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李治是氣沖沖的離開,但是滿朝文武都不以爲意,這散朝之後,大臣們還都圍聚在一起,表示堅決不能答應皇帝御駕親征,反正這法不責衆,我們要都反對,皇帝他也拿咱們沒有辦法。.
在這事上面,大家的意見是出奇的一致,態度非常堅決,就是要跟皇帝鬥爭到底。
“豈有此理,看來是朕平時對他們太溫和了,以至於他們無法無天,竟敢如此對朕,朕饒不了他們。”
而那邊李治回到後宮,那是拿着什麼就往地下摔,張德勝與兩個小太監站在門口,是瑟瑟發抖。李治夢想着要親自征服高句麗,平定遼東,將這視作超越李世民的一個標誌性功績,可哪裡想到,這滿朝文武是如此無情潑着他冷水,一點機會都不給,心裡是非常憤怒。
相當初李世民要御駕親征的時候,雖然也有人反對,但是也沒有像如今這樣反對,就沒有一個贊成的,大臣們這麼做,不就是在暗示他不如李世民麼,這令他非常氣惱,太看不起我了。
殊不知正是因爲李世民第一回御駕親征,故此這回大家才如今堅決反對,如果沒有李世民當初的御駕親征,就不會這麼多人反對,當時沒有達到目標,李世民確實助攻了高句麗,你又要這麼玩,不是記吃不記打麼,這打仗是要錢的。
急忙忙趕回來的武媚娘,一看這情況,心裡自然知道是爲了什麼事,但是她也裝作不知,驚慌失措道:“陛下,發生什麼事呢?”
李治道:“你來正好,你來給朕評評理。”
他此時是深感委屈,非常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於是一股腦的就將方纔大殿的事,告訴了武媚娘,尤其批評了韓藝,順便稍稍表示對於李績的不滿。
武媚娘聽後沉默不語。
李治一看這皇后跟殿中的大臣一樣,很是不爽,道:“你爲何不說話?”
武媚娘不答反問道:“敢問陛下,他們反對陛下你御駕親征,對他們有何好處?”
李治愣了愣,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武媚娘又道:“且拋開是非對錯不談,臣妾以爲他們阻止陛下,絕不含半點私心,這完全是出於臣子對於君主的忠誠,陛下理應感到高興,而非是抱怨。”
李治神色稍微緩和了幾分,道:“這朕心裡也明白,可是平定遼東不僅僅是父皇的意願,也是朕一直渴望的,當初朕罷遼東之役時,就引來不少非議,可此舉非朕心中所願,而是當時受形勢所迫,朕也想證明朕絕非那軟弱君主,這時機一旦成熟,朕一定會果斷出兵的,朕要御駕親征,也是要想彰顯朕平定遼東的決心,非他們當初所認爲的那般。”
武媚娘笑道:“臣妾明白陛下的心思,可是陛下若不御駕親征,難道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就看不到陛下的決心麼?我看也不然。另外,陛下可有想過爲何就連司空都不支持陛下御駕親征?陛下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比司空更加忠心於陛下。”
李治道:“那依你之見,這是爲何?”
武媚娘道:“依臣妾看來,司空只不過是吸取了先帝征討遼東的教訓,認爲陛下若御駕親征,這弊遠大於利。”
李治聽得怫然不悅,道:“朕就這麼不堪麼?”
“臣妾絕非此意。”武媚娘搖搖頭,又道:“陛下可有想過,若是陛下要御駕親征的話,司空他們第一想到的就是如何保障陛下你的安全,其次纔是如何消滅高句麗,畢竟陛下你的安危可是高於一切的,豈是那高句麗可以比的,哪怕是十個高句麗也不能相比的。但是如此一來,司空以及我大唐的將軍們將不能夠全力進攻,這心中總有顧慮,不能完全施展開來。
另外,陛下剛剛纔病癒不久,若是此時御駕親征,而且是要去往高句麗那窮山惡水,臣妾說句大不敬的話,這萬一陛下因舟車勞頓,而感到身體不適,此戰就可能戈然而止,到那時候,我軍士氣喪盡,想要再征討高句麗,只怕是非常困難的。”
其實這些話,韓藝他們心裡都清楚,只不過他們身爲臣子,可不能這麼說,唯有武媚娘才能這麼說,畢竟他們是夫妻。
李治聽罷,嘆了口氣,然後坐了下來。
武媚娘也坐了下來,道:“陛下,你之所以要御駕親征,彰顯決心,定也是清楚此次出兵意味着什麼,那高句麗雖乃彈丸之地,不足爲慮,但是自隋煬帝起,幾番征討,都未能得逞,若此次出征,再不能平定遼東,那對於我大唐士氣可是莫大的傷害,故此陛下才不惜一切代價去打這一仗。然而,陛下親征,反而會令司空他們有所顧忌,不能傾盡全力,於我軍不利,那麼陛下就理應爲此放棄親征的想法,這纔是真正的不惜一切代價。”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道:“再者說,倘若此次出兵能夠平定了遼東,這史書上難道會這一筆功績記載隋煬帝頭上麼。”
李治聽得甚是尷尬,武媚娘這最後一句話,言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是想貪這功績,尷尬的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朕險些就犯了糊塗,耽誤了大事,朕真是倍感羞愧!”
