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等待着開始縫合時候的劇痛,但是眼看着陳老已經麻利的動手,可是身上卻沒有半點的疼痛,她可以感覺得到針線穿透皮肉,卻沒有半分痛楚的傳來。
那個藥丸是麻沸散?可是據說麻沸散不是整個人都可以睡過去的麼?
心裡面百般疑惑,她開始有了心思打量沉着冷靜,嚴肅認真給她縫針的陳老,面前的陳老眼神之中有着堅定,似乎除了她的傷口,什麼也看不到了。唐錦兮看着這樣的陳老,忽然有那麼一絲愧疚。
她方纔是不是誤會了陳老?
想到這裡唐錦兮有些許羞愧了,她果真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着這個老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應該實屬不應該。
唐錦兮看着陳老,與在一旁幫忙的阿莉羅忽然便覺得有些困,眼皮越發的沉重,合上眼睛頭一歪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阿莉羅看着睡過去的唐錦兮,不由得有些擔憂,“師父,錦兮她……好像昏過去了。”
“沒事,是在睡。不要緊的,你先別和我說話,我處理好她的傷,有什麼事情,一會兒再說。”陳老格外的認真,唐錦兮的傷口深約一寸半,他就決定給她的傷處縫合兩遍,裡面那一層他是用唐錦兮自己的頭髮絲縫的,外面則是用普通的藥線。
看着在處理唐錦兮傷勢的陳老,阿莉羅忽然有些羨慕唐錦兮,覺得她命運真的是眷顧她,有付南決這樣的人時時護着,來到邊關還能夠意外尋到家人。
而付南決那邊,他本人更爲焦躁。他以爲唐錦兮是懂自己的心意的,可沒有想到她是第一個否決自己,還與自己爭吵。付南決自己的心意都化爲了流水,根本不值得一提了。
心中煩悶的付南決,氣場格外的低,方一踏入主帳,就告訴守帳的親衛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打擾。他一日一夜未曾閤眼了,此時已經煩躁得非常,幾乎想要打人了。
“少爺,京城又有信來了。”成毅踏入了主帳,看着臉色黑沉如水的付南決,心中暗叫不好,但仍然開口了,因爲這個人的來信,他不能不奏報給付南決聽。
付南決氣得非常,火氣直衝成毅而來,“誰准許進入不通報的?去軍法處領五十軍棍,滾出去。”
成毅知道自己是撞了槍口,也不怨懟付南決,仍然繼續說:“您要懲罰屬下,也得先看過信件,刑罰屬下自會去領。”
“什麼信件?現在沒有心情看!”
“是……東宮來的信件。”
東宮……付南決一下子坐起,“將信件遞過來吧!”
付南決展開信件,快速展開,一目十行的完畢,面色再次一變。他不由得萬分惱恨,京中的人怎麼就這樣不安份呢?
“成毅你的責罰不必領了,去將上次派出去的探子叫回來吧!本將有事情要問他”
付南決覺得萬分的疲憊,京中的個頂個的不安份,他沒有辦法,景閱這次的來信,是來催促他仔細的調查,因爲京中的事情,又有了變化。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唐攸自唐府回到東宮說起。
跟着姜氏軟磨硬泡了一下午的唐攸,必須要趕在晚飯前回到東宮,否則一旦宮門落鎖了,唐攸就進不去了。
姜氏最終還是給了唐攸一些香粉香膏,只是一些燃情助興的藥劑,並非是什麼迷情香粉,也不是什麼禁忌的藥。
這都是姜氏當年初嫁與唐淮時候,兩情繾綣時候,增添閨房之樂的東西,雖然擺不上臺面,卻也並非見不得人。
姜氏的本意是讓唐攸等着太子召幸的時候,將香膏當潤膚凝塗抹在身上,會讓肌膚潤澤,男子會更加愛不釋手。私下裡二人怎麼娛樂都是可以的,這也是奉承夫君,討夫君歡心的小辦法。
可是唐攸的心機遠不如姜氏,更是一心求成,也便壞了事。
爲了穩住方清,也爲了放長線釣大魚,景閱也不得不給方清一個名分。爲了穩住方清身後的人,也爲了讓帝后安心,不再插手他的事情。景閱很大方的給了方清正三品良娣的份位,更是劃出妙晴宮給方清居住。
從沒名沒分的太子秀女,變爲了正三品的良娣娘娘,這不可能不讓人眼紅。有個人嫉妒得發狂,她本就自認才貌均在方氏之上,可沒有想到卻偏偏是方清。
這方清搬走之後,西苑這邊的人心就越發的浮躁了起來。趙氏與何氏二人對着方清也是有着怨懟,入宮以來,她們三人一直走得很近,可是方清這次悄無聲息的侍寢升份位她們全都不知道,被當做一個傻子一樣,平白得要人笑話。
而與她們三人感受完全不一樣的是唐攸。她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燒灼着痛,原本看不上眼的,居然是最先獲得份位那個,還是正三品的良娣,這讓她如何能夠不憤恨?
