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跋涉,唐吹夢一行七人在聖歷1042年春天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來到了雄踞在紫雲最北方的匈奴國都城可汗之城。
初春的北國清風依然帶着絲絲冷意,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可汗之城的護城河對岸栽滿了寒梅,在料峭的清風裡暗香款渡、招展吐蕊着。
眼下匈奴與中原關係緊張,與中原各大勢力更是敵對以待,因此除了兩地的商人隊伍,極少有平民在兩地之間走動。爲了不引起巫神殿眼線的注意,唐吹夢一行人早就在進入匈奴國之時就依靠唐吹夢那精妙的易容術易容了,他們裝扮成一個隸屬於詩蘭無情經辦的紫雲最大的琅蘭錢莊(見第三卷第二章《無法拒絕的豔福》)做幹棗買賣的小商隊,一路順利的到達了可汗之城。
一直以來紫雲就存在一個潛規則,爭戰雙方不能波及工、農、商,不然即使勝利了,到時候恐怕整個社稷的根基都要元氣大傷。但這三個特殊而卻又處於社會最底層的羣體中最如魚得水的還是商人。因此當唐吹夢一行人通過可汗之城南城門的關卡時,一名將軍很快確認了他們身份的真實性。
琅蘭錢莊在匈奴國的社會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那守將知道奉承可汗之城太守也就是他的直屬上司的機會來了,於是趕緊派人前往太守府稟報太守岸無回。在唐吹夢等人進城後還沒走多遠便有一隊人馬從後面追了上來。
此時唐吹夢的裝扮就是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還算英俊,只是有些病殃殃的儒商,這副造型讓這羣一看便知是匈奴國哪位權貴的家將和府兵中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中年將軍暗中不屑:哼,一個癆病鬼!真不知太守大人爲何如此緊張此人。但表面上還是一副謙恭的樣子,翻身下馬來到衆人前拱手道:“諸位朋友有禮了,小將多羅哥是太守大人的家將,我家大人聽聞諸位是從中原琅蘭錢莊總部遠道而來,特命小將前來請諸位到太守府一聚,太守大人親自設宴爲諸位接風洗塵。”
扮做唐吹夢這個“儒商”妻子的冷香雪雖然被易容之術掩去了那份驚豔姿容,但是周身散發的氣質是無法隱藏的,除非她達到唐吹夢接近“大道無爲”階段的修爲才能夠收斂一切外在氣息。以她的性格斷然不會參加這種充滿虛與委蛇的應酬之宴的,剛要冷言拒絕,但瞥見唐吹夢示意的眼神後便道:“好,既然太守如此熱情好客,我等就卻之不恭了!請多將軍帶路。”
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配上她那清冷的天籟之音,真真讓那些府兵各個魂魄飄飄起來,特別是那句很平常的“多將軍”更是讓多羅哥通體舒暢,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雖然相貌略嫌平凡,但卻有一股清雅之姿,配上那婀娜的身段,真不知道那癆病鬼幾世修來的福分能得此妙佳人爲妻
唐吹夢挽着冷香雪的玉臂當先跟着太守府的家兵,後面跟着裝扮成一對夫妻的詩蘭雲妃、夜來香,詩蘭雲妃綸髮束胸扮成一個翩翩美少年,夜來香依然一身黑衣,臉上戴着黑色的面紗,她們這對夫妻則牽着扮成他們女兒的唐小狐,落雨和豔陽兩兄弟則是僱了四個壯漢推着兩大車宮州產的幹棗走在最後頭。
轉過幾條鬧市的大街,進入一條全用青石板鋪成的寬闊街道,這裡十分的安靜,兩旁也不見一般的建築,盡是一個個華麗的莊園,其中的樓宇花草隱隱得望。
不多時便來到一個比之前那些莊園更大氣宏偉的院子外,大門前放着兩尊白色雲石雕成的獅子,大紅漆門緊閉着,其上掛着一塊金字匾額,上書三個篆體大字“太守府”,下面還綴有一串小字,唐吹夢知道那是匈奴本土的匈奴語,中原人稱爲胡語。隨着近千年來的戰戰和和,整個紫雲的文化、經濟也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因此一些地方除了依然保留本土的東西,大多已經被同化了,就說這匈奴國,官方語言也以中原話爲主,只是附帶匈奴語罷了。
還不待上前敲門,那大紅漆門已經被打開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紅光滿面的胖子當先迎了出來。身後跟着幾位豔麗女子和一干僕從。那陣仗好像比迎接匈奴國可汗還隆重。
“歡迎諸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到太守府作客,老夫岸無回,忝爲可汗之城的太守,還請問公子怎麼稱呼?”
