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誠懇地說:“你可得想仔細了,萬一有個好歹,無論如何你也擺不清了。這兩天我白天黑夜連軸轉,一直守着她,還不是爲了你啊!”
“這個事吧,本來就說不清楚,更何況該做的我已經做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能脫得開嗎?”
“我已經給錢了,不就兩清了嘛。”
“是啊,你是給錢了。”
“胡仙姑的治療法我給了吧?”
“是啊,也給了。”
“還有你的辛苦費,我不是也一分沒少嘛。”
“是,也給了。”
“那不就得了,不都了斷了嗎?”
王香草癡癡站在那兒,竟無言以對了。
“既然了斷了,你還找我幹嘛?該幹啥幹啥去吧!”說完,馬有成倒揹着手走了。
走出了十幾米的樣子,馬有成再次折身回來,衝着呆滯的王香草問一句:“這幾天你見過李木頭嗎?”
王香草木然搖搖頭。
“他去哪兒了呢?會不會出啥意外了?”
王香草依然搖搖頭。
“媽個逼的!除了搖頭你還知道幹嘛?就跟個傻子似的。”馬有成罵罵咧咧地走了。
王香草杵在那兒老半天,腦子裡一片空白。
直到一陣涼風吹過,她打一個寒顫,才徹底清醒過來,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想還是許玉蓮那事兒。
可眼下這事就像雙手捧了個刺蝟,管不了,又扔不掉,再加上許玉蓮又那麼招人憐愛,想不管都不落忍。
胡仙姑的土法子本來就不踏實,再加上又發炎了,還是帶她去醫院仔細瞧瞧吧。
可又覺得不妥,一來她身體虛弱,行走不方便;
二來萬一走漏了風聲,她這一輩子怕就生不如死了。
想來想去,王香草有了一個主意,自己先去一趟鎮醫院,找大夫問一下許玉蓮的病情,然後再做打算。
但見不到病人,大夫肯定敷衍一下就算了,最好找一個熟悉的。
王香草梳理了一遍,覺得最合適帶自己去醫院的人就數高明堂了。
因爲他在鎮上開門店,大大小小也算個人物了,並且時常幹些出頭露面的事情,積攢了一些人脈。
王香草撥通了高明堂的電話。
高明堂一聽王香草問他醫院有沒有熟人,就吹上了,說:“嗨,你算是找對人了,院長是咱鐵哥們兒。”
王香草撒謊說:“我想去找個好大夫瞧瞧。”
“你怎麼了?”
“女人的事兒,不能告訴你。”
高明堂不正經起來,賴笑着問:“是不是不小心懷上了?”
“滾,懷你的啊!”
“那敢情好,做夢都想呢。”
“別貧了,我急着呢。一會兒就過去。”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村裡呢,這就往鎮上走。”
高明堂乾脆地說:“你到村口等着我,這就回去接你。”
王香草不想欠他太多的情分,說用不着接,自己騎車過去就行了。
“你就別囉嗦了,等着我。”高明堂說完掛斷了電話。
王香草來到村口,等了沒多大一會兒,高明堂就駕車從鎮上趕來了,掉轉車頭,爲她開了門。
見王香草面色紅潤,不像是有病有災模樣,高明堂就逗她:“你是不是想我了,故意找藉口見我一面?”
“見你個頭啊!別鬧了,趕緊開車吧。”
見王香草冷着臉,高明堂正經起來,一腳油門超前奔去。
“你給聯繫好醫生了?”
“我直接帶你過去就是了。”
“我去看婦科,你跟着不合適。”
“這有啥不合適的?就說你是我老婆就是了。”
“要是讓你家那個母夜叉知道了,不剝了你的皮纔怪呢!”
“她早回孃家了。”
“咋了?你們吵架了?”
“日子沒法過了。”
“到底咋回事兒?”
“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說得清的。”高明堂長噓一口氣,接着說,“對了,王香草,山莊的手續基本辦下來了,就差土地局一個章子了,一旦辦好就可以開工了。”
王香草鐵了心不跟他摻和山莊那事了,便說:“算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又啥都不懂,你就別趕着鴨子上架了。”
“不……不,不懂慢慢來,我會帶你的,你可不能半道里放我的鴿子。”高明堂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行,真的不行,我家裡也脫不開身。”
“王香草你就別推脫了,我可告訴你,很多人爭着搶着的要跟着我幹呢,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王香草心裡很亂,她不想再跟他談這個事兒,就故意岔開話題問:“明堂,我問你一個事兒你知道不?”
“啥事兒?”
