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的身子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厲聲制止柳菲菲道:“夠了!不要再說了!”說完轉身便回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我今天下午就回法國,這裡不能繼續呆下去了!”
謝藝冰哭着道:“我怎麼辦?亞尊哥,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這裡不再歡迎你。收拾你的東西,跟你的母親一起,馬上離開這裡!”陸亞尊語氣冰冷地說道。
謝藝冰的心頓時跌落到了谷底。事情峰迴路轉的這麼快,快到她簡直無法接受。苦苦籌謀了這麼久,她付出了那麼多,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天的時間,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她是該痛恨自己的愚蠢,還是可憐的自己的癡心?
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陸亞尊的性格她是再瞭解不過了,他本來就不喜歡謝藝冰,當初之所以答應娶謝藝冰,也全是爲了彌補她,可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結婚這種事情是斷然不可能的了。
陸家已經不再歡迎她繼續住在這裡,她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跟謝母一起離開。
可是,謝藝冰的心裡好不甘心!她付出了那麼多,最終除了恥辱之外卻一無所獲!
想到這裡,謝藝冰不由得咬緊了嘴脣,懇求陸亞尊能給她一個機會。就在昨天這個時候,她還做着陸家少奶奶的美夢,可是今天,這個夢就這樣破碎了?一切發生的是那樣快!
謝母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出來。她是個有身份的體面人物,從來在外界受到的都只是尊敬,現在在陸家,被揭穿了真相之後,她忽然感到有些無法立足了,像是臉上的皮被揭去了一層,無法面對衆人。
“藝冰,我們走!”謝母的臉色很難看,拉着謝藝冰便要往外走。
“不,媽!我不想走!亞尊哥,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麼?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再犯任何的差錯了,你給我一個機會好麼?你說過你要娶我的,你怎麼能這麼快就反悔……”謝藝冰說着,痛苦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謝母揚起巴掌,“啪”地一聲,響亮地打在謝藝冰的臉上。
“糊塗東西!現在還不走,是等着在這裡看別人的婚禮麼!”謝母一邊斥責謝藝冰,一邊生硬地把她拖了出去。
陸亞尊皺了皺眉頭,知道謝藝冰和謝母離開之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謝謝你們幫我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一直要誤會品甜了。”陸亞尊微微揚了揚眉毛,看着對面的柳菲菲和紀雨沐。
紀雨沐俊美的臉上帶着一絲感慨,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冷竛亞尊的肩膀:“我這麼做,不只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我自己。陸亞尊,從今天起,我把品甜交給你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想再去過問了,希望你從今天開始,能夠好好照顧她。”
陸亞尊深邃的眸子望着紀雨沐,伸出手掌緊緊地握了一下紀雨沐的手,算作一個承諾。
“婚禮什麼時候舉行?我可是等不及了要喝喜酒呢。”柳菲菲打趣兒道。
“很快。”陸亞尊揚起嘴脣,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我已經差人在置辦婚禮了。到時候要隆重地舉辦一次盛大的婚宴,你們兩個,誰都不許缺席!”
“我和菲菲,一定準時參加。”紀雨沐說完,棕色的眸子望向身邊的柳菲菲,感激地衝她一笑。這件事情,從前到後,柳菲菲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如果沒有她幫忙,這個棘手的事情紀雨沐還真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夜晚,華燈初上。銀白色的豪宅裡,到處洋溢着一片喜氣。林品甜坐在房間裡,有些不耐煩地看着來來往往的傭人把一箱又一箱的衣服擡進來。
“林小姐,這些都是少爺讓我們給你準備的,以後林小姐可以有穿不完的衣服了。”傭人們笑着打趣道。
林品甜的腳還包紮着,便只好躺在那裡,瞪那些傭人一眼。
女傭又開玩笑地說道:“這裡還是林小姐住我們最習慣。別的女人來了,我們都不喜歡。照我看啊,還是林小姐和我們少爺最登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林品甜氣惱地一笑,對傭人道:“你們都是故意惹我的是吧?對你們少爺說,衣服首飾都夠了,不要再拿進來了,我想休息,不想再看到你們。”
“那你想不想看到我?”充滿磁性的挑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接着,陸亞尊高大的身子出現在林品甜的房間裡。林品甜衝他做了個鬼臉。
正在忙碌的女傭都很識趣,相互嘿嘿一笑便轉身走出了房間。陸亞尊揚起嘴脣壞壞一笑,走到林品甜身邊,俯身在她的脣上印下一個吻。
“女人,從今天起,不許再離開我一步。”陸亞尊說完,烏黑的眸子溫柔地凝視着林品甜。
