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老花雕酒喝到一半,一聽到林家後院的幾間廂房起火了,剛開始絲毫不在意,還說處州林家有的是銀子,不就燒幾間屋子,回頭再蓋就好了,然而,當衙差回報說是蘇大人住的屋子起火了,範老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了,笑話,那是皇上面前的寵臣啊,抓他、審他都可以,但鬧出了人命,別說他這個江南按察使,就是整個江南的官員,都得跟着遭殃。
一羣酒囊飯袋,看管一個不會武功的嬌貴公子都看不住,範老急匆匆趕來,指着這些衙差大罵道,“混賬東西,蘇大人是朝廷重臣,若他有個好歹,爾等有幾條命可賠的!”
“大人饒命啊,是蘇大人不讓我等靠近的。”負責看管顧六公子的幾個衙差嚇得瑟瑟發抖,身爲江南按察使的範大人也只能暫時將蘇大人軟禁在林家,而無法處置蘇大人,可見這位蘇大人的來頭有多大,據說是當今聖上親自挑選的孌寵啊,剛剛範大人審蘇大人時,堂堂的淳安侯不也是給了蘇大人幾分薄面,慘了,萬一這蘇大人真被燒死在林家,他們這幾個看管不力的,豈不也得賠上一條命。
雲公子一恢復身份,作爲雲公子貼身的小廝雲喜自然身份也不一樣了,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樑侯府的管家,雲喜呵呵笑了幾聲,諷刺道,“蘇大人要尋歡,有他們看着怎能不礙眼,這下好了,蘇大人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司徒姑娘冰清玉潔,就憑蘇天措這個奸佞之臣也敢來染指,他配嗎。
司徒青青清豔無雙,雲喜自第一眼看到她起,就驚爲天人,可今日雲公子把司徒青青送給顧六公子,在雲喜看來,無疑就是把司徒姑娘推入火坑,白白讓蘇大人糟蹋了。他氣憤,想勸侯爺收回成命,可都無濟於事,這會兒得知顧六公子被困在火中,雲喜愈加巴不得顧六公子死,雖然死一個司徒青青是遺憾,他也很傷心,但云喜一想到用一個司徒青青換蘇大人的命,他就覺得很值得,只要大理寺卿蘇大人一死,侯爺就可以取得魯國公和太后的信任,樑侯府在京師也從此安枕無憂。
“你敢咒我顧六哥死!”秦懷顯刷的拔劍,雙目猩紅,“狗奴才,你再說一遍!”
秦懷顯暴戾是出了名的,雲喜也不敢惹他,退縮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上天看着呢。”
“二爺,火太大,大人和司徒姑娘還困在廂房內。”展鵬帶着欽差衛隊救火,展讓急得滿頭大汗,跑到秦懷顯面前稟報道,“二爺,怎麼辦!”
在這個時候,秦懷顯也知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畢竟顧六公子的安危比較重要。
“怎麼辦,怎麼辦,二爺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殺人可以,但處理這等突發的大事,秦懷顯早已手忙腳亂了,他氣急敗壞地怒吼道,“去救啊,救不出來,你們這些人都等着給我顧六哥陪葬!”剛剛他就不該勸顧六哥喝酒,還把司徒青青留在顧六哥身邊,這個司徒青青是雲澈的人,若她要刺殺顧六哥,顧六哥就只有死路一條。
“秦懷顯,他真的沒出來?”蘇謹心望着前方被大火包圍的廂房,腳下猶如千斤重,再也挪不動半步。
秦懷顯冷笑,“這下你滿意了,顧六哥爲了你喝得酩酊大醉,估計房內着火了也未發覺,現在他醉了,怎麼出來,怎麼出來啊!”最後一句,秦懷顯是用力地吼了出來。
“那司徒姑娘?”房內着火,以司徒青青高強的武功,不可能逃不出來,除非……蘇謹心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一臉淡漠的雲公子,心下發涼,倘若司徒青青要與顧小六同歸於盡,那顧小六真的在劫難逃。
不,不會的,顧小六一向命好,一定會沒事的……蘇謹心不敢置信地搖頭。
“好像司徒姑娘也喝醉了。”展讓怯怯地道,“屬下之前給大人送酒時,大人就讓司徒姑娘陪他一起喝酒,大人喝得多,司徒姑娘不勝酒力,喝了幾杯也不行了。”
“都喝醉了。”範老面露愁色,“這下麻煩了,兩個喝醉的人……。”言下之意很明顯,蘇大人和司徒姑娘都喝醉了,要想逃出生天幾乎是不可能。
“顧小六。”蘇謹心低喃,忽然朝着漫天的大火跑了過去。
“謹心丫頭,火勢太大,你別過去,危險。”範老見蘇謹心要過去,忙拉住她,“蘇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這話的時候,範老自己也心虛,這麼大的火,連屋檐都燒着了,怎麼救,隨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暗忖道,這一場火,怎麼來得這麼突然,就好像這個院落的附近放了什麼易燃之物,一點即燃,最巧的是,起火的那個時候這個院落裡的林家下人竟然都不在,而且看這個火勢,彷彿是從蘇大人屋內開始燒起來的,莫非真有人要置蘇大人於死地,不想讓他活着離開處州。
“範爺爺,他是我……”蘇謹心咬脣,“二伯膝下就只剩下他一人了,我怎麼能不管他。”院落中的廂房被大火淹沒,火光沖天,也照着蘇二小姐的臉越發得蒼白,顧小六是天生的好命,走到哪裡都能逢凶化吉,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有渡不過的劫;更從來沒想過,他會離開她。
顧小六,你會沒事的,是嗎。
蘇謹心的神色有些失常,而這個樣子的蘇謹心,讓雲公子無緣由地心生不安,“蘇謹心,你冷靜點。”
雲公子的大手按住了蘇謹心的肩頭,“生死有命。”
雲公子是淡然的,見慣了生死的他,在看到熊熊烈火,也依然面不改色,死一個欽差大臣,他不着急,也不慌亂,彷彿天大的事,在他眼裡也是一如尋常的一件小事。
火光直衝雲霄,漫天的大火映着蘇二小姐的清眸赤紅如血,她不知哪裡的勇氣,一手推開雲公子,“別告訴我這只是巧合,我不信!”
“蘇二小姐,說話得憑良心,侯爺爲您做了這麼多事,您怎麼可以懷疑侯爺。”雲喜急急解釋道,“事實擺在眼前,是蘇大人自己喝醉了酒,碰掉了屋內的燭火,他的生死,與我家侯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