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道靜人在大廳喝茶,但明顯神思不屬,魂飛天外,嘴裡錯漏百出地應付着松風的招待,眼睛卻一直往外望。
容若一進廳,陸道靜就猛得站了起來,因爲動作太激烈,把茶杯都給撞倒了。
容若看他神色慌張,滿頭都是汗,心中也知必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何至於讓一地知府,失措成這個樣子。他非常自然地給了松風一個眼色,松風即刻退出廳外,同時做個手勢,整個大廳,立刻除容若和陸道靜之外,退得一個人也沒有了。
陸道靜三步兩步,跑到容若面前,口齒都有些不清了:“王爺……”
他明顯忘了容若曾叮嚀過他,不可以用王爺這個稱呼的。
“大事不妙,有人造反了。”
容若立刻也跳了起來,同樣忘了糾正陸道靜稱呼上的錯誤:“你說什麼,濟州有人造反嗎?”
“不是濟州,是永安郡有人舉旗造反。五日內,連克興業城、伏遠城、衛城、濟陽城、武威城,奪神武郡、斷秦川,十日內,已嘯聚數萬,攻城十餘座了。因秦川被斷,驛站被鎖,消息直到昨晚才傳到下官手上,傳令的官兵跑斷了三匹馬,活活累死了。”陸道靜面色慘白地說。
容若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明白,爲什麼昨夜陸道靜會在柳非煙的婚禮上提前離去了。
“下官昨晚就想來尋王爺,可是王爺去柳家赴宴了,後來柳家又出了事,派了不少