兩朵紅暈飛上了林品甜的臉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陸亞尊灼灼的目光。如此近的距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這樣近的距離,讓林品甜驀然感覺心跳加速了,臉上的紅暈也一直紅到了耳根。
林品甜身上熟悉的味道再次在陸亞尊的鼻息四周淺淺的逸散開來,這是好久沒有過的熟悉的香氣,竟然讓他有幾分懷念了。
“從今天起,不許再和別的男人親近。”陸亞尊說着,俯身霸道地吻住了林品甜清涼的嘴脣,將懷中的小女人牢牢地壓在身下。
“唔……”林品甜來不及開口,櫻桃小脣卻已經被陸亞尊霸道的吻攫住……
夜風習習,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美好。紀雨沐和柳菲菲並肩站在窗外,夜風吹起柳菲菲的長髮,髮絲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這次真得謝謝你的幫忙,如果不是你,我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紀雨沐率先開頭道。這幾天,他第一次親眼看到了柳菲菲爲了找出真相而費勁皺着,現在的柳菲菲是跟從前截然不同的一個人。
“沒什麼,這些也是我願意做的事情。品甜是個善良的人,跟善良的人在一起,你總忍不住想要爲她做些什麼。”柳菲菲揚起脣角,微微一笑,上翹的眼眸望着遼闊的星空。
“你……好像改變了很多。”紀雨沐皺着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身邊的女子,想起自己剛見到她的時候,她似乎總是一副囂張霸道的模樣。
柳菲菲微微一笑,輕輕地嘆了口氣:“每個人都在不斷的改變。而改變我的那個人,就是林品甜。她用她的善良和寬恕一次次的打動我,直到有一天,我開始覺得自己虧欠她了,我開始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每個人身邊總有一個人會改變他,不是麼?”
紀雨沐沒有說話,輕輕的嘆息被風吹散。
“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大的。”沉默了一會兒,紀雨沐終於開口道。
柳菲菲知道,那是他們之前的約定。如果她能夠幫助林品甜找出事情的真相,還給林品甜一個清白,紀雨沐就答應帶着她離開這裡。
“是麼?你還記得?也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對我而言,那個約定,已經不再重要了。這些天,我感覺到自己在做對的事情,我感到很開心,很快樂。這就已經足夠了。”柳菲菲笑着說道
紀雨沐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
“時候不早了,雨沐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現在事情都已經真相大白了,我們也該全新地投入到工作中了。”柳菲菲說完,留給紀雨沐一個微笑,轉身離開了。
望着柳菲菲的背影,紀雨沐陷入了沉思。
法國巴黎。
“媽,你說什麼?你竟然讓我嫁給一個快要五十歲的老頭子?”謝藝冰不敢置信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眼睛裡的眼淚剋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麼?!”謝母的口氣中滿是急躁,“你父親死得早,我們還要生存,不是麼?我年紀慢慢大了,如果哪天我老了,誰來給你買香奈兒衣服和LV包包?你必須要找個有錢的男人,只有有錢了,才能一輩子吃穿不愁,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年齡又算什麼?!”
“我不嫁!”謝藝冰倔強地說道,將自己摔在沙發上,“那個快五十歲的老頭子,禿頂肥腩,想想連飯都吃不下,還要我嫁給他,每天看着那張滿是又肥又皺的臉?!”
“你有什麼資格說不嫁?你看看你自己,馬上快要二十六了,再不嫁,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當初給你介紹陸亞尊,那麼好的機會,你自己不好好把握,弄到頭,一切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已經沒得挑了!”謝母斥責道。
“亞尊哥只是一時的生氣,他並不是真得不原諒我!媽,我們再回去好麼?再讓他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我一定打敗林品甜,成爲陸家的少奶奶!”謝藝冰不甘心地說道。她直到現在也無法接受那樣迅速地峰迴路轉的現實,彷彿不過是一夜之間,事情就發生了這樣迅速的逆轉,直到現在她依舊無法相信。
“你還對陸亞尊抱有幻想?你覺得發生了這種事情,他還會娶你麼?”謝母聲色俱厲地說道,把一份報紙砸到謝藝冰臉上,“他跟林品甜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現在,林品甜纔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謝藝冰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抓過那張報紙,只見報紙的整個版面上都是關於陸亞尊婚禮的報道,上面,陸亞尊和林品甜親密的婚紗照頓時讓她紅了雙眼。
“昨日,陸氏集團總裁陸亞尊和知名藝人林品甜即將於海邊舉行隆重的婚禮。屆時,婚禮現場,各大知名人士紛紛參與並送來美好祝福,新娘林品甜更是開心不已。一向出手闊綽的陸少爺咋結婚這件終身大事上更是好不吝嗇,僅新娘的衣物首飾便用了足足三兩車子才裝完,別墅傢俱一律從國外定製……據說,謝藝冰已跟隨其母遠赴法國,內情衆人不得而知……”
報紙上花了全部的板塊來報道這次即將舉行的盛大奢華的婚禮,場面完全超出了謝藝冰的想象。這個婚禮的主角本來應該是她,羨煞衆人的那個女人,應該是她,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林品甜!