要知道良娣的位置只有兩個,這方清才侍寢過一次,就這樣得景閱的喜愛,一朝封了良娣,若是日後有了子嗣,一個側妃就是跑不了了,要是一舉得男,保不齊人家就扶正了。
唐攸氣得不行,尤其是看着她被輦接走時候,對着她們露出的那副得意的表情,就讓唐攸記恨到不行。
她被方清打了臉,就想要報復回來,而且必須要報復回來。
坐在屋裡冷靜了一日的唐攸,開始使喚着兩個陪嫁的丫鬟,進行着謀劃。
準備了三日,唐攸準備在今日行事。她買通了下人,得知景閱今日會回到東宮來,所以她想在今夜亮相。
已是秋日,東宮的花園裡金桂開得燦爛,香氣瀰漫誘人,加之又是十五的圓月之夜,這個夜裡做些花前月下的事情簡直再好不過了。
唐攸在銅鏡之前準備了許久,她看着蘭若給她梳得髮型,怎麼樣也不滿意。蘭若梳的髮型不是太莊重貴氣,就是太活潑輕浮,一點也不與她要跳得舞搭,她嘆息再三,仍然不滿意,對着蘭若就更是惱怒。
“梳望月髻吧!”劉昕不請自來,剛好看到唐攸再梳妝,她看着唐攸的妝容便知曉她要做什麼,於是微笑着上前給了唐攸建議。
唐攸原本對於劉昕這種擅闖她人寢宮的行爲很是不滿,可是聽到劉昕的話,她便恍然大悟,不由得點點頭,望月髻的確是最合適的了,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劉昕,笑眯眯問道:“劉姐姐怎麼會想到望月髻呢?”
劉昕淡淡一笑,“嫦娥斂發綰雲頭,玉女舒霞織天面。妹妹畫得飛霞妝,自然得配望月髻了。”
唐攸對着劉昕輕輕一笑,頷首道謝,“劉姐姐好才學,妹妹就是想不到。”
“你呀。”劉昕臉上堆出笑容,也不做停留轉身而去,“妹妹若是事成,可不要忘記姐姐我就好。”
唐攸眼眸一縮,暗暗道:這個劉昕看起來,不簡單,需要小心她。
在唐攸與劉昕交談間,蘭若的手已經是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一個望月髻就已經梳好。
唐攸看着鏡中的自己,墨發三千如飛瀑,肌膚雪白賽凝脂,螓首蛾眉,齒如瓠犀,嘴角輕翹,給姿容更添三分神采。只是,一雙翦水雙瞳之中,有着濃濃的功利之色,讓她原本出衆的外貌,顯得幾分虛假,恰似一個外面亮內裡黑的泥娃娃。
“我現在這個模樣好看嗎?”唐攸坐着,轉過頭看向蘭若,做了一個嫵媚的動作問道。
蘭若有些看呆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用心打扮的唐攸,不由得點點頭,“小姐,您真的好美呢!”
唐攸卻有些不甘心,轉過頭又對着鏡中的人兒挑剔着,“不行,還是有些欠缺……”
“已經很漂亮了。”蘭若笑着,忽然又道,“對了,小姐,您是沒有戴髮飾,所以顯得沒有那麼驚豔美麗,您趕緊選一個髮飾帶上吧!”
聽了蘭若的話,唐攸才發覺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由得笑起來看着蘭若,“你這個丫頭還真是聰慧呢!”
“小姐謬讚了,這是奴婢的職責呢!”
唐攸看着自己的釵環首飾,總是覺得不滿意,轉過頭對着蘭若吩咐,“你去院子裡折些桂枝來,再將我那條白狐皮的暖手剪掉,我要做一個不一樣的打扮。”
蘭若聽從唐攸的吩咐默默去準備,而唐攸則是帶着自信的笑容,取出了姜氏送給她的香膏,這一次……她一定會成功的。
景閱有賞月的習慣,每月的十五,他都會在嵐楓亭小酌一杯,獨自賞月。近幾個月事情太多,唐錦兮的過世讓景閱很不愉快,他沉寂了數月,也才終於接受唐錦兮離世的事實,告訴自己,佳人已經逝去了,可是他的日子還是要照常過。
他與唐錦兮相遇,也是一個月圓之夜。她想到那個靈動的唐錦兮,心裡越發的苦澀,若是她沒有離世……
搖了搖頭,不願再想。
他漫步走着,還沒有到嵐楓亭,就聽到了徐徐悅耳的秦箏聲。奏得是《霓裳羽衣曲》。景閱一下子有了興趣,又往前走了幾步,便見到是一個穿着宮女服飾的宮娥,正在彈奏曲子,一身着月白留仙裙的貌美女子,舞得正是《霓裳羽衣舞》。
少女廣袖翻飛,隱隱有暗香浮動,在月下,手持一隻桂枝,眉目帶着點點惆悵,恰似嫦娥離了月宮。
少女一個回眸,正好對上景閱的眼,不時有些慌亂,腳步不穩,眼看着就要摔倒,景閱上前攬住了少女,二人眸光相對,燃起一種別樣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