唐吹夢看到這胖子後馬上想起了紫雲州仙人居的老闆孟嘗來,一樣紅腴腴的胖臉,一樣令人作嘔的笑容,恩,更可惡的是他還有臭雞蛋味的口氣不過他打定要先利用這送上門來的胖子做爲此次匈奴之行的第一顆棋子,也只好忍了,表情自然和煦的道:“大人過謙了,咳,咳,小人夢棠只不過是琅蘭錢莊裡一個打雜的夥計,可當不得‘公子’的頭銜啊!”
“想不到夢公子如此幽默,”胖子哈哈大笑,殊不知唐吹夢七人已經屏住了呼吸,“諸位,請入府吧,老夫已經爲諸位朋友準備好了浴桶,擺好了宴席。”
七個人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後(易容用清水是洗不掉的)來到了設宴的房間。胖子岸無回已經坐在主位上等候,身側站着幾名素衣俏婢,扎着雙環髻,一看便知是處子。唐吹夢坐下時還在納罕:看其面相,這死胖豬上眼瞼下垂,眉毛豎立刺起,顴骨微高,嘴脣偏厚,典型的貪花好色之徒,身邊還允許存在?恩,唯一講的通的就是這傢伙城府極深,而且有一定的定力,爲的就是有機會用美色賄賂他人。
胖子說了一篇廢話後纔開宴,不過不知道是他太守府的大廚水平有限還是整個匈奴國的吃文化落後,吃過有聞祈月和玉娘做的飯菜,再吃這些看起來滿桌的珍饈佳餚簡直味同嚼蠟。因此衆人也沒多大胃口。倒是那幾個俏婢在胖子眼神的示意下頻頻來到唐吹夢和詩蘭雲妃兩個人身邊想要投懷送抱,但卻被冷香雪所散發出來的清冷的氣勢嚇退。
酒過三巡後,胖子終於挑明瞭目的:“夢公子,貴錢莊的老闆無情小姐可還安好?老夫五年前在她來匈奴國建立分舵的時候有緣得見仙顏一面,這些年來時常想念的緊,還望公子告知一二。”
唐吹夢聞言心下冷笑:死胖子,原來是打起了本公子女人的主意了!不過那病殃殃的臉上卻淺笑着道:“多謝大人掛懷,小人的主上一直都很安好。咳,咳主上仙子般的人物豈是小人這等小卒所能接近的?所以知之甚少,還望大人多多見諒!”
胖子訕笑道:“那是那是哪裡哪裡”前面是贊同唐吹夢的“奉承”詩蘭無情之詞,後面則是毫無意義的接承唐吹夢的自貶之詞。這兩句疊詞配上他那不自然的笑容,讓在場之人心中都是暗笑不已。
“不過”唐吹夢沉吟了一下。
“不過什麼?”胖子果然上當,緊張的追問道。
“嘿嘿大人,我這次來匈奴其實是接管匈奴國的琅蘭錢莊的生意,因此來之前受到無情小姐的親自接見,也知道一些關於小姐生活方面的情況。咳,咳”唐吹夢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在偷笑,嘿嘿,是親自接見不假,不過卻是在牀上;知道情況是不假,可是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也是假的。
“公子快快請說。”雖然很介意唐吹夢不停的咳嗽,心裡也直罵“癆病鬼”,但是臉上卻好一片熱切。
“但是大人,你知道的,我新來這裡,行動上嘛”唐吹夢皺起眉頭望着胖子故做難色的道。
“好說好說,以後夢公子的事就是我岸無回的事,在這可汗之城,只要你不去招惹巫神殿的人,我確保你在匈奴國把琅蘭錢莊做大做強,嘿嘿只要最後別忘了我就好。”
“大人放心,我們小姐一直教導我們爲商者最重要的是誠信,最痛恨的就是那種過河拆橋之輩。對了,那巫神殿是何來頭?居然可以讓大人你有所忌憚?”這番話說的是自然如行雲流水,老謀深算如岸無回者也沒發覺他已經進入了唐吹夢下的套。
“夢公子新來匈奴有所不知,那巫神殿是匈奴國國教古巫神教的最高統治機構,在匈奴,可以說人人談之色變,公子以後還是避之爲妙。對了,難道無情小姐在你來的時候沒告訴你嗎?五年前,巫神殿除了首席大弟子巫靜元外,其他的弟子在見到比紫玉公主甚至還要美上幾分的無情小姐後便用盡手段的要得到無情小姐,由此引發了一場爭鬥,最後還是以無情小姐翩然而去纔算了結。”說着胖子似乎發覺自己的話太多了,於是頓了片刻,道:“公子還沒告訴我無情小姐的一些愛好呢!”