“上帝啊,你是在捉弄我麼?我付出了那麼多,最終除了傷害自己之外,卻一無所獲?”謝藝冰顫抖地哭了起來。
謝母面色難看的從謝藝冰手中奪過那份報紙,丟在地上:“現在,你看到真相了,你可以死心了吧?不要再想着那個男人了,你沒有機會了!”
“媽,事情爲什麼會是這樣……”強烈的不甘和失落讓謝藝冰內心感到萬分的痛苦。
“你的婚禮就這麼定了!克勞斯是法國的富商,雖然家產到陸家差得遠,但是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你能嫁給他,也算是找了個好夫婿。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找個時間,你和克勞斯見個面,定好結婚日子,早點把生米煮成熟飯,不然,你連他也抓不住!”
謝母幾乎是用斥責的語氣和謝藝冰說完了整段話。因爲謝藝冰而讓她失去了成爲陸氏集團親家的機會,這件事情讓她覺得自己的女兒非常無能,美夢的破碎讓她把怒火都遷到了謝藝冰的身上。
謝藝冰還失神地想着陸亞尊和林品甜的婚事,謝母后面說的什麼,她全然沒有聽進去。她曾經幻想了無數次和陸亞尊的婚禮,但是現在,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費盡心機得到的一切,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林品甜那個女人掠奪的一乾二淨。
海邊上,到處是一派和風旭日,白色的海鷗拍打着翅膀從碧藍色的大海上空飛過。一望無垠的沙灘上早已擺滿了紅酒和香檳,巨大的圓形白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名貴菜餚。不遠處,身着新郎服裝的陸亞尊正滿意地帶着新婚妻子林品甜,向團團包圍着他們的名人們敬酒。
“新娘這麼美,新郎親一個!”人羣中,不知誰帶頭起鬨道,接着,所有的人都跟着高聲起鬨起來,熱烈的歡呼聲,擁擠的人羣,溢滿了整個海空。
林品甜在衆人的起鬨聲中羞紅了臉,一張漂亮的臉蛋像是紅透了的蘋果,讓人看上去忍不住咬上一口。陸亞尊轉過臉,滿意地打量着面前的林品甜,這是他曾經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如今真得,就實現了。
“品甜,你今天簡直太美了。”陸亞尊挑起脣角微微一笑,俯身吻住了林品甜的脣。當着衆人的面林品甜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陸亞尊推開,卻被他有力的大手牢牢地禁錮在懷裡。
“喔!恭喜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人羣中再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林品甜在熾熱的氣氛中,一張小臉紅的更加嬌豔欲滴了。
“少爺,夫人來了。”瑞奇從人羣中走進來,臉色嚴肅,在陸亞尊的耳邊低聲說道。
陸亞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怎麼會來這裡?”
“董事長說,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疑惑在陸亞尊的眉宇間越鎖越深。他知道安若琳一直阻擋他和林品甜的婚事,在和謝藝冰解除婚約後,爲了不讓安若琳繼續影響自己的生活,陸亞尊特意把婚禮安排在了大海邊。這是一場沒有父母參加的婚禮,這是一場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禮--雖然他全程中,在人們熱烈的歡呼中都作出輕鬆的樣子,內心深處的痛苦卻無法抹去。
這就是他從小成長的家庭。在他人生最關鍵的時刻,他最需要的那兩個人,永遠都是缺席的。無論是小學時候的家長會,還是中學時候的藍球賽。甚至,他人生總的唯一一次婚禮。
聽到瑞奇的話,知道安若琳要來,陸亞尊的神情卻並不輕鬆。安若琳的性格他很瞭解,在這個時候來,她到底是什麼目的?