武媚娘聽得心裡大鬆一口氣,笑道:“陛下也切勿自責,依臣妾之見,陛下雖然不能這麼做,但是這麼說,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因爲這樣一來,軍中將士、殿中大臣、民間百姓都知道陛下對此次出兵的重視,這能極大的鼓舞士氣。”
“你呀!”李治笑着搖搖頭
而更加妙的是,因爲倭國這一封信,導致沒有人將奴婢一事與高句麗扯在一起,因爲這不可能是什麼人幕後故意操縱的,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操縱倭國寫出這麼一封愚蠢的信來,這是唐朝百姓都無法想象的。
這可是幫了韓藝大忙,他原本還準備許多表情來掩飾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繫,可如今都已經不需要,讓他變得非常輕鬆,哼着小曲來到戶部。
不過張大象可沒有他這般輕鬆,聽說韓藝來了戶部,便急忙忙趕了過來。
“韓尚書,看情形,陛下這回是鐵了心要御駕親征攻打高句麗。”張大象道。
韓藝點點頭道:“這出兵的心肯定是鐵了的,但是御駕親征我看是不可能的,滿朝文武都不答應的,陛下也不可能一意孤行。”
張大象道:“可不管陛下是否會御駕親征,這糧草的重任,肯定會落到我們戶部頭上,這兵法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看這情形,明年就有可能開戰,留給咱們戶部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而且萬一陛下一意孤行,御駕親征的話,這會使得我們戶部的壓力更大,我們得及時做好準備纔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分析道:“這關中是沒有什麼糧草,只能從洛陽以及河南諸道將調集糧草,所幸的是,上回太宗聖上攻打高句麗,糧草安排還算是非常妥當,而如今我們面對的對手是同一個,我們可以蕭規曹隨,就用太宗聖上當初的做法,這樣大家都駕輕就熟,應該還是趕得及。”
“蕭規曹隨?”韓藝斜目看向張大象。
張大象點點頭,詫異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韓藝搖搖頭,又道:“但這不是我的風格,你知道我風格的,生平最爲最討厭的就是信而好古,我怎麼可能會蕭規曹隨,墨守成規。”
張大象聽得冷汗直冒,道:“韓尚書,這可不是兒戲,你就別開玩笑了。”
他此時真如那熱鍋上的螞蟻,非常焦急,如果明年開戰的話,這時間真的不多了,得馬上安排。
韓藝頗爲嚴肅道:“我什麼時候拿這事開過玩笑,糧草早已經準備好了,隨打隨取。”
張大象驚訝道:“這——這我怎麼不知道?”
“因爲這不需要戶部幹什麼。”
“啊?”
張大象越聽越困惑了,打仗不需要戶部?這真是聞所未聞啊!
韓藝笑道:“山東地區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土地肥沃,這區區糧草又算得了什麼。”
張大象道:“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如今糧草都分散在各州縣,咱們戶部得下令,令各州縣將糧草運往前線。”
韓藝道:“這太麻煩了,而各州縣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如今國內發展迅速,他們也都得留點錢財去發展經濟,我們不能讓戰爭阻礙了國內的發展。”
張大象錯愕道:“那這糧草從何而來?”
韓藝笑道:“當然是問那些地主要,山東那些大地主你應該知道的,他們在當地經營數百年之久,乃是士族最多的地區,那莊園都是一望無際的,糧草堆積如山,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就還不如拿來打仗。”
張大象聽得好氣又好笑,道:“韓尚書,那人家的糧草,人家怎麼會拿出來給朝廷打仗。”
韓藝笑呵呵道:“你忘記我是幹嘛的麼?”
張大象一臉困惑的看着韓藝。
韓藝道:“我是一個商人,而商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讓客人從口袋裡面將錢給掏出來,這糧草他們出定了。”
張大象還是一臉不信的看着韓藝。
韓藝笑道:“這麼重大的事,你以爲我會開玩笑嗎?”
張大象道:“但這太匪夷所思了。”
韓藝道:“這就是商人,商人專幹匪夷所思之事。故此,這糧草之事,戶部就不用操心了,別說糧草,都不需要安排什麼人,咱們戶部還是以國內發展爲重,明年我們的任務更加重大,商標、奴婢稅、漕運,等等,許多事都等着我們去做,忘記這一場戰事,咱們戶部只專注國內發展。”
張大象可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官員,並且經驗豐富,他知道打仗會給予國家帶來極大的壓力,其中有許多事要做,可韓藝倒好,輕描淡寫,若不是韓藝曾創造過非常多的奇蹟,他真得一個耳光將韓藝給抽醒,你這夢做得也太誇張了一點,道:“連——連人力都不需要?”
韓藝沒好氣道:“山東難道連人都沒有麼,咱們徵召勞力,不也是強迫百姓去運送糧食麼,未必你我回去推車,可如今什麼年代,奴婢都不免費勞作了,還勞役百姓,有意思嗎?”
張大象眨了眨眼,敢情我還說錯呢?可見韓藝胸有成竹,而且自己該說得也都說了,這要出了錯,也是韓藝去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