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和誰爭奪你,我也知道自己不久後必須回到孃親身旁做一個孝子,我只是想,既然最終我會失去守護你的資格,那麼就讓我任性一次吧!也許這一生我再也不會遇到像你這樣的人,也許這一生我再也不會對誰動心了,就讓我做一次你名義上的夫君,攬着你一起入眠,讓我擁你入懷,就這一次,我也死而無憾了!”
百里陌煦的話真假參半,卻也反應了他此刻最真實的心情,話音那麼低沉,那麼無奈,讓人聽了只覺得心碎,那化作眼罩的妮妮早就淚流滿面,淚水滑落在百里陌煦臉上,也灑在慕容煥的頭頂。
慕容煥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慄,躺上牀之前,她便想了無數種可能,卻偏偏沒有想到“九先生”會再次對自己表白,而且這樣的表白聽在耳朵裡,是如此地難受,因爲“九先生”的話裡全是深深的絕望,是愛而不得的絕望,是對她的絕望,讓她如何不心酸?
眼前這個男人,是除了那個人之外,唯一讓自己心動的,可是,爲何明明愛,卻不敢爭取?難道他看不出自己也對他有意?還是,真的僅僅因爲他是個孝子,要成全孃親的心願,只能放棄心中所愛?還是,因爲蘇怡鳴,所以他認爲他的愛是遲到的愛?慕容煥咬着嘴脣,不吭一聲。
“我不想讓你因我而爲難,也不想看你難過,更不願看你受到一丁點傷害。知道蘇門主去了高棉,我便猜到冷雨辰會恩將仇報,來不及等蘇門主的人傳回消息,一心只想找到你,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將你保護起來。”
“我知道,我和你終究是沒有緣分的,我護不了你一生,陪不了你一世。但我卻是如此貪戀你的美好,希望這莊子能給你片刻寧靜時光,奢望日後你或許偶爾會想起我,想起這裡的一切。所以,我就這麼帶了你來,說着是要保護你,何嘗不是也想給自己留一段回憶,往後在沒有你的歲月裡,想想也覺得美麗。”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你的魅力,你的一顰一笑,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甚至的你的氣息,都讓我深深沉醉。明知道不該靠近,卻還是中了毒,中了你的毒,你就像一劑美味的毒藥,讓我趨之若鶩、甘之若飴。”
“只是,我絕對是尊重你的,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想着能離你近一分,能攬你在懷中,讓自己的心好好地跳一回。這般廝守時光於我,本就是偷來的,短暫而又顯得那麼不真實,只有擁你入懷,我才確信,我真的曾經離你這麼近。日後就算想起,也會少很多遺憾……”
頭頂上的低語好似【情】人的呢喃,慕容煥聽到這裡,眼裡氤氳起層層水霧,好想說一句“傻瓜”,卻覺得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緩緩地伸出雙手,抱着百里陌煦的腰,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前,閉緊了眼睛,不讓那潮溼的液體流出來。
百里陌煦身子一滯,抱着慕容煥的手緊了緊,薄脣在其額頭輕輕一觸,沙啞着嗓子說了一句“謝謝你”。兩個人就這麼彼此擁抱着,一股暖流從心底溢出,百里陌煦的身上慢慢開始有了些溫度。誰也沒有說話,一夜好眠。
次日早上,慕容煥早早地睜開了眼睛,但見自己被百里陌煦圈在臂彎裡,兩人看上去那麼親暱,卻也絲毫沒有猥【瑣】。此時的百里陌煦臉上戴着一個大大的黑眼罩,那是妮妮的化身,慕容煥自然也看不出他的五官,卻聽得他呼吸綿長,顯然還未醒來。
慕容煥剛一動,百里陌煦便驚醒了,手臂緊了一下,聲音又低又輕,“醒了?”
“醒了。”
“爲何不多睡會兒?”百里陌煦的下巴輕輕在慕容煥額頭上摩挲了一下,“是不是和我一起不習慣?”
