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建牙新睹靖巖疆(下)前兩章順序漏了一章,這裡調回來

“灩澦大如象,行人且莫上;

灩澦大如馬,瞿塘不可下。灩澦大如鱉,瞿塘行舟絕,

灩澦大如龜,瞿塘不可窺,”

南朝酈道元《水經注》記其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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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江天險峻第一的夔門了吧。。真是鳥盡絕頂,行船巉絶之處啊。。”

夔州,著名的瞿塘峽中,太平水軍右郎將王重霸,也在水輪大船上望着遠處險峻奇秀的峽江山勢,不由有感嘆道。

原本在一片殘敗和凋敝到幾乎人煙淼淼的峽州、歸州境內,還算敞闊和開朗的江面,和傾斜如飛鳥翼的徐緩山勢,到了這裡就頓如被扼緊的咽喉一般的,收縮到了某種極致一般寥峭陡立起來。

在左邊赤甲山和右邊白鹽山之間兩岸如削,巖壁高聳。在燦爛的陽光下,赤甲山略顯紅色,白鹽山呈灰白色,隔江相望,一個紅裝,一個素裹,可謂奇景。

大江在懸崖絕壁中洶涌奔流,仰視碧空,雲天一線,峽中水深流急波濤洶涌,奔騰呼嘯,令人驚心動魄。泛白發青的山壁跟腳上,是一大截歷代漲水線所留下層層痕跡。

而江面最窄處不足百尺,宛然是天生從羣山中劈出的大江門戶;因此被稱爲是夔門,取義夔州門戶,又是巴蜀咽喉;乃是與北方陸地上的劍門關一起,自古就有“險莫若劍閣,雄莫若夔”的美稱。

峽谷窄如走廊,兩岸崖陡似城垣,其間又遍佈着若隱若現的棧道、懸棺和歷代名人雅士留下的大小題刻。杜甫就曾有詩云:“衆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

瞿塘峽西口的山壁上,便是大名鼎鼎的瞿塘關所在了。關城本身並不算高大看起來並不起眼,但是正當絕壁上的道路要衝所在,一面就是深峽絕壁下的大江奔流,一面是重疊而上的陡坡峰巒。

只有一條沿着赤甲山壁和山緣蜿蜒而上的狹長古道,穿過關隘通往西面的夔州治所——奉節白帝城。更關鍵的則是江面上的天然行船天險——灩澦堆,又俗稱燕尾石,乃是峽江道中流的第一險阻所在。

正所謂是“白帝城邊足風波,瞿塘五月誰敢過。”(《荊州歌》李白)如今正當八九月份,並不是水勢最大最適合行船的季節,被江水沖刷的上大下小宛若蘑菇的大半截灩澦石,就這麼簇立在水面上。

而在寬大數丈的灩澦石裂隙之中,猶自殘留和鑲嵌着許多朽爛不堪的發黑船骸碎片,那都是歷年歷代冒險行船江上的犧牲者所留喜愛的殘跡;江風呼嘯激浪排空之間,仿若是歷代的冤魂亡靈在徘徊期間的大聲嗚咽。

然而這篇還算平穩的江面上,卻又數艘形制怪異的平板大船,正在拖出淡淡尾跡緩緩的逆流而上,向着這片號稱舟舶絕命之所的灩澦堆靠攏而去。

船頭上還有伸出的粗大長杆和搭鉤;就這麼在水花翻滾之中一點點的逼近了江流旋聚之間的巨石;這也引起了關城之上隱約潺動的守軍注目。

“真是乖乖個怪了。。”

“奇了,真是奇了。。”

“這些大板船沒有帆纜,也不用划槳,更無人拉縴,又是怎麼怎地自己游上來的。。”

“這又是什麼情形。。下游賊軍又有什麼的一動麼。。”

負着留守瞿塘關的鎮扼使秦世功,排衆而出擡手眺望到。

“莫管他那多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看好了關防了。。炮石木料、箭矢,只要下江賊軍敢來,便叫他有多少死多少。。”

出身荊南軍虞候的他受命留守當地,就是爲了防備這些湖南賊軍可能的追擊;爲此節度使宋浩不惜以堂前失儀、心生怠慢唯有,處決了當地出身號稱有功的原關將。

要知曉,當初本地的八百官軍就是依靠這個天然之險,將數萬循江而上的賊軍,給阻擋的不得寸進而最終潰滅於峽江道沿岸的。如今他更有土客兵馬兩千餘人。

而在江中沉悶衝撞和敲擊的震動中,號稱太平水軍之中水性一流,身披杜仲膠皮水套的水鬼隊宋得一,也在滿心的忐忑當中驚醒過來。霎那間他就動作麻利的飛快爬上了,左右搖晃和顫動不斷的船頭搭杆;

