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菜的方式,自然是按照李弘基於上一世的經驗,在位菜上又做了一些精緻的改進,自然是顯得更加高貴跟奢華了一些。
明亮的水晶製作的酒杯以及一些其他用具,在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熠熠生輝,顯得迷離精緻。
被武媚禁令不準喝酒的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端着酒杯飲勝,而他自己只能是端着茶杯看着衆人。
身爲太子的他,雖然說是坐在帝后兩人的身後,但是,不過是坐在靠皇帝這邊的身後,所以這對李弘來說,那感覺就像是上一世參加舞會,男女搭配完畢以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皇家宴席吃什麼,喝什麼向來都不是重點,能夠與帝后一同用膳的,每一個人都在乎的是帝后的心情是否愉悅,是否在宴席上,會跟自己透露些什麼,或者是這一夜,如何能夠讓帝后多多側目自己就足夠了。
而今日的重頭戲,自然是那幾個被千金公主請來的術士,衆人話題自然是都圍繞着這個術士如何如何,當年在西域等國,曾經治好了誰誰的無治之症。
武媚偶爾也會淡淡的問幾句關於眩暈症的事情,幾個術士便是從案几上站起,然後仙風道骨的捋須,侃侃而談。
一番話自然也是讓李治聽的十分感興趣,被眩暈折磨了這麼多年,都把他的帝王心性跟霸氣快要磨沒了。
如今聽到自己的病症可以要到冰醋,自然是喜不自勝、躍躍欲試。
千金公主看着帝后期冀的神色,自然是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高興,只要自己這個很少被皇家記起的公主,能夠得到帝后的信任跟好感,這以後的日子,可就是任由她享受了。
“要不這樣吧,讓他們先給陛下跟皇后施展個仙術,看看是不是有真本事兒,可不能只是憑嘴說話。”千金公主側頭對着術士們說道。
神情篤定淡然,在李弘看來,顯然是早就謀劃好了的,要不然千金公主也決計不會自己提出來,讓術士們表演個什麼仙術,而是應該由母后或者父皇說起纔是。
不過在聽到千金公主讓幾個神棍表演仙術,蔫了一晚上的李弘也就來勁了,有熱鬧可以看,自然就得往前湊一些。
於是,某個二皮臉威脅的瞪了一眼,旁邊想要阻止他動作的禮事太監,踞坐在蒲團上的李弘,就緩緩伸出雙手,扶住身前案几的兩側,挺直腰桿,開始小心翼翼的搬着案几,跪着往前蹭。
踞坐在李治身後,視線被擋,看不清楚一會兒下方的表演,所以某人就跪蹭着,搬着案几偷偷的挪到了皇帝與皇后兩人身後中間的位置。
於是,三人一下子的座位形狀變成了正三角形,某人不知死的坐在了李治跟武媚身後的中間位置,眼前的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了許多。
但也讓人驚愕的是,特別是讓大殿裡其他宮女太監神情驚愕的是,如此一來,彷彿太子殿下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而皇帝跟皇后,反倒坐在了他的左右手兩側,他看起來更像是皇帝一般。
武媚鳳目不經意的掃過一些面容驚變的太監跟宮女,看幾個宮女望着自己身後,突然間露出驚容,不用猜都知道小兔崽子又在身後搗亂了。
但此刻一個術士剛剛走進大殿中央,正準被表演仙術,於是武媚也懶得理會後面的小兔崽子又在作什麼妖。
眼前只見術士先後對着陛下跟她行禮,然後就看見術士突然有些目瞪口呆,神情稍微僵硬了瞬間後,又對着他兩人身後中央的位置,恭敬的行了一禮。
武媚跟李治都有些茫然,怎麼個意思?怎麼還對着兩人中間的空蕩行禮,難道兩人中間有凡人看不見,只有他們這些會仙術的能夠看見的神明不成?
於是兩人迷惑的之間,幾乎是同時扭頭,便看見了小兔崽子搬着案几,正好在他兩人身後中間的位置坐定,一臉期盼跟興奮的正看着前方那個術士。
“李弘你胡鬧!”武媚頓時滿腦門子黑線,原本以爲李弘不過是在後面做鬼臉,因爲無聊所以在逗弄哪個宮女。
但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把案几搬到他兩人中間,這是把她跟陛下當成了座下的金童玉女嗎?他以爲他是法王嗎?
