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大婚

談話聲漸漸小去,上了幾級臺階,跨過了門檻,耳邊頓時安靜了下來,雖然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情形,但是這樣的安靜伴着一股淡淡的威壓,總有些不那麼自在。

靖王爺是寧國公喜愛的兒子之一,他的大婚,寧國公自然是坐在首位上的那個。

等了有一會兒才傳出來動靜,外面的賓客們圍了過來堵在門口,嘈雜聲再次響起卻小了很多。

贊禮者恭敬朝國公行了一禮,然後轉過身面對着二位新人,高聲道:“吉時到!拜堂!樂起!二位新人請轉身,一拜天地!跪!”

上官寧聽着他的聲音,順着身旁人的動作向後轉身,跪在了宮人遞過的蒲團上,朝着天地,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聽得一聲“起”,由喜婆扶着起身。

“二位新人再轉身,二拜大王王后!跪!”

相同的動作,再行下一禮。

“夫妻對拜,免跪,拜!”

兩位新人轉身相對,恭敬站立,擡手行禮,微微附身行拜。

“禮成!送新娘子入洞房!”

贊禮者的聲音明顯由恭敬嚴肅變成了自在輕鬆,連帶着外面觀禮的賓客也放鬆了起來,趕緊上前拉住靖王爺陪酒,順帶起鬨着讓他現在就挑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靖王爺冷冷瞅了他們一眼,轉頭囑咐喜婆道:“把王妃送到新房去。”

“是是是。”喜婆趕緊應聲,招了候在一旁的宮女過來,把上官寧往新房裡扶。

新房在東院的月蘿軒,王府修葺的時候就將這裡定下了作爲未來王妃的寢宮,雖然一直沒有人住進來,但是每隔兩日就會有人來打掃,東西也全是新的,是以府裡的宮人們對新住進來的王妃娘娘還是頗爲尊敬的。

朝臣們平日裡在朝堂上拘謹得很,今日大王都發了話,自然是放開了寧國人豪爽的性子,纏着新郎官一直敬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意思,要不是大王盼着讓兒子早點去洞房在上邊一直冷着臉看着他們,還指不定要鬧到什麼時候。

靖王爺是寧國有名的冷麪王爺。大王又是“早點放人進去洞房”的意思,他們這些當臣子的鬧過了一陣子之後也該當一當識時務的俊傑纔是,是以寧國以往最熱鬧的鬧洞房這一個環節,大家也就默認取消了。

帶着些微酒味儼然有些醉意的靖王爺由府裡的下人扶着一路有些搖晃地到了月蘿軒,喜慶的紅色剪紙貼在了門上窗上,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紅綾從兩旁鋪泄而下。

月蘿軒內喜婆早就吩咐宮女備好了東西,此時正規規矩矩地候在了一旁,一身華麗喜服的新娘子此時正坐在喜牀上,等着良人歸來。

寂靜的新房可以清晰地聽見燭油燃燒的聲音,上官寧小幅度地動了動已經坐得發僵的身體,心裡暗暗咒罵着寧國的破規矩,不給吃飯就算了,禮儀多也算了,現在還得這麼直直地坐着等那個不知道在外頭喝到什麼時候的人進來掀蓋頭,看來以後很有必要警告各國的姑娘不要嫁到寧國來。

這麼想着,新房的大門冷不防被推開,屋子裡的人大概是沒想到王爺會回來得這麼早,趕忙福身行禮道了句萬福。

喜婆招了招手,一名丫環託着手裡的托盤穩穩上前一步,低下頭將手裡的東西託高了一點兒,喜婆恭聲道:“請王爺用如意挑開王妃的紅蓋頭,從此稱心如意。”

易靖華擺了擺手,扶着他的下人會意退後一步恭敬站着。執起那柄玉如意,穩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牀沿坐着的那個穿着大紅喜服的他的女人。

紅蓋頭被一點點挑開,那張精緻的絕世容顏慢慢映入他的眼瞳,柳眉杏目眼波流轉,櫻桃小嘴高挺鼻樑,白嫩的小臉彷彿可以掐出水來,眉眼低垂着,羽睫輕顫,一副可人兒的模樣,原以爲傳言說馥臻公主貌美如花有些誇大,現在看來甚至不足以形容,饒是靖王爺這種不好女色的男子,也不免愣了愣。

上官寧順着眼前的紅色人影擡眼看向男子的臉,這身形偉岸頎長,少說也有七尺身高。世人道他是寧國的美男子這句話果然不虛,那張臉彷彿是經過了精細的雕琢那般,濃濃的遠山眉,狹長的丹鳳眼,眸子裡透着一絲深邃的看不明的光,雙脣略薄,卻不會有那種刻薄的感覺,烏黑的發冠入了金色發冠之內,整個人這麼一站,高貴清華。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不像大師兄那般沉穩嚴肅,也不是二師兄的那種溫柔儒雅,眉宇之間透出王家的傲氣,卻又帶着清冷。

