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知道自己的保險快要過期了,於是加快了孔孟的排練,畢竟這年頭關於孔孟的一切都是很敏感的東西,要是等到保險過期了,天知道朝中有沒有人藉此事對他發難,因此不管怎麼樣,任何敏感的問題,只要跟大局無關,那麼放在這時段遇到的阻力總是要小很多。
因爲朝中兩個最強的人正在較勁,但是誰也不敢輕易出手,氣氛又是劍拔弩張,試問誰想因爲田舍兒而捲入其中,亦或者引爆決戰,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韓藝這個大騙子肯定會以公謀私。
可是在這戲還沒有排練完畢時,這消息就已經傳出去了,說鳳飛樓正在排練關於孔子的話劇。
而且還都不是什麼好消息,說什麼韓藝想借孔子的大名賺儒生的錢,又說什麼韓藝想借孔子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還有就是說韓藝其實是心向佛教或者道教,故此想抹黑儒教,更離譜的是說韓藝要演什麼孔子的愛情故事,反正各種消息,傳得是沸沸揚揚。
要命的是,鳳飛樓正在排練孔子話劇的消息還得到了證實。
這可真是地動山搖啊!
當初韓藝借白色生死戀諷刺崔家,那說穿了還只是個人與個人的恩怨,崔家再牛,那也是人呀。孔子是誰,那可是聖人呀,是當今第一學派儒家的創始人,絕對的禁區,誰若敢在街上喊一句孔子是小人,那後果會比你罵皇帝還要慘,畢竟唐朝挺開放的,罵皇帝也是司空見慣,李世民都沒有被少捱罵。
但是你罵孔子的話,那你真會被活活打死,當今天下誰人敢說孔子的不是啊!
即便當初韓藝提出質疑精神時,那也只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解釋孔子的說的話,等於還是在恭維。
因此將神聖的孔子和娛樂性的話劇連在一起,這就變得非常怪異。
自漢朝以來,儒學就是屹立不倒的,即便李唐王朝爲了給自己臉上貼金,說自己是老子的後人,推崇道教,但是治國還是非常依賴儒家,房玄齡就是當世大儒。
那麼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各位,各位,韓藝奸賊,妄想利用孔聖人來爲自己謀利,這簡直就是蔑視孔聖人,羞辱咱們儒家,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們決計不能讓他敗壞孔聖人的名聲。”
“韓藝這惡霸霸佔四夢和傾城,連那劉娥都沒有放過,整日在院內淫.亂,實乃大淫賊一個,試問這種人如何能夠當官。”
“打倒惡賊韓藝......。”
“打倒奸商韓藝......。”
“打倒淫賊韓藝......。”
......
只見鳳飛樓前黑壓壓的一片,清一色的儒袍,遠遠望去,何其壯觀。
這可不是別人,而是孔聖人,是天下儒生最崇拜的偶像,是他們的信仰,因此他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火速集結,來到了鳳飛樓,口誅筆伐的討伐韓藝。他們還不只是喊口號,在鳳飛樓面前貼滿韓藝的罪狀。好在他們儒生,不是武生,不然的話,這門非得給他們砸的稀巴爛。
“我說韓小哥這又是想幹什麼,好好的生意不做,去惹什麼孔聖人,這真是自找罪受啊!”
趙四甲站在店門前,各種擔憂,他現在都想與韓藝遠離關係了,這玩得太大了。
錢大方卻挺着大肚子,笑呵呵道:“老四呀,你怎麼還未這事擔心,韓小哥可又不是第一回玩這把戲,你想想看,他哪回不是先引起衆怒,然後大逆轉,你等着看好了,用不了多久這些儒生就會感謝韓小哥了,這都是老套路了,呵呵,我都已經習慣了。”
趙四甲沉吟片刻,道:“還真是如此呀!”
錢大方呵呵道:“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錢胖子,你笑什麼?很好笑麼?”
一個憤怒的儒生見到錢大方一臉奸笑,不禁怒訓道。
錢大方嚇得一哆嗦,趕緊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是在跟趙掌櫃閒聊家常。”商人的地位哪裡能夠跟這些儒生相提並論。
趙四甲趕忙道:“是是是,家常,家常。”
“就是因爲你羣奸商,將長安弄的烏煙瘴氣,等會我們再來找你們算賬。”
錢大方、趙四甲聽得欲哭無淚,這真是躺着也中槍啊!