陸亞尊思索的邏輯完全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邏輯--在婚禮上,母親到來,本來應該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可是現在,他的心情卻非常的糟糕。
大喜的日子,安若琳卻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面上過於濃重的妝容讓她的臉在日光下蒼白得嚇人。歡呼的氣氛隨着安若琳的到來而被冷卻器來了,她畫着濃妝的臉上,陰沉的表情似乎可以冰凍一切熱烈的氣氛。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鬧,他們畢恭畢敬地向穿過人羣的安若琳低頭鞠躬問好。這種場合,安若琳顯然見得多了,整個過程中都無動於衷。她在沙灘上竭力邁着優雅的步子,一直走到陸亞尊身後的高臺上--那本是司儀宣佈陸亞尊和林品甜婚禮的地方。
風吹起安若琳的黑色裙襬,讓站在臺上的她顯得格外凝重。在這樣一個歡樂的場合裡,這樣的穿着顯然是十分不搭調的。
在人中中心被包圍的陸亞尊,眉頭早已經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有力的大手指關節握得卡擦作響。他真得不明白,他這位所謂的母親,在他唯一一次值得慶祝的人生慶典上,又要耍什麼花樣。
林品甜也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望着站在臺上的安若琳,安若琳的到來,讓她隱隱感到一種不詳的預感。
“本來,我是並不打算參加這個婚禮的,”安若琳威嚴的眸子在下面的人羣中掃視了一圈之後,才徐徐開口說道,“但是鑑於事情的重要性,我不得不在這個關鍵的場合向大家宣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神注視着站在臺上的安若琳。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是一直瞞着大家的。”安若琳說着,目光落在了林品甜的身上,在凝視了林品甜一會兒之後,安若琳忽然紅着眼圈哽咽道,“站在你們中間的那位身着白色婚紗的新娘,林品甜,其實是我的女兒。”
安若琳的話音剛落,下面立刻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寧靜,接着,人羣中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轟動。
“林品甜竟然是安董事長的女兒?”
“這樣的婚姻,是違法的吧?”
“少爺是董事長的兒子,林小姐是董事長的女兒--這樣來說,是董事長的兒子娶了董事長的女兒?!天啊,這樣的消息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公佈出來?”
……
人羣中頓時亂成一團,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林品甜吃了一驚,烏黑的眸子驚訝地睜大,不敢相信地看着臺上的安若琳。她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說謊。
陸亞尊頓時感覺頭“哄”地一下炸開了,他知道安若琳一直在阻止他和林品甜的婚姻,可是沒想到,安若琳竟然編造這種謊言來阻止。這樣的醜聞傳出去,他陸亞尊還怎麼做人?!
想到這裡,陸亞尊大步走上臺去,語氣嚴肅對安若琳說道:“媽!這不是能隨便開的玩笑!請你跟大家解釋清楚!”
“我沒有必要騙你。”安若琳淡淡地看了陸亞尊一眼,又望着林品甜:“二十多年前,我生下一個女兒,她的腰間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當初,爲了陸世傑和小亞尊,我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了陸世傑。可是沒想到,二十多年後,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陸亞尊驀然間想起林品甜穿泳裝的時候,他的確在她的腰間看到過一塊胎記。深邃的眼睛不由得疑惑起來,目光有力地看着安若琳。
安若琳的話,不像是在撒謊,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拿這件事情開玩笑的人。想到這裡,陸亞尊心裡不由得驀然一沉:難道自己並非安若琳的親生兒子?
這個猜測很快被安若琳接下來的話語證實。
“大家請稍安勿躁,我還有一個消息要跟你們宣佈。其實,小亞尊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在我嫁給陸世傑的時候,他大概已經快要四歲了。雖然爲了他的健康成長,這件事情一直沒有被提起過,但是事實上,他並非我的親生兒子。我是爲了他才拋棄我的女兒的……”安若琳說着,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爲了陸家,錯過了我女兒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指責,我的做法給我的女兒林品甜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林品甜早已愕然地愣在了那裡,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她在做夢麼?一向威嚴的、討厭她的、逼迫她離開的安若琳,現在竟然當衆公佈自己是她的女兒?!