唐吹夢知道這胖子已經警覺,再往下只怕套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如果不讓他心滿意足,那麼剛纔他答應大開方便之門的承諾便要泡湯了,於是便神秘的笑道:“大人,不瞞您說,那天我路過無情小姐的房間居然發現她在觀看兩個長相俊美的小廝着身子扭做一團,併發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咳,咳小人也想不明白,想來大人見多識廣當能猜度十之七八”
胖子聞言心忖道:“難道無情小姐喜歡孌童?但卻只是一旁觀看,如若我把這項技巧練熟了,再讓這夢棠牽線搭橋,那麼豈不是有機會跟無情小姐袒誠相對了嘿嘿,只要俘獲她的芳心,那麼整個紫雲的琅蘭錢莊就是我岸無回的了!到時候招兵買馬、謀取天下還不是易如反掌?哈哈”
“還有,咳,咳無情小姐似乎常常吸食一種白色的粉末,看起來似乎無比消魂一般,可是那東西非常珍貴,像小人這種窮苦之人斷斷是買不起的,不然的話也要買些來嚐嚐,那到底是什麼滋味,能夠讓仙子般的無情小姐如此癡迷。”
“哦,還有這些”胖子嘴上應着,心中倒是納罕:聽說有一種東西叫歡樂粉,吸食後精神抖擻、神采飛揚,難道無情小姐也喜歡這東西?
冷香雪、夜來香、詩蘭雲妃、唐小狐以及落雨、豔陽聽唐吹夢在那裡胡侃,不禁心下暗笑,這個胖子也真不禁唬,愣是信了個七八成,看來以後有好戲看了。
“咳,咳大人,小人還要趕往可汗之城的琅蘭錢莊辦事,所以就不打擾大人了,告辭了。”唐吹夢站起身拱了拱手,轉身的瞬間,臉上溢滿了戲謔的笑意。冷香雪等人自然緊跟上去,胖子只顧想着心事,竟沒有在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唐吹夢很難相信詩蘭無情會放心的把整個匈奴國琅蘭錢莊的經營權利放給一個僅僅十歲的女孩。
他們一行七人出了太守府,一路打聽之下找到了位於可汗之城最繁華的南大街與東大街中央十字路口處的琅蘭錢莊。站在大門口,唐吹夢發現忙碌的店內真正的指揮者赫然只是一個清秀的年輕女子!
“請問幾位是要兌換銀兩還是現取錢票?”有個年輕的跑堂夥計見他們幾人站在門口,不進不出的,怕被那女子罵不長眼,有人堵着門不好做生意,雖然看見詩蘭雲妃和落雨、豔陽懸於腰上的長劍,定然不是好惹的主,但也只好硬着頭皮上前招呼。
“不取不兌,找你們當家的來。”唐吹夢輕輕咳嗽了一聲回道。剛纔在太守府他是故意裝作癆病很嚴重的樣子,每說一句話都要咳嗽幾聲,在這裡就沒這必要了,不過爲了維持這個“癆病鬼”的形象,適當的咳嗽幾聲還是需要的。
“夢少,我們的幹棗好像忘拿了,奶奶的,真是便宜那死胖子了!”豔陽忽然說道。
唐吹夢望着那少女遠遠的向他走來,笑着回道:“不會隨便便宜那老小子的,你等着瞧好了”說着吹了幾個泡泡,心道:“似乎很久沒吹過泡泡了。恩,這丫頭正點,似乎脖子上還戴着一顆鳳凰眼,看來無情很器重她啊,樓蘭寶藏中僅有的四顆鳳凰眼居然捨得送她一顆我倒要會會。”其實他要接管匈奴國琅蘭錢莊之事詩蘭無情並不知道,這也是他臨時想出來的,想要在可汗之城快速的站穩,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就是這裡的當家的,請問幾位有何需要?”那少女盈盈來到唐吹夢的面前,盈盈而又暗含犀利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