只見他形似矯健猿柔一般的,又緣着長杆手腳並用的穿過江水蒸騰而起的霧氣,跌漲湃蕩的水花陣陣,最終揹負着粗大的繩索,穩穩落在了被江水沖刷十分光滑的巨石邊緣上。

但是其他幾根搭上來船頭長杆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般的順利登上巨石堆頂;很快就有人被激盪而起的浪花拍中,而抱着溼漉漉的長杆滑落下去。

又有人雖然攀上了青黑色的灩澦堆邊緣,但是因爲高低錯位的突然變化卻是失手滑落下去,就此跌進了巨石旁的渦流之中,又在盪漾之間衝卷的不見了蹤影。

直到重新被綁在身上的牽繩給從江裡拖上船來的時候,卻是已然是失去了知覺。最後能夠和宋得一一般站上巨石堆,就只剩下其他兩個人了。

然後他們又手腳不停的相互配合着,用帶來的工具和繩索、鐵錐,將幾個精鋼搭鉤給奮力敲打着,深深的嵌入到了巨石頂端中去;再用從船上另端拖過來的粗大的鐵環,加固了連接起來。

因爲石頂的格外溼滑,不斷有人在用力之下摔倒在地上,但又迅速爬了起來繼續勞作着;直到固定好的搭鉤和長杆上,再度陸續爬過來更多的人,拿着各色工具加入到了他們汗發如雨的激烈勞動行列中去。

直到天色發黑,瞿塘關上的守軍猶自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心中繼續在石頂上輪番挑燈夜戰的點點暗淡火光;如此往復着到了第二天之後,鎮扼使秦世功再度被叫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江上已然是另一種情形了。

在江心那正當三條水道航路正中的灩澦石,又隨着水位的退下而露出更多的水線部分來。但是清灰髮黑的石頂上,彷彿就是像被套上了枷鎖和鞍韉的巨獸,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了兩條橫跨江面,而斜斜牽引到岸邊的粗長鎖鏈來。

“難道是這些賊軍想要在江上架橋飛渡麼。。”

秦世功不由的出了一個自覺相當荒謬的結論來。要知道每年汛期水大也是適宜行船之時,這處的灩澦石可是要淹在水下的啊。

然而到了第三天,第四天,都是類似的情形,而再度讓守軍有些懈怠和無趣起來,他們甚至用關城上搬來的車弩,向着江面射擊了好幾次作爲某種威懾。

唯一的變化,就是隨着江水進一步退去,而那些賊軍的怪船也在灩澦石的邊緣上,掛上了許多以供攀爬的繩梯和木架來。還有,就是因爲江中尚未褪盡的霧氣,而一艘怪船不小心撞在了灩澦石邊緣上,差點兒就傾覆了。

然而,隨着江心夜晚中越來越分明的火光,身爲鎮扼使的秦世功卻是心中愈發有所不安,而原本稀疏的眉頭越是緊鎖起來,而對着左右都沒有什麼好顏色了。

他決計不相信在這個枯水之期,賊軍費了偌大功夫靠上這灩澦石,只是爲了在兩岸山壁之間,搭建幾條方便過江的索道而已。難道是想想法古時故事,在這蜀地出口的上游要害建立起攔江鐵索,以防蜀中放船而下麼。

接下來的兩天都開始下起了綿密的雨水;而在江心上作業的那些怪船和夜間的火光,也就隨着消失不見的結果,稍微讓他心情舒暢了片刻。終於下令解散後方數裡之外在子陽山的白帝城中,徵發和集結起來的民夫和器械。

待到了第七天,江上重新放晴之時,卻又被滿山滿峽的大霧所遮蓋和籠罩起來。而同樣仿若是漂浮在霧中的關城,則是天上城闕一般壯美的令人心馳神暢。

而像這樣起霧的日子,往往都會持續一兩天到數日之久,這也意味着江上的敵人沒法在繼續做些什麼了。

只是例行巡城過後帶着滿身溼潤露水的秦世功,剛剛還沒來得及換下衣袍用碳鬥燙幹,就被士卒們鼓譟的動靜給叫了出來。

“你說你聽見了打雷的聲音了。。。”

秦世功滿臉狐疑的看着面前,滿臉幹皺成一團而猶自帶着浮腫眼泡的老卒道。

“還不止一聲呢。。鎮主不信的話可問問大夥兒。。”