“你知道不知道,有那麼一種藥,只要往身上一塗,或者是吸一點,人就昏過去了,那是一種啥藥?”
高明堂一愣,隨問:“你怎麼知道有那種藥?”
“你別管,告訴我是啥藥就成了。”
“王香草,你不會……不會用過那個藥吧?”
王香草一看高明堂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那藥的事了,問他:“你說那藥真那麼玄乎?”
“說,你是怎麼知道那藥的?”
“聽別人說的唄。”
“聽誰說的?”
“你想刨出根來栽着呀!”
“你究竟知道了些啥,告訴我實情好嗎?”
“看見電視有那種藥。”
高明堂老半天不說話,駕車駛進了鎮駐地後,他突然問王香草:“是不是有人跟你說啥?”
“你咋這麼敏感呢?誰會對我說那個呀!”
“是馬有成吧?”高明堂冷不丁冒出一句來。
王香草心頭一震,搖了搖頭,說:“不是……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知道那藥的事兒?”
“我可一直沒拿你當外人,你倒好,跟我玩起了迷藏。”
“這麼說你真知道那藥的事了?”
“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高明堂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聽話聽音,再看看高明堂一副遮遮掩掩、欲露故藏的神情,王香草就斷定:高明堂這小子心裡一定有鬼系。
但再說這事時,他就閉口不言了。
到了醫院後,連號都沒掛,高明堂就徑直把王香草帶到了二樓的婦產科,敲開了科主任辦公室的門。
聽見有人喊了一聲請進,高明堂便推門走了進去,衝着裡面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說了一聲:“您好,是王院長讓我過來找您的。”
女人一笑,點點頭,說:“進來吧。”
王香草斷定這個女人就是婦產科主任了,看上去年近六十歲的樣子,人白白淨淨,很乾練。
主任望一眼站在高明堂,說:“男士先到外面去候着吧。”
高明堂笑着說:“她……她是我老婆。”
“這是婦產科,男人不得入內,這是規定!”
從主任語氣中可以聽得出,她肯定不認識高明堂。
果然,主任就問她了:“你是院長家的親戚?”
王香草慌亂地點了點頭,目光躲躲閃閃着,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主任哦一聲,就開始問診了。
王香草支吾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了。
老主任一看,就沉下臉說:“都到這兒了,你還扭捏個啥呢?還有啥不好說的,看你吧,怎麼還像個小姑娘似的。”
“主任,不是……不是我……”
“那是誰?”
“是……是我妹妹。”王香草就把許玉蓮那事說成了是自己妹妹遭了黑手,意外懷孕了,擔心傳出去名聲不好,就找土大夫給打了胎,結果到了第二天就發炎了。
主任聽後,臉色大變,呵斥道:“你們這些鄉下女人真是愚昧,一點都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簡直就是在胡來!你走吧,讓本人來,僅憑着一張嘴,我沒法下診斷。”
王香草苦着臉,哀求起來:“主任,求求您了,給開個方子吧,她不想來,我也不好逼她,要死要活的。”
“荒唐!無知!”
不管王香草怎麼說,人家就是不答應。
王香草只得退了出來,剛走到走廊裡,聽見主任在後面喊了一聲:“你先別走!”
王香草轉身回來,一臉茫然。
“你也別怪我兇,實在是被你們這些人給氣的,萬一弄壞了身子怎麼辦?”主任聲音軟了下來,說着拿起了筆,在單子上寫了起來。
王香草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那兒。
寫完後,主任把單子遞到了王香草面前,說:“她要是實在不想來,就先開點藥帶回去,如果兩天後不見效,就不要在家耗着了,就是綁也要把她綁來,這可不是好鬧着玩的。”
“謝謝……謝謝,謝謝您了主任!”王香草接過單子,連聲道謝,轉身出了門。
高明堂見王香草走了出來,迎了上來,問道:“沒啥事吧?”
“哦,沒事兒。”
高明堂看見王香草的眼圈紅紅的,就問她:“怎麼回事?是不是得啥毛病了?”
“沒有。”王香草搖搖頭說。
“生氣了?那個人態度不好嗎?”
“沒有……沒有,主任挺好的。”王香草說着便奔着繳款窗口去了。
取完藥後,王香草對着早已候在大門口的高明堂說:“你去忙自己的吧,我步行回去就行了。”
高明堂臉一沉,說:“你這人真是生分,幹嘛非要讓別人的熱臉蛋往你冷屁股蹭呢?”
“不是呀,已經夠給你添麻煩了,不想耽誤你太多時間。”
高明堂不再說話,開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