.......
.......
“什麼霸佔,虧他們讀的是聖賢書,竟然如此下流無恥。”
躲在鳳飛樓後院的夢兒聽到外面那陣陣吶喊聲,跺着小腳,氣鼓鼓的說道。
韓藝直點頭道:“就是,就是,什麼霸佔,好沒道理,分明就是羣小無猜,青梅竹馬,沒文化真可怕。哈哈!”
“哎喲!我說韓小哥,都這時候了,你真還有心情說笑,我早就勸你,不要去碰孔聖人,你偏偏不聽,這下好了,鬧出大亂子了吧。”
劉娥在院中踱來踱去,一個勁的埋怨韓藝。
韓藝一臉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會鬧這麼大。”
顧傾城狐疑道:“可是這些消息是誰放出去的?咱們鳳飛樓可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說不定咱們裡面有內奸。”
站在一邊的茶五,偷偷的抹着汗。
劉娥皺眉道:“對呀!這些消息是誰放出去的?內奸倒是不可能,說不定是有人想借機對付我們。”
桑木道:“可是如今兩市和元家都和咱們合作了,誰還會給跟咱們過不去。”
劉娥突然看向韓藝,道:“韓小哥,你說會不會朝中的人所爲?”
韓藝道:“這話你可別亂說。”
劉娥嚇得一怔,道:“但是---但是現在怎麼辦?”
韓藝道:“他們現在情緒這麼激動,我要出去的話,萬一出現踐踏事件,那我死的真冤,等到他們情緒平復之後再說吧。你們急什麼,他們也就是嚷嚷,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他擅長的是騙,這種情況騙子一般不會露面的,意外發生的概率太大吧。
“小藝哥,小藝哥,不好了,那些儒生說---說你再不出去,他們就要撞門了。”
忽然,一個下人焦急的跑了進來。
韓藝哼道:“你怕什麼,他們嚇唬你的。”
砰!
砰!
他話音剛落,就響起陣陣捶門之聲。
熊弟小聲道:“韓大哥,他們好像不是嚇唬人的。”
顧傾城掩脣一笑道:“小胖,你韓大哥做了這麼多壞事,早就料到有這一天了,你看咱們院子的大門,怕是比城門還要堅固一些,他們要能撞得開,那就是怪事了。”
“咳咳咳!傾城,熟歸熟,你亂說我一樣告你誹謗。”
韓藝心虛的瞧了眼顧傾城,道:“我弄那大門是因爲你們的愛慕者太多,我什麼時候做過壞事,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
茶五道:“可是小藝哥,萬一他們翻牆進來怎麼辦?”
韓藝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他們要有這腦筋,早就去當宰相了,哪裡有功夫來這鬧事。”
熊弟突然顫聲道:“韓---韓大哥,有人翻牆進來了。”
韓藝一瞧,牆頭人頭閃動,“靠!還真有人翻牆,茶五,快快去擋住。”
“是!”
茶五正欲忠心護主時,忽然一愣,道:“咦?好像是鄭公子他們。”
韓藝定定神,道:“還真是他們啊!呵呵,他們幾人就有宰相之才。”
只見三人從牆上翻下來,正是盧師卦、鄭善行、王玄道三人。
不過從三人翻牆的熟練度來看,應該是練過的。
韓藝知道這肯定是蕭無衣訓練出來的成果,起身迎上前去,哇了一聲:“三位,你們什麼時候當上俠盜了。”
鄭善行一瞧韓藝,頓時一臉怨氣,道:“你可知外面是什麼情況,我們要是進得來,犯得着翻牆麼。”
王玄道眉頭緊鎖,正色道:“韓藝。”
韓藝見他面色凝重,緊張道:“怎麼呢?”