這名有些猥瑣的老卒連忙指天賭誓道。

然而,秦世功看着天空上陰鬱多雲但根本不像是要下雨的天色,卻是愈發的狐疑起來。

“你莫不是執稍時偷睡的糊塗了吧。。竟然爲此驚動日理戎機的鎮主,可吃罪得起麼。。”

一名將弁察言觀色的出口訓斥道。

這時候,關城下端的江邊往臺上,再次傳來的一陣低低的渲然聲。

“好似又打雷了。。”

“咱們沒聽錯吧。。”

“這次好似又近了些。。”

秦世功也不由的臉色微變,因爲他也聽到了一連串類似雷鳴的隱隱震響,而對這左右低聲吩咐道:

“快拿甲衣來與我披上。。”

然後又有更多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響起來。

“峽中的霧氣似乎在消散啊。。”

“霧氣越來越淡薄了。。”

“又響雷了。。。”

“這次雷聲更近了。。”

“怎會在山上響雷呢。。”

這時候,隨着逐漸消散的霧氣,形如青碧玉帶的江上輪廓,也在逐漸的顯露出來。秦世功已在心中隱隱的不舒服起來,就像是自己忽略了什麼關鍵一般的。

此時此刻,再度有人大呼小叫了起來。

“燕尾石。。燕尾石。。”

“江上的燕尾石呢,就不見了。。”

“難道是大江長水了麼。。”

“不是長水啊,江岸還在,可是燕尾石咋就不見了。。”

“莫不是賊人有妖法,以大霧爲掩護,將這江中巨物給挪移了別處了。。”

“胡亂說什麼,我們這兒有白帝爺庇護,又有蜀漢主顯聖,怎麼會讓賊子。。”

而這時秦世功也被江上顯露出的一樣給驚呆了,而甚至沒有心情去訓斥和制止他們了;因爲,就在原本江中灩澦石的所在之處,不但跨江鎖鏈和怪船都已然不見了,就連巨石本身也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剩下奔流而過的青綠江水依然,但是仔細看起來;又會發現在青澄透徹的江水之中,猶自還有許多隱約水下亂石的殘留,而令江水拖出一道道不甚明顯的蜿蜒水線來。

難道那些賊軍的怪船,真得有妖異法術將江中這副巨石給崩碎,乃至搬運到別處去了麼。這一刻就連秦世功也有些心亂如麻而疑神疑鬼起來,考慮起自己是否需要去白帝祠中好好祭告和祈求一番了。

然後,再次有淒厲的鉦板聲,伴隨着零星慘叫聲響徹起來,然後又迅速的戛然而止。

“賊軍摸城了啊。。”

與此同時,就在瞿塘關城牆的另一側,隨着消散而去的霧氣顯露出來,是成羣結隊手持短兵身負連弩的太平軍選登士。

他們輕捷如兩岸山壁上的猿猴一般,用繩纜和搭鉤爲輔助手段,相互推舉和拖曳着紛紛攀上了並不算高的關牆來,而不斷用準頭甚好的藥箭,將那些哨位和掩體背後的守兵,給一一放到下來。

而在他們的後方,更多甲光粼粼的將士像是青色的長龍一般,推舉着簡易的長梯和鐵錐撞錘,絡繹奔走充斥在江邊古道上。

更在遠處的道路內側的山林,赫然不知何時已經被清理和填平出一大片空地來,而在那些形同大車的物件背後,接二連三的雷鳴聲,就是自此處迸發而出的。

然後又變成了關城背後各種建築,在人馬嘶鳴和慘叫聲中,相繼迸濺、迸裂而起來的響動。

而在關牆的內臺上,如同神兵天降般飛跳下來的別將周本,腳踏着數具屍體手中擎着一名被活生生折斷腦袋的將校屍體,左手揮着鐵骨朵對着惶然散開的守軍亦是大聲怒吼道

“還有誰,還有誰來送死。。”

——我是分割線——

千里之外。

王行空率領的軍馬也正式踏入滿是血腥、焦臭和煙火味的嶢關之內。只見滿地的遺棄狼藉,還有一些赤身露體的屍體,就這麼還不掩飾的橫倒在路邊。

而在穿過關內自發形成的坊市之時,亦是可聞其中喧鬧叫喊聲一片,時不時可見成羣被拖曳和押解出來的男女老少;其中的男子被挑選出來之後,就反綁着推倒在路邊砍下頭來。

“這些,可都是頑抗義師的舊朝餘孽及其家眷。造成了不知道多少弟兄的死傷;實在是不殺不足以平息軍中激憤之情。。”

爲他引路的義軍軍校主動開口解釋道。只是他鎧甲下露出來的一角絲綢衣衫,多少影響了了相應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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