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嗖嗖”地再次射入煙霧中,仍然只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並沒有什麼淒厲的慘叫聲。
約莫十息的時間過去,煙塵才略略有所稀釋驅散。
一幫唐門弟子立刻衝入薄薄的迷霧中準備收割,衝入後才發現這煙塵瀰漫的地方除了那些腳被扎中、無法離開以及被箭矢射死的士兵外,其他人全都不見了蹤影。
衆弟子有些驚訝,迷霧此時又散去了一些,他們看得清楚,那些留下的士兵,大都身中數箭,卻不少人都保持着撐開披風的姿態。
有個弟子上前扯過披風查看,才明白爲何箭雨落下叮叮作響—那披風的反面用皮繩和粗線密密匝匝地捆紮着鐵片,他們之所以中箭不過是運氣不好,箭矢從鐵片間的縫隙或者披風無覆蓋的地方扎入的……
前方院落的人不見了,他們早已在迷霧的遮掩下跑進了甬道內,而甬道里身爲內鬼的暗器房弟子在殺掉了最後一位同門弟子時,恰好與這隊士兵相遇。
“子寅卯醜,夏冷冬暖。”那內鬼弟子大聲喊着,衝來的士兵們聞言紛紛收刀,內鬼弟子立刻衝過去急切道:“你們不能亂闖,現在唐門到處都是機關,稍不留神就會被炸死。”
“可信號已發,我們必須爲大軍淌出一條路來!”
那內鬼弟子轉了轉眼珠子,指向地上的屍體:“你們換上他們的衣服,分散到各處去,找機會殺掉機關房的弟子,使他們不能啓動機關陣法即可!”
“機關房弟子?”
“對!”那暗器房弟子隨即從一旁機關房弟子身上扯下了腰帶,指着腰帶上的繡片道:“看仔細了,要是這種天圓地方圖的!”
……
毒房院落內,花柔正被這三人捆綁起來準備帶走。
高個子士兵突然擡手示意躲起來,立刻這三人擡着花柔躲去了院內樹下陰暗之處。
“花柔,花柔……”玉兒大喊着匆匆衝入了院內,剛剛跑過樹下陰暗之處,背後驚覺涼風乍起!
她立刻一個滾地閃躲,貓腰擡頭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士兵一擊不中之下的二次進攻!
這兩人來的太快,又近在咫尺!
玉兒勉強閃過一個人的匕首,卻躲不開另一個人的短劍,眼看這短劍就要刺到自己的胸膛,她輕喝一聲:“自己人!子寅卯醜,夏冷冬暖。”
暗號令兩位士兵驚愕之下急忙收招,玉兒也鬆了一口氣,但此時高個子突然一擡手,將短劍指在了玉兒的脖頸處。
“暗號沒錯,但是你跑到這裡找花柔是做什麼?”
玉兒不慌不忙道:“主人要花柔的人頭,我總得先找到人吧。你們呢?不在門中剿殺唐門弟子,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高個子見玉兒神色自如,這才放下了短劍:“我們是來控制毒主的,以免她在陣中用毒,令我們的人受損。”
此時,內鬼弟子扛着被帷帳裹住的花柔從樹下陰影處走出來:“真沒想到你竟是自己人?”
玉兒緊張地盯着內鬼弟子扛着的人:“你們制住了毒主?”
“不是毒主,是花柔。”
玉兒眼裡閃過一絲驚愕,隨即笑道:“是嗎?如此你們倒是立了一件大功!”
玉兒說着便走向內鬼弟子。
“站住!”矮個士兵此時警惕道:“這人我們要帶回去給將軍,你就別來分羹了!”
玉兒卻昂起了腦袋冷笑道:“不分?我怕你們還未領到獎賞就沒命了!這花柔全身帶毒,你們誰要是碰了她,可就……”
“你別嚇我們!”內鬼弟子打斷道:“我們並未直接碰到她。”
玉兒卻搖着頭,用一種憐憫地眼神看着他們幾個:“昨夜花柔毒功突飛猛進,毒已溢出體外,我可是吃了化毒丹纔敢接近她!你們……只怕已經中毒了!”