但看着在座的皇室宗親,還有那幾個術士,武媚也不好作,只好耐着性子呵斥了一句。
“來來來,咱倆換換,朕看你那個位置不錯。”李治因爲術士能夠治療他的眩暈症,心情還不錯,看着李弘打趣道。
“不不不,那成何體統,兒臣坐在這裡就好,看的清楚,看的清楚……。”李弘臉色有些尷尬,嘿嘿乾笑着拒絕道。
“行,完事兒了看朕怎麼收拾你。”李治也不生氣,扭頭看了一眼武媚後,兩人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讓他倆身後的二皮臉感到有些後脊樑冷。
這時,只見先下場的術士開口說道:“請陛下賜一燭臺。”
李治興趣濃厚,武媚興致勃勃,宮女急忙拿了一個燭臺,上面插着一跟紅色主體,金色沿邊的蠟燭。
術士接過蠟燭放在太監拿過來的案几上,然後示意點燃那蠟燭。
蠟燭被太監按照術士的吩咐點燃後,術士自信從容,一身道袍加上刻意放緩的肢體語言,整個人看起來不疾不徐,頗有一些世外高人的樣子。
“蠟燭吹滅後,彈指之間,便可讓它重新亮起來,乃是在下多年修煉期間,偶然間妙得一小計,無非是以自身的三味真火來去滅凡火罷了。”術士淡然從容,在皇帝跟皇后跟前顯得很低調,但可以看得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淡定從容。
然後便微笑着往後退去一步,示意讓太監吹滅那燭光搖擺的蠟燭。
蠟燭被太監一口氣吹滅,頓時冒起一小股青煙,而就在此時,術士冷喝道:“離開,免得傷爾,着。”
只見太監快後退,而術士則是臉色突然間變得通紅,一隻手突然間屈指成爪,然後快的彈出往那燭芯飛去。
就在衆人驚異時,那已經完全滅了的蠟燭,在術士彈指之間,竟然真的亮起了小火苗,搖搖晃晃的、扶搖直上,頃刻間便又重新亮了起來。
“此乃仙術是也。”千金公主第一個驚歎道。
而武媚跟李治也是在蠟燭滅了之後,彷彿是看着一縷真氣從術士的手指間指向了燭芯,接着便看見那蠟燭又重新着了起來。
此刻兩人也是神情間寫滿了不可思議,在蠟燭重新燃起時,跟着衆人都是一同驚呼出聲,這怎麼可能?吹滅了蠟燭如何能夠不碰它就點燃?看來真是有三味真火的存在啊。
“仙師神武……。”李治比武媚反應還大,畢竟他是在場之中,心中期望最高的。
此刻心裡,都覺得自己的眩暈症好像已經好了一大半了。
享受着衆人讚歎的術士卻是望着燭光連連搖頭,好像是有什麼遺憾似的,拂鬚皺眉,略微思索了下。
突然間對着千金公主行禮道:“在下小小伎倆,不敢請求陛下與皇后墨寶,免得損毀不益明日爲陛下探病,斗膽向公主討要幾個字如何?”
千金公主一臉驚喜,看着術士急急說道:“仙師言重了,不知想要何字,這就寫來。”
“嗯……。”術士再次拂鬚做思考狀,想了下說道:“還是公主您自己決定如何?在下只是看到今日之真火明亮有勢,火中似乎藏龍隱鳳,恐乃得益於陛下與皇后之威,因此想再耗損些道行,看看是否能夠爲陛下與皇后,求的仙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拿筆墨來。”千金公主很興奮,急忙向身旁的太監招手道。
蘭陵、城陽以及新城,包括李治跟武媚,都是喜不自勝,幾個王爺也是眼中充滿了歡喜的神色。
在千金公主寫字時,都是在那裡恭維李治跟武媚,然後開始猜測着,會從真火中測得什麼仙緣,又該如何才能測出來。
術士含蓄的笑了笑,見衆人都在議論紛紛,於是只好搖頭苦笑,然後才淡淡開口道:“仙緣不過是通過公主殿下的字,在真火中焚燒爲灰燼,藏於在下掌中,如果仙緣深厚,則會在手掌心出現與公主同樣的字,如果仙緣過於淺薄些的話,可能會出現一個字或者是兩個字,但絕不會全部出現,尋常人等,則是一筆一畫都不會出現的。”
術士的聲音很輕,但剛纔還議論紛紛的大殿上,在他世外高人般的雲淡風輕的聲音響起後,立刻變得安靜無比,都是靜靜的擡頭,看着他解釋何謂仙緣。
而就在衆人都很好奇的時候,只有某個人不顧形象的把下巴放在案几上,神情呆滯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形象。
他實在是想不通,如此簡單而又漏洞百出的小把戲,怎麼就會有人相信呢?
難道父皇跟母后,真的看不出來這其中必有蹊蹺嗎?這世上哪有什麼仙緣?有的只是叫化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