王玄道道:“麻煩你弄點水來,我要洗手。”說話時,他額頭上已經在冒汗了。
這麼無禮的要求,你也提的出。
韓藝真是想噴王玄道一臉,還是熊弟機靈,道:“玄道哥哥,我去幫你打點水來。”
他是一個非常懂得感恩的人,當初王玄道把他從崔家救出來,他一直都記着的。
“多謝!”
“沒事,沒事。”
熊弟趕緊朝房裡跑去。
王玄道目光一掃,淡淡道:“今日之事,誰若敢說出去,休怪我不客氣。”
他可是非常愛惜自己的名聲,要是讓人知道他王玄道翻牆,那真是太丟人了,畢竟是王家世孫,言語之間,還是不怒自威。
劉娥她們唯唯若若點着頭,趕緊帶着夢兒她們回屋去了。
不就是翻個牆麼,至於麼。韓藝翻了翻白眼,道:“你們不會也是來討伐我的吧。”
鄭善行皺眉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你闖下多大的禍了。”
韓藝鬱悶道:“我也沒有幹什麼啊!”
盧師卦道:“韓小哥,你這事辦的的確有欠妥當,孔聖人何許人也,你竟然想將孔聖人編成話劇,你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韓藝道:“那些消息都是誣衊我,我不過就是想弄個孔聖人傳記,難道這也不行。”
鄭善行嘖了一聲,“你怎麼還不明白,別說外面那些消息是真是假,光憑你這話劇是誕生在青樓,就是極爲不妥的,在儒生眼中此乃下作之物,但是孔聖人乃是聖賢,你將二者結合,這能不出事嗎?”
韓藝道:“我的話劇是下作之物,那外面田裡的熊飛犁都是假的啊?”
盧師卦嘆道:“在儒生眼裡,熊飛犁本也是奇淫巧技,談不上高雅之物。”
韓藝聽得眉頭一皺。
這時小胖已經將水打來,王玄道接了過來,放在地上,然後仔細的洗着自己的那一雙白如雪的雙手。
熊弟看着看着就呆了,他從未見過有人洗手洗的這麼細緻的。
鄭善行倒是見慣不怪了,道:“韓小哥,我勸你還是趕緊收手,否則的話,可能會生出更大的亂子,這可真不是鬧着玩的。”
他們本也是儒生,深知其中利害關係。
要是皇帝反儒教,反孔子,都極有可能會爆發禍亂,何況他韓藝。
韓藝皺眉沉吟着,看着挺糾結似得。
熊弟突然道:“韓大哥,你聽,外面好像安靜下來了。”
韓藝側耳一聽,果然安靜了下來,忽然,一個下人跑了進來,道:“小藝哥,外面有幾個老者要見你。”
韓藝眼中一亮,問道:“什麼老者?”
“其中一個老者說他叫鄭伯隅。”
“是我大伯他們。”
鄭善行猛地一驚。
這羣老東西總算是露面了。韓藝心中竊喜。
盧師卦道:“看來我們得避一避了。”
鄭善行無奈一嘆,朝着韓藝道:“韓小哥,我大伯他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好自爲之吧。”
不好糊弄?你且瞧我將他們糊弄的暈頭轉向。韓藝點頭道:“我知道了。”
王玄道站起身來,甩甩手,道:“小胖!麻煩你幫我再打一點水來。”
熊弟小眼睛一凸,問道:“玄道哥哥,你還要洗什麼?”
“手!”
“......!”
潔癖老!韓藝聽得不禁暗罵一句,這傢伙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洗手,真不知道他來的目的是什麼。
鄭、盧、王三人趕緊入得屋內暫避,這情況要是讓他們的長輩看着他們跟韓藝在一起,估計也夠嗆。
韓藝又趕緊讓茶五去將那幾位老者請來。
過得片刻,只見三個身着儒袍,神色嚴肅的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
其中那位較矮較胖的老者道:“豈有此理,這小子真是無法無天了,今日非得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此人乃是博陵崔氏二房的家主,崔偲。
身材修長那位老者卻哼道:“他不過就是一個田舍兒,我等的教訓,他未必聽得明白,只要不准他羞辱孔聖人就行了。”這位便是鄭善行的大伯,鄭伯隅。
中間那位年紀最小的老者點點頭道:“鄭兄言之有理,反正不管怎樣,決不能讓他羞辱孔聖人,否則我們儒家將會被天下人恥笑。”此乃乃是盧師卦的堂伯,盧秋子。
話應剛落,忽聽院內一聲長嘆,“我本將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唉。”
“佳句啊!”