“我睡得很香。”慕容煥說的是實話,不知爲何,“九先生”的懷抱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但卻異常安穩,“我去看看佑榮,再去給你煎藥,你再睡會兒。昨兒個本就受了傷,還說了那麼多話,傷神。”
“多穿點,外面一定很冷。”百里陌煦的手戀戀不捨地鬆開,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臉上的柔情。
“好。”慕容煥捏捏百里陌煦的手臂,翻身起來,穿好衣衫,將那面具戴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阿爹,你的傷怎麼樣了?”妮妮變回自己,趴在百里陌煦胸前,瞪着大眼睛看着百里陌煦。
“阿爹沒事。”百里陌煦拍拍妮妮的頭,“多虧了你,不然你孃親一定不願意陪我同眠。”
“阿爹,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瞞着孃親?其實孃親根本不愛蘇怡鳴,她心裡只有你。”
“妮妮,就是因爲她心裡只有我,我纔不能這麼自私這麼殘忍。蘇怡鳴待她是真心的,時間長了,她總會慢慢忘記我。”百里陌煦神色淡淡,似乎說的不是自己。
“阿爹,可是妮妮好心疼你!”妮妮趴在那裡,眼裡泛起水霧,昨晚阿爹的那些話至今縈繞在它心裡,讓它好難過。
“傻妮妮,替阿爹好好照顧孃親,阿爹會一直在你心裡,不是麼?”百里陌煦溫柔地撫摸着妮妮的頭,“去,給阿爹淨面,阿爹好把面具戴上,不然等你孃親回來就該穿幫了!”
“好的。”妮妮乖巧地下了牀,抓起方帕在那銅盆裡打溼再回到牀上,細細將百里陌煦的臉擦淨,這纔拿起那張面具幫他戴好。
“阿爹,你對孃親真好!”
“那是因爲我愛她啊!”
“那你也太寵她了,什麼都爲她考慮了,從來不考慮自己。”
“我只恨自己從前沒能好好寵她,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還那樣傷她的心……”
“阿爹,那些都是你迫不得已啊!”
“過了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讓你孃親開始新的生活吧!”百里陌煦忽然想起什麼,“妮妮,你能派只蜂鳥獸去西林的都城麼?”
“阿爹,西林有什麼事麼?昨晚那個人來找你,一定有事,對吧?”
“母后被人陷害了。”百里陌煦簡單把事情說了一下,“你讓蜂鳥獸找些蜜蜂、小鳥什麼的去探聽探聽百里明滄和百里陌鑫王府裡的動靜。還有那琪貴妃,一定要好好盯着她,阿爹現在還未抓住她的把柄。”
“這事包在我身上。”妮妮的小爪子輕輕拍着百里陌煦,“阿爹,你再睡會兒,你的血色依然不好。快點好起來,別讓我和孃親心疼。”
“如果可以,我倒想多躺幾日,有你孃親陪着多好!”百里陌煦狡黠地笑着,微微閉了眼睛,他全身依舊沒什麼力氣,此刻的確還需要休養。
妮妮默默守在一旁,往事一幕一幕浮現在心底,當初喝阿爹精血,阿爹暗中教自己修煉,那時候的阿爹宛若天神,如今的阿爹卻如此虛弱。它的心裡開始難受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慕容煥提着食盒走了進來。妮妮安靜地藏在她的腰間,看她伺候百里陌煦起牀,伺候他喝藥、用早膳,只希望時光慢點走,讓自己的阿爹和孃親多些時日相守。
“外面似乎要下雪了。”慕容煥給百里陌煦掖好被子,“我去給你弄兩個湯婆子進來,再讓婆姨來點個炭火。”
“不用,你陪我就好。”百里陌煦躺在那裡,靜靜地看着慕容煥,眼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
“這是白日,萬一有人找你……”慕容煥一愣,臉一紅。
“你也怕冷不是麼?你靠牀上縫衣服,這樣也暖和點。”百里陌煦剛纔就覺得慕容煥的手有點涼,“把門栓上就是,他們不會輕易來打擾我們。”
“我去用早膳。”慕容煥未置可否,低頭走了出去,百里陌煦笑着閉上眼睛。
妮妮一出門就去找火玄了,慕容煥和小琴、阿明一起用膳,小武則進屋去看百里陌煦,陪他說了會兒話。
沒多久,慕容煥進了屋,小武告退,慕容煥猶豫了一下,將門關上栓好。百里陌煦笑着看她坐上牀來,靠在牀頭爲自己做衣衫。
“真的開始下雪了。”慕容煥低頭飛針走線,沒有看身旁緊緊靠着自己的百里陌煦。
“今年的初雪,莊戶們盼了很久了,瑞雪兆豐年,越大越好。”百里陌煦閉着眼,嗅着屬於慕容煥特有的茉莉香,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這一下雪,風更緊了,屋外好冷,佑容已經穿得像只小狗熊了。我問了婆姨和阿龍,他們說你這次來沒有帶冬衣呢,我之前只給你做了件夾衣,等這一件做好,我先給你做兩件冬衣吧。”慕容煥盤算着,有傷就有寒,可不能再讓“九先生”受寒了。
“孃親,蘇門主的靈獸又回來了,給你和先生各帶回一封信。”突然門外響起妮妮的叫聲,屋內兩人同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