“大家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已經派人私下裡拿到了林品甜和我的親子鑑定,結果我會向大家公佈……”
下面的人羣早已經炸開鍋了。這個新聞,對於影響力巨大的陸氏集團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了。光是這一條,就足夠所有的媒體花上數天進行專門報道了。
陸亞尊的眉頭已經皺得可以擰出水來了。且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安若琳現在當衆把這些公佈出來,就一定是有目的的。她是那麼一個愛面子的女人,現在竟然公然自爆處自己有私生女的負面消息。
“你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陸亞尊壓低聲音,一雙冰冷的眸子裡散發出有力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直朝安若琳射去。
安若琳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對臺下早已經爆炸得如同一團亂蜂窩的人羣哭着說道:“因爲陸家而給我女兒林品甜造成的巨大精神損失,我要求陸氏集團賠償一億元;而鑑於我的身份是她的母親,我要求這一億元直接由我代爲保管。所以,今天,我以受害者林品甜母親的身份,正式向陸氏集團索賠一億元。”
安若琳說完,陸亞尊的牙關已經因爲憤怒而緊緊地咬在了一起。現在是什麼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安若琳有什麼事情是瞞着他的?她爲何會在他的婚禮上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所有這些疑問一瞬間充斥了陸亞尊的神經,本來纔好轉起來的心情,瞬間又被摔倒了谷底。
“媽,你究竟想做什麼?”陸亞尊臉色陰沉的可怕,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臺上的安若琳。
“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安若琳環視了一下臺下的人,說道,“陸世傑要和我離婚,我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權益,索要回本該屬於自己的那些東西。”
臺下的人羣一片譁然。
林品甜已經不知道婚禮是怎麼結束的了,整個過程中,她只是處在無盡的驚訝裡,思緒也全然不知道飛向了哪裡。記憶重新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是黃昏,她已經坐在陸亞尊白色豪宅的新婚房裡了。
一向是燈火通明的豪宅裡,今天竟然到處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靜。女傭們都安安靜靜地各自忙碌,誰也不敢發出一聲吵鬧。空氣中到處瀰漫着一股緊張的味道。
林品甜輕輕地嘆了口氣,感覺到心臟像被什麼揪緊了。新婚的房間裡,從法國運過來的頂尖時尚傢俱和錦緞的大紅棉被,似乎都在努力地把偌大的房間中冰冷的氣氛稍微緩和一下,然而一切卻只是徒勞。新婚之夜,卻只有身着白色婚紗的林品甜獨自一人守在房間裡。
“少爺,安董事長的事情已經全部查清楚了。”儘管已經是深夜,陸氏集團上下一片燈火通明,低調卻不失豪華的辦公室裡,一個英俊的男人皺緊了眉頭,雙眸緊緊地盯着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的那一疊文件。房間裡的燈光將他的影子安靜地投射在潔白的牆壁上,顯得威嚴而沉着。
陸亞尊用修長的手指緩緩地翻動着面前那一疊厚厚的文件,隨着上面顯示的內容,他的眉頭更加緊地皺了起來。
“少爺,在您住院這段時間,安董事長企圖利用手中職權,把陸氏集團手下的所有財產全部轉移到自己名下。還好老總裁早有防備,在安董事長身邊安插了人手,所以她的計劃才落了空。現在,安董事長的真面目已經被揭穿,老總裁打算跟她離婚。這也就是爲什麼安董事長會在少爺的婚禮上,當衆向陸氏集團索要補償費的問題了。”
陸亞尊烏黑的雙眸不動聲色地看着面前的那一份份文件,上面全部是安若琳在陸氏集團資產轉移合同上的簽字。不過,這些合同看似真實可靠,其實只要仔細一研究,就能發現其中的漏洞,在法律上,是無法成立的。
“老總裁讓人在合同上做了手腳,也就是說,這些合同,其實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安董事長沒有發現其中的端倪,還以爲自己的計劃實現了。”瑞奇在陸亞尊的耳邊低聲說道。
陸亞尊只感覺到喉嚨裡一陣陣的發緊,他想說話,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安若琳熟悉的字體如今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嘲諷。在他以爲,自己的母親不過是由於身份特殊所以纔會和普通的母親不一樣時,沒想到安若琳卻已經在暗中策劃着更多的陰謀。
痛苦在陸亞尊的心裡逐漸蔓延開來,他無法想明白,他也無法相信,金錢對於安若琳而言,真得那麼重要麼?她爲了金錢,甚至可以不惜犧牲陸亞尊的幸福。