內鬼弟子聞言嚇得一把將被帷帳裹住的花柔直接扔到了地上,兩個士兵則是臉色大變,各退了一步。
“你以前就是毒房的,肯定會解毒!”內鬼弟子眼有期待的看向玉兒。
玉兒抱着胳膊肘,擺起了架子:“我當然會啊,只要你們讓我分這杯羹,我就給你們吃化毒丹。”
命自是最重要的,三人迅速交流眼神後達成一致:“行,這功勞算你一份!”
玉兒這才笑着從懷裡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三顆藥丸在掌心:“喏!”
這仨立刻上前抓起了藥丸,內鬼弟子迅速吞下,矮個子則是略有猶豫後才吞下,但高個子卻捏着藥丸狐疑地看着玉兒:“這個……不會是毒藥吧?”
“當然是毒藥啊,你不知道什麼叫以毒攻毒嗎?”
高個子剛要說話,矮個子還有內鬼弟子竟直接倒地抽搐起來。
高個子見狀丟了丸藥,眼神狠厲,拿着短劍朝玉兒刺來,玉兒卻是手朝前一甩,一枚銀針朝着他眼睛刺去!
高個子擡劍擊飛了銀針,喉嚨處卻有一枚銀針刺入,他便瞪着眼倒了下去……
玉兒處理了這仨,立刻奔到花柔身邊,解開繩索掀開了帷帳,她看到了花柔睜大的雙眼帶着怒與愕然正瞪着自己。
……
姥姥站在主臺上,仰頭看着天空。
慕君吾站在她的身後方,眼掃着下方衆多唐門弟子來往於唐敏身邊彙報情況,等着姥姥的反應。
“我以爲你不會出手幫我。至少不會如此用心。”
慕君吾看着臺下,表情平靜:“我沒有幫你。”
姥姥嘴角輕輕揚起:“是爲了你自己嗎?”她問完又兀自點頭:“也是,我唐門是一把好刀,毀了多可惜啊!”
“是好刀還是廢鐵,過了今夜才知道。”
姥姥聞言轉頭盯了慕君吾幾秒:“那你覺得……今夜守得住嗎?”
慕君吾面無表情道:“那得看門中的蛀蟲還有多少,以及門主您的對應之策。”
“蛀蟲我一直在清理,對應之策也早有準備,只是……”姥姥垂眸輕嘆:“人心畢竟難測啊。”
慕君吾側首看了姥姥一眼:“你好賭。”
姥姥一愣,隱隱激動起來:“關乎門派存亡,我不敢畏縮。”
“但你真的輸得起嗎?”
姥姥咬牙昂頭道:“願賭服輸,沒什麼輸不起的。”
“包括唐簫?”
姥姥立時擡頭盯着慕君吾,卻沉默着。
“你高估了自己,也看低了人心的力量。”
慕君吾的話令姥姥眼裡先是閃過一絲慍怒,繼而又有被說中的心虛。
而此時唐敏突然急奔到跟前:“門主,情況不對,甬道那邊遲遲沒有人過來彙報情況……”
“可叫人前去查看了?”
“去了,但是沒見回來……”
“應該是出差錯了,我帶幾個人過去看看。”慕君吾當即邁步準備離開。 Wшw ▪ttκд n ▪C〇
“等等!”
慕君吾站定回頭,姥姥則衝唐敏擺手,唐敏轉身下去後,姥姥看着慕君吾低聲道:“只要你幫我守住唐門,這把刀以後就是你的了。”
慕君吾眨眨眼:“我在乎的是真相。”
姥姥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攥了攥手中的金杖:“我答應你,成了必然告知。”
慕君吾點了下頭,轉身走下高臺。
姥姥目送着慕君吾的背影,看着他帶着幾個弟子遠去,嘆了口氣:“你若知道了真相……唐門日後怕是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