盧秋子不禁讚道。
三人來到院門前,只見一個青年人單手揹負,一手拿着酒杯,仰頭望着院腳的一棵柳樹。
論裝逼,韓藝還真就沒有服過誰。
鄭伯隅和崔偲都見過韓藝,二人不禁皺了下眉頭。
鄭伯隅輕咳一聲。
韓藝回過頭來,一見這三人,急忙迎上,拱手道:“鄭前輩,崔前輩,敢問這位前輩是---?”
鄭伯隅和崔偲在那日的發佈大會,他已經見過了,唯獨盧秋子他沒有見過。
盧秋子傲然道:“老夫乃范陽盧氏,盧秋子。”
“原來是盧前輩,失敬,失敬。”
韓藝又道:“三位大駕光臨,晚輩韓藝有失遠迎,還請三位恕罪。”
鄭伯隅哼了一聲,道:“你小子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拿孔聖人來爲自己謀利。”
他們三人雖不是官員,但那都是他們不願意當官,朝中滿是他們的親人、學生,比那些大臣還有牛上許多,即便是長孫無忌也得以禮相待,畢竟這名望擺在這裡。像韓藝這種小官,他們真是隨便訓,完全不用看天色的。他們一般都不輕易跟人說話的,但是這回直接關乎儒教的名聲,他們聽後也是氣得要命,趕緊前來阻止。
“冤枉啊!”
韓藝捶手頓足,大呼冤枉。
盧秋子道:“難道那些消息是假的?”
“那倒也不是。”
韓藝急忙道:“三位長輩先請坐,容晚輩解釋給你們聽。”
“老夫倒要聽聽你有何解釋!”
三人來到大廳中坐下,一語不發。
這派頭還真夠足的,我不忽悠你們忽悠誰啊!韓藝嘆道:“三位前輩應該知道,我韓藝乃是出身農家,自小讀書甚少,想來這一輩子也都不能加入儒生的行列,但是---但是這不能阻止我對儒家的狂熱,因此我在訓練營,也總是推崇儒學。”
鄭伯隅聽得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道:“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做出這等羞辱聖人之事。”
韓藝又是一聲重嘆,道:“這都是晚輩考慮不周呀。哎呀!也怪晚輩太心急了。”
盧秋子好奇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衆所周知,當今皇室乃是老子後人---。”
“哼!”
崔偲哼了一聲,三人皆是聞之不屑。他們可不承認李唐王室乃是老子的後人,他們一直認爲李唐王室的血統不正。
你們還真夠吊的!韓藝暗自嘀咕一句,繼續說道:“自我大唐開國以來,一直都推崇道家,雖然我儒家兀自是中流砥柱,但還是受到非常大的影響。晚輩雖不是儒家中人,但是見了心裡很是難過呀,其實晚輩一直都推崇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話聽着中聽呀!
三人臉上怒氣大減,露出了微笑,好似在說,孺子可教也。
韓藝趕緊趁熱打鐵道:“可是晚輩學識太淺,詞彙量太少,不懂得該如何去向朝廷表達這個建議,直到晚輩的鳳飛樓開始講西遊記,哦,也就是猴子的故事後,許多佛教弟子聽得都覺有趣,於是晚輩就心想何不借此宣傳儒教,晚輩越想越是可行,越想越是興奮,老百姓雖然不認得字,但是他們聽得懂呀,因此晚輩就打算用一種通俗的方式來推廣儒教,故此晚輩就打算請出儒教的祖師爺,孔聖人,來重振我儒教之威名。”
說到這裡,他握拳一揚,那是慷慨激昂呀,但立刻他嘆了口氣,道:“可惜晚輩還是太想當然了,沒有考慮周全,險些犯下大錯,真是該死呀!三位請放心,晚輩已經決定不會演孔聖人了,只希望三位長輩能夠念及晚輩的這一顆赤子之心,饒恕晚輩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