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就別回了。”慕容煥見他情緒轉好,返身走回桌子,重新拿起自己的信。
“那怎麼行,來而不往非禮也。”百里陌煦搖搖頭,“再說了,我若真的不回,蘇門主恐怕要多心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全力以赴地應對冷昆陽和冷雨辰父子,不該把心思浪費在對我這般無足輕重的人身上。我還是勉爲其難地寫幾個字吧!”
“你確定你要回?”慕容煥淺笑着轉身看他,眉眼極爲舒展,並無半點遮遮掩掩。
“自然是要回的。”百里陌煦點點頭,臉上寫着認真。
“那好。”慕容煥起身走到窗前的書桌旁,磨了墨,捧着紙筆什麼的走到牀前。
百里陌煦拿起筆,用與平素完全不同的筆跡寫了短短數語,遞給慕容煥,“姑娘等下也要回信吧,這個一併讓靈獸帶給蘇門主就好。”
“嗯。”慕容煥接過來,重新回到書桌旁,將百里陌煦寫的回信放在一旁。
百里陌煦寫得很簡單,“邱姑娘和幼子一切安好,蘇門主勿念。能代你照顧他們母子,實乃在下之幸。邱姑娘母子盼你平安歸來。”
寥寥數語,卻已足以打消蘇怡鳴的顧慮。
慕容煥雖然沒看蘇怡鳴寫給百里陌煦的信,但也知道百里陌煦之前的說法是對的,蘇怡鳴的信不過就是一種試探,是在向“九先生”宣示對她的主權,而“九先生”的回信則清楚地說明自己只是幫忙照顧“邱姑娘”母子而已,他們母子在莊子裡不過是在等待蘇怡鳴。
慕容煥心裡對“九先生”再次多了幾分好感,卻也再次體會到他內心深處的那份無奈和失落。
低下頭拿起筆,不再去想那個無解的問題,鋪開紙張,慕容煥也給蘇怡鳴回了信。相對於蘇怡鳴來信中的深情款款、細訴相思,慕容煥的信簡短了很多,也平實了很多,她只是說自己和佑容很習慣很喜歡莊子的生活,提醒蘇怡鳴萬事小心,末了,猶豫了半天,才加上“等你回來”四個字。
寫完回信,慕容煥用鎮紙將壓好,這才重新走到牀邊,拿起衣服縫起來。
“寫好了?”假寐的百里陌煦睜開眼。
“嗯。”
“這麼快?”百里陌煦挑了下眉看着慕容煥,“上來躺着,暖和點。”
“不用,反正你也醒着,我就坐這兒陪你。”
“那你給我取本書來。”
“想看什麼?”
“你前幾日讀的什麼,給我翻翻。”
“哦。”慕容煥走到書桌旁,拿了本遊記遞給百里陌煦,沒想到被他拉住了手。
“上來吧,我有些冷。”百里陌煦眼裡閃着一絲乞求,又玩裝可憐。
感覺到他手上的寒意,慕容煥終是沒有再拒絕,和衣躺下,半靠在牀頭,和他挨在一處。
身體一側傳來陣陣寒意,慕容煥蹙了下眉,不着痕跡地往百里陌煦身邊靠了靠,“先生有力氣打坐麼?我記得大鳴說過九轉回魂丹服下後要打坐調息,這樣才能更好地吸收。”
“這樣啊,那我試試。”百里陌煦豈有不知道的,只是剛纔忙着吃醋,還沒想到這裡來。
見百里陌煦坐直了身子盤起雙腿,慕容煥拿起他的外衫給他披在肩上,百里陌煦則將被子掖了掖,將慕容煥的身子包裹好,這才閉上眼睛開始打坐調息。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百里陌煦睜開了眼睛,慕容煥手中的衣衫也剛好縫完,兩人相視一笑。百里陌煦自然地拉過被子,躺在慕容煥身旁,拉過她的手,輕輕揉捏,“你的手比繡娘還巧,可別累壞了!”
