以嚴峻的目光俯視着臺下
立即,議論和竊竊私語聲一瞬間全部停止了
士兵靜立如林,三十萬人聚集的會場。竟靜得荒山野林一般。爲將者需具令人不可侵犯的威嚴!
程安然端起酒碗,朗聲道:“過去,我西楚屢遭敵寇殺掠,同爲西楚後裔,這是我等恥辱!面對入侵敵寇,捍衛西楚軍威,我程安然與諸位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此次出征,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世人——攻守易形了!寇可往,亦可往!!”
“謹以此杯,向紫陵州,向在廣闊領土浴血奮戰的西楚將士致敬!”他高舉酒碗,目光灼灼:“本太子先幹爲盡!”仰頭一飲而盡,喝罷將碗甩手擲到地上
“願追隨太子,楚軍威武!在程安然面前,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對着誓師臺跪倒
全場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轟然響起,彷彿被風吹倒的麥浪,三十萬大軍整齊的一排接一排的跪下,無數個嗓音彙集成一片洪亮的迴音:“願追隨太子,楚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