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棋子
隱者點了一下頭,一把抓來,將馬車伕扔到車廂旁邊,親自趕車。
夜幕沉沉,風冷月寒,一輛簾子低垂的馬車瘋狂地趕着路。
那八匹俊馬俱是日行千里的腳程,此刻更是如騰雲駕霧一般飛馳。
儘管點了制血穴道,但仍有鮮血緩緩地滲出來,沾紅了程安然的衣衫。
無雙的臉色灰敗,隱隱呈現青灰之色,情況十分不妙。
因爲程安然這一劍傷以肺部,且前後貫穿,十分嚴重,需儘快送去救治。
傳聞方小說海有座神秘的小島,小島上有座白霧終年繚繞的白雲山,據傳白雲山是神仙居住的聖地,稱之爲“遠離一切理想鄉”,寓意沒有痛苦,沒有貧窮,只有幸福和快樂,那裡美景如畫,靈氣仙風,山中仙人,善琴樂,精音律,醫術天成,除腐肌,去傷毒,能使死人復活。慣用魔音惑人心智,通奇門遁甲、八卦九宮,喜着雪衣,動無影,行如風,外人稱其:“方小說海白衣人”
紫竹林乃是方小說海白衣人後裔來中土暫居之地,程安然因爲機緣巧合偶然與這裡的三十二代傳人慕容雪結爲知交,在此危急關頭便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
紫竹林布有八卦九宮陣,再加上慕容雪能力非凡,一般人難近其十丈之內。
縱是身份高貴如程安然,也需通報才能進去。
安然拿出玉簫,輕輕吹奏。
夜幕下的紫竹林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霧氣,給人一種撲朔迷離的感覺。
稍傾,只見一陣淡淡的笛聲和着簫聲而起,一隻白鶴清脆的鳴叫聲響起,那原本閉合的竹林竟緩緩移動,開啓出一條道路來。
安然放下簫,抱着無雙走入,命隱者留在外面。
一個身材修長雅緻的男子,發如墨漆,背如青松,明珠玉潤,正負手對月而望。
“雪兄,她受傷頗重,還望施以援手!”程安然沉聲道。
慕容雪回頭,整齊的眉峰若劍削一般,長長的睫毛輕眨,緩聲道:“我道何事讓安然太子如此心焦,原來是佳人有難,她可是你意中人?”
慕容雪緩步走近,看着程無雙道。
安然點頭,目露焦急之色:“她失血過多,再不救命,只怕來不及——”
慕容雪溫和的眼神頓時凌厲,倨傲地道:“這天底下還沒有我慕容雪救不活的人!”
“退開十丈!”
慕容雪說話間手挾數枚銀針,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分別刺入無雙的各大要穴。
無雙悶吭了一聲,只覺得身陷無底黑暗,無邊煉獄,怎麼也醒不過來。
慕容雪刺太乙穴,封前甘穴,太沖足大指,節後三寸中……
看病救人的事情竟被他做得如行雲流水一般漂亮優雅。
慕容雪診治完畢,皺眉道:“太子練得是陰寒的功夫,這劍中也帶着陰寒之氣。陰寒入體,傷及肺腑,看來這位姑娘身體要受損了!”
程安然不由得悔恨交加,皺眉道:“雪兄,可否有辦法全愈?”
慕容雪搖頭:“倘若早送來一個時辰尚可全愈……她體內寒毒末驅,需在此休養一段時間。紫竹林不留皇室中人,太子也有國事要忙,就把這位姑娘留在這裡,在下替她療傷醫病,一月後,還你一個活生生的人。”
程安然知道慕容雪的規矩,他亦相信慕容雪的醫術,便抱拳道:“如此多謝雪兄了!”
慕容雪淡淡一笑:“你我故交,何需客氣!”
月光下,兩個美男子,一個若修竹俊逸,一個似清風滴露,令人目眩神惑。
程安然一輯之後便作拜別。
慕容雪看着銀針過穴,嘴脣咬破仍不叫痛的無雙,不由得彎起嘴角。
好一個倔強的丫頭!