“感覺好些了麼?”慕容煥覺得他的手比之前暖和了一些。
“好多了。有你在,勝過世間一切靈丹妙藥!”百里陌煦如今說這樣的話簡直是越來越順暢了。
“貧嘴!”慕容煥翻了個白眼。
“嚇我一跳,還以爲你叫我掌嘴呢。”百里陌煦眨眨眼,兩人同時笑了。
“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午膳,也該喝藥了。”慕容煥將手抽回,翻身下牀。
書桌上的兩頁信紙已經幹了,慕容煥折在一起放在懷裡,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不久便提着食盒走了回來。伺候百里陌煦喝了粥又餵了藥,慕容煥又提着食盒走了出去,和小琴他們一起用膳。
小武照例抽這個時間進來和百里陌煦說話,剛剛收到都城傳來的密函,談到的便是昨晚阿烈匆匆趕來說的事情。百里陌煦沉思了片刻,提筆給百里明江寫了封密函,信裡講的是冷昆陽父子的籌謀,隻字未提母后一事。
兩人又議了很久,慕容煥才提着食盒走了進來。她剛一進門,百里陌煦和小武就聞到一股甜香味。
“想着先生這兩日只是喝粥,我便做了些芝麻餅,阿龍你也嘗一嘗。”慕容煥揭開食盒的蓋子,香氣頓時彌散在屋內,饒是百里陌煦和小武才用過午膳不久,也覺得有些垂涎欲滴。
“邱姑娘一番心意,還是給先生吃吧,先生剛好很喜歡甜食。”小武心中替王爺歡喜,站起身就要出去。
“阿龍不用客氣,我特意多蒸了些,哥哥提了些去你屋裡,若是喜歡,明兒個我再做好了。”慕容煥笑着看向小武,倒也沒留他。
“邱姑娘有心了,那我回屋去嚐嚐。”小武笑着告辭。
慕容煥淨了手,捧起兩個熱氣騰騰的芝麻餅送到百里陌煦面前,“嚐嚐可喜歡。”
“你做的,我自然喜歡。”百里陌煦笑着接過去,還未入口,就已經甜到了心裡。
“謝謝你爲我做的餅子。”兩個餅子下肚,百里陌煦擡眼看着慕容煥,“除了我孃親,你是唯一一個爲我做這些事的女子。”
“先生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慕容煥覺得自己只是投桃報李。她一邊說着一邊上前細細爲百里陌煦擦了嘴角,又拉起他的手擦了起來。
“娶妻當娶賢妻,蘇門主好福氣。”百里陌煦這話裡倒沒有醋勁。
慕容煥莞爾一笑,不作迴應,她總不能說其實自己根本沒爲蘇怡鳴做過這些吧。
百里陌煦也不多說,拿起枕邊的遊記,靠在牀頭看了起來。慕容煥重新選了布料,裁剪了一番,開始爲百里陌煦做冬衣。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室靜好。待到慕容煥覺得脖子有些痠痛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半日的時間又這麼過去了。
用完晚膳,小琴跟在慕容煥身後進了屋,懷裡抱着佑容。
“佑容快來,我抱抱!”百里陌煦眼睛一亮,伸出雙手,佑容笑着撲了上來。小琴笑着退了出去。佑容一到阿爹懷裡就開始攥他的衣衫和頭髮,甚至伸出小手去掐阿爹的臉,百里陌煦低頭在笑傢伙臉上親吻着,任他“胡作非爲”。
“佑容今晚怎麼都不肯去妹妹那裡,小手一直指着這屋,想來是想先生了。”對兒子偏愛百里陌煦,慕容煥也沒有辦法。
“佑容吃了麼?”百里陌煦從兒子身上擡起頭來,小傢伙身上的奶香味很誘人,這味道昨晚在慕容煥身上他也聞到了。若不是他如今身子虛弱,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昨晚攬着慕容煥入眠可就是個苦差事了,心愛的女人就在身旁,卻只能看不能碰,他該忍得多辛苦?
“已經吃過了,和火玄它們鬧了一日,怕是很快就要睡了。”慕容煥又坐下來爲百里陌煦做冬衣。
果不其然,和阿爹玩了一陣,佑容便倦了,在百里陌煦懷裡沉沉睡去。慕容煥站起身來,準備抱他去小琴屋裡。
“就讓佑容在這裡睡吧。”百里陌煦伸手阻止慕容煥。
“這……”慕容煥愣了一下。
“難得和自己的夫人、兒子睡在一起,不如你就圓我一個心願?!”百里陌煦眼裡寫滿認真。
慕容煥想了想,收回了手,如今面對“九先生”她常常會作出很多不可思議的舉動。同處一室,同塌而眠,這些放在以往絕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全都做了。雖然兩人之間清清白白,可是,卻也超出了正常男女應有的界限。
只是,昨夜“九先生”將自己攬在懷裡所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敲在慕容煥心底,讓她根本無法拒絕“九先生”的要求。一想起“九先生”話裡的無奈和絕望,她就會心疼。
“你也別再捯飭了,躺下陪我說會兒話吧。”百里陌煦溫柔地看着慕容煥,“日子還長,不急這麼一兩天。”
慕容煥點點頭,轉身叫來妮妮像昨日一樣變作眼罩,自己取下面具洗簌後栓了房門,遮擋了夜明珠,躺上牀來。妮妮在黑暗中也取了百里陌煦的面具,還爲他淨了面。
兩人中間躺着熟睡的佑容,說不出的溫馨。這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場景,妻兒在旁,其樂融融,雖然來之不易,百里陌煦心底還是蕩起了層層滿足,伸手過去拉起慕容煥的手,“給我說說你家鄉的事吧。”以前不曾問過,如今難得兩人這般廝守,突然很想去了解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