“瑞奇,告訴我,還有多少真相,是我所不知道的?”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陸亞尊才費力地從咬緊的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他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經絕非自己所看到的那麼多了。在露出的冰山一角的下面,往往隱藏着一塊更加巨大的堅冰。
“少爺……”覺察到陸亞尊聲音中的痛苦,瑞奇不由得猶豫了。
“說!”陸亞尊用力地說出了這個字。
瑞奇只好點了點頭,開頭說道:“其實,少爺的腿受傷,並不是巧合,而是安董事長提前找人安排的。她想利用少爺住院的時間完成自己轉移資產的計劃。還有,其實謝小姐流產一事,和安董事長也有着一定的關係。”
雖然當他翻看這些文件的時候就早已經猜測出了幾分,可是當事實從瑞奇口中說出時,陸亞尊還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除了痛苦,還有什麼詞語更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呢?一直以來,他只是認爲安若琳只是因爲地位的特殊,所以纔會對他這個兒子表現的那麼冷淡,他試着接受這樣一個性格怪異的母親,他試着接受這種母子之間冷淡的交談方式,但是現在看來,他顯然錯了。
從頭到尾,安若琳都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她並非性格古怪,她之所以對這個兒子那麼冷淡,只是因爲,他原來不是安若琳的親生兒子。
是安若琳安排人射傷了他的腿。
是安若琳企圖安排他的婚姻,安排他的前程。
她試圖操控一切,可她卻從未替陸亞尊考慮過,這個母親,心裡想的永遠都是自己。
極度的痛苦像是海水一樣把陸亞尊的心淹沒,他想要呼救,卻感覺到自己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他沒有勇氣相信,安排射殺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可是這麼殘酷可笑的事實,現在就鐵一般的擺在他的面前。
“少爺,這是我派人暗中拍下的夫人的照片。安董事長原本是歐氏廣告公司前總裁歐文生的妻子,在剩下一個私生女之後,拋棄私生女和陸氏集團前總裁結婚。雖然身份是陸氏集團的董事長,但是安董事長一直在幕後支撐着歐氏廣告公司,這也就是爲什麼少爺強力收購歐氏廣告公司卻屢屢碰壁的原因。”
陸亞尊終於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安若琳對歐文生餘情未了,在歐文生離開之後,還一直在暗中支撐着歐氏廣告公司。
他的母親不是親生母親,他的父親愛着另一個女人,所以,這一切,就是他從小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可以有一個快樂家庭的原因?
“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的生母是誰?爲什麼這麼多年,她一直不肯認我?”痛苦的回憶再次浮現在陸亞尊心中,從小時候起便開始缺乏的愛讓他現在想起來感到痛苦而充滿恨意。
“少爺,當初早在前總裁和安董事長結婚的時候,他們便已經達成協議:爲了能夠讓少爺健康快樂的成長,不讓外界宣少爺生母的消息。前總裁已經有了這樣的吩咐,縱然是我,現在也不好違背總裁的意旨。”
陸亞尊沉默了一會兒,冷冷道:“真是可笑至極。我知道今天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這樣的身世。就算是你不告訴我,這件事情我也會查清楚的,遲早。”
瑞奇只好轉移話題道:“少爺,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是少爺的新婚之夜,恐怕林小姐還在等着您呢。”
“新婚之夜?”陸亞尊自嘲地一笑,“這也算我的新婚之夜?你去提前吩咐傭人,讓那個女人從我的房間裡離開。不要讓我看到她。”陸亞尊的聲音中忽然充滿了恨意。
“少爺--”瑞奇有些不解地喊道。
“我說的話,難道你沒聽明白麼?”陸亞尊冷冷打斷。
“是的,少爺。我這就去提前吩咐女傭,給林小姐另外準備房間。”瑞奇急忙說道。陸亞尊的性格讓他有幾分捉摸不定,就在今天的婚禮上,他和林品甜還情投意合,可是今天晚上便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星輝公司的總統級別豪華套房裡,一襲白色休閒裝的紀雨沐正站在窗外的走廊裡,仰望着夜空的星星。
今天是林品甜的新婚,這個本該是喜氣洋洋的日子,可是他真得無法心胸寬闊到可以放下一切去參加林品甜的婚禮,雖然他在心裡囑咐林品甜幸福,但是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披着婚紗走在別的男人身邊,這種劇烈的痛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得到的。
所以,最終,在婚禮如期到來的時候,他還是像個喪失勇氣的戰士一樣,落荒而逃了。
修長的手指舉着高腳玻璃酒杯,白蘭地在月光下透過玻璃閃着隱隱的光芒。紀雨沐將一隻手臂搭在走廊的欄杆上,舉起就被喝下了一大口酒。
他棕色的眸子凝視着前方,那裡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