見她這麼打量着自己,易靖華不自在地避開了她的視線,伸手掀開了那喜帕,將玉如意放回了原位。

喜婆也算是見過了世面的人,見此王爺和王妃這初次見面有些尷尬,趕緊讓王爺在王妃身旁坐下,招來另外一名丫環,遞來了合巹酒和大王御賜的龍鳳杯。

“喝過合巹酒,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喜婆滿臉笑容看着新人執杯交手飲下了交杯酒,這裡面的果子酒雖然不至於醉人,但是對於王爺和王妃等會兒要乾的事情可是很有幫助的。

喜婆領着屋子裡的人跪倒了一地拜見王爺和王妃,又道了好一些祝賀之詞,領了打賞,才領着一衆下人丫環退下去。

新房內只剩下兩個人,寂靜的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這才頭一回見面就弄得這麼尷尬可不行,本着無風谷相處友善的原則上官寧打算先說一些什麼打破目前兩人都尷尬的局面,哪知剛開口叫了一聲“王爺”就被身旁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壓到了牀上,還來不及反應,那雙手已經在解她身上的衣服。

該死!寧國的這什麼破衣服怎麼這麼容易就解開了!更該死的是這男人根本沒有什麼耐心去慢慢地解衣服,她才反應過來護住胸口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把脫下來的外袍扔到了地上,開始撕她的中衣,同時反手一勾,放下了兩邊的牀帳,再是一件衣服扔出去,打滅了桌上僅留的一盞燭火。

到了這個時候,上官寧終於反應過來奮死反抗了!她是以公主的禮遇代嫁過來的,又不是他買回來的,想怎麼脫就怎麼脫,這天氣本來穿得就不多,他這麼個撕扯法這衣服就該給他撕沒了。

一掌狠狠地扇出去,滿以爲可以給他的臉扇出五道手指印兒,沒想到那人竟然在黑暗中無比精準地抓住了她的手又迅速帶過她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按在了頭頂上,另外一隻手緊緊捂住她的嘴,壓低了聲音警告。

“本王對你沒有什麼興趣,識相的就給我配合一點兒。”

上官寧愣了一下,果然停止了掙扎,仔細停了一下,窗外果然有細碎的響動聲。

看來這位王爺也不是個自願娶她的主兒,定然是寧國公使了什麼手段才叫他娶了她這個衛國公主,然後怕出了什麼亂子,索性不讓別人鬧洞房好讓他趕緊圓房,回頭爲了確保萬一還讓人守在外面。

上官寧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怎麼做,束縛在她身上的力道才撤了開去。

靖王爺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管黑漆漆的一片她看沒看到,然後就自己扯過一旁無辜的被子唱起了獨角戲,又是又是抖的,看得一旁的上官寧直想發笑又只能忍住不出聲。

只有王爺一個人在忙活外面的人肯定是不信的,看了一場好戲的上官寧好心地哼哼了兩聲幫他完美地收了一個場,果然外面的人聽了這動靜,很快地就離開了。

靖王爺似乎不太領她的情,也不管外面的人走遠了沒有,起身穿好衣服就準備離開。

“王爺請留步。”上官寧的聲音在他打開房門之前適時地響了起來,滿意地看着那人頓住腳步轉過身來。

“怎麼?你以爲進了靖王府你就是靖王妃了?”清冷的聲音和剛纔的威脅不同,滿滿的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本王有心愛的女子,靖王妃的位置是留給她的,如今你只是暫時坐在了這裡,總有一天你要還給她的。”

“哦?那又怎麼樣呢?你以爲我稀罕當你的王妃?”上官寧拾起的衣服,又隨手扔到了一邊,朝着易靖華的方向一步一步踱過去。“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和親嗎?寧國的國力一日日強大起來,想要打敗衛國是遲早的事,你們這樣做無非是爲了更大的野心,譬如,藉助衛國的國力,攻打南方的楚國。到那時,我是衛國公主還是寧國王妃都已經不重要了,一旦失去了楚國的掣肘,衛國還能擋得住寧國嗎?”

靖王爺的目光更冷了幾分,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上官寧取出火摺子點燃了桌上那被衣服蓋滅的火燭,有些惋惜地看了眼那件因蓋滅燭火而被燙穿的衣服。

易靖華的目光帶着些嘲諷的味道,都說衛國馥臻公主單純善良,這麼看來,這個公主也不是那麼不明人情世故的人。

“你知道又怎樣?你以爲你猜出了一些什麼本王就會對你刮目相看?”

“我知道這些當然不會怎麼樣,但是我還知道,寧國的野心很大,王爺你的野心更大。”最後幾個字她放低了聲音,易靖華幾乎是靠着她的嘴型聽出的這幾個字,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有一絲惱怒。

“你想說什麼?”他朝着她一步步走近,語氣更加冷了幾分。

彷彿陰謀得逞了一般,上官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這不明意味的笑容看在易靖華眼裡更是惱怒,自己彷彿掉進了這個女人的圈套裡,從他停下腳步的那一刻開始。

“我想說,王爺,我們不妨做個交易如何?”斂去嘴角的笑容,她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寧國再強大,你終究只是個王爺。所以,我想和王爺做一個交易,如果你能保住我衛國,我助王爺得到寧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