一間密閉的冰室內,存放着幽藍色的玄冰,冰牀上以天蠶絲密密的編織着一張雪色的網,無雙正躺在上面,忍受着奇寒襲骨的陣痛。
慕容雪從袖中掏出一團如棉花一般的雪蓮芯,浸泡在玄冰水中,以天蠶幼蟲爲引。掌心緩緩逼出一抹幽藍色的冰焰,以內力將三種藥融爲清水,撬開無雙格格作響的牙關倒進去。
無雙只覺得五臟六肺被這奇寒冰得快要縮成一團了,這股奇痛過後,狂嘔了三大口紫黑的血,驀地感覺全身一輕,一股清潤的曖流如新生的血液一般運走於全身各個要穴。
全身的痛疼頓時消失,整個人如在棉花中一般溫柔舒適,慢慢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慕容雪合目打坐,真氣流轉三個周天後,這才長出一口氣,走出冰室。
夢中,一柄利劍朝辰刺來——
“啊……!”無雙驚叫一聲,猛然從牀上坐起,抹去臉上的汗水,心臟劇烈的收縮,疼痛。
正在驚怔不定之時,耳邊忽然傳來淡淡的琴音,那韻調忽而清無雙透明,酣暢淋漓,清越如山泉,忽而古樸渾厚,淡薄高遠,婉轉幽深,渾厚似松濤。
琴音有種奇異的穿透力,能靜人心神。無雙漸漸在琴音的意境中平靜下來。
她起身下牀緩緩打量着四周,一間竹屋,清雅整潔,桌椅牀飾全是紫竹製成,竹屋淡雅中透着出塵的味道,屋邊開滿星星點點白色,粉色的野花,黃綠翠羽的鳥兒和潔白的仙鶴在屋外的紫色的竹林間飛來飛去,好一個人間妙境!
無雙尋音而去,竹林被輕風吹得沙沙作響,忽見一片櫻花林掩映在竹林盡頭,漫天飛花,粉紅晶瑩的櫻花瓣在青石閣臺上飛舞,旋轉着落在撫琴的雪衣男子衣襟,袖袍間舞動,奪目耀眼的光芒下,好似出塵的嫡仙……
男子依舊微笑的坐在那裡,對她眼中的冰冷和疑惑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輕笑:“你醒了?”
“你是誰?這是何處?爲何將我帶來此處?”無雙連珠炮似的問出一串問題。一片櫻花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她密長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慕容雪愕然,還從沒有人敢這麼質問他。
但他修養極好,挑了挑垂下的黑髮道:“這裡是紫竹林,我是這裡的主人慕容雪,是安然太子將你帶到此處請我替你醫傷的,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無雙頓時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不覺暗笑自己太多疑了,他若是壞人自己不早死了。
僵硬的露出一絲笑容,無雙賠禮道:“對不起,無雙不知事情的經過,怪罪慕容公子了!”
慕容雪有趣的挑起眉:“呵呵,想不到安然公子心儀的女子是這樣的人!”
安然公子心儀的人?
咋聞這一句話,無雙不由得俏臉微紅,在陽光下如櫻花一般嬌美可中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身影上,美的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無雙的嘴角微微劃了個弧度,依舊閉着眼睛假寐,門口站着個雪衣男子,氣急敗壞的指着無雙的鼻子。
“死丫頭,你給我起來,我種的月見草怎麼全變成白色的了?”
“它們中毒了!”
“……”
你見過草藥會中毒的嗎?
“那我的養得鷗鳥呢?”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到。
“被我烤着吃了。”
“那我心大廈!”
無雙眉目低垂,掩住眸中精芒,淡淡地說:“我要怎麼相信貴妃的話?又怎麼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吳貴妃挑眉,這丫頭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她思付片刻,從頭上取下一根金步搖遞給她:“這支步搖是塔羅國上貢的貢書,皇上只賞了本宮一人,以此爲憑。”
無雙收下步搖,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吳貴妃這才面露笑意,拍拍她的肩膀高聲道:“都給本宮聽着,劉老孃年事已高,不宜操勞,以後就讓她負責傳應物書的事情,任何人不許爲難她!”
宮婢齊聲應是。
吳貴妃道:“好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娘倆敘舊了,給你一柱香的功夫,好好敘敘天倫之樂吧!”
無雙隱於袖中的拳頭微微收緊,面上卻沉靜如水:“多謝貴妃娘娘!”
宮裡的生活相必艱難,劉老孃滿手老繭,乾瘦的身材在無雙面前顯得越發矮小,風吹起她花白的頭髮,給人一種滄涼的感覺。
“孩子,委屈你了,娘對不起你!”劉老孃的淚從一見到無雙就沒有停過。
無雙想了半天干巴巴地說道:“放心,我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劉老孃掏了半天,掏出一個護身符,塞到無雙手中。
她抽泣着說:“傾雪,這是娘爲你求得平安符,讓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你在外邊要事事小心,健康平安,娘就放心了——”
無雙握着平安符,眼眶微澀,一聲娘終說脫口:“娘,我知道,你也保重身體!”
“哎哎,娘知道——”
說不上兩句話,劉老孃就被吳貴妃命人叫走了。
無雙將平安符貼身裝好,握緊拳頭,一步一步地走向方小說宮
倘若別人視我爲棋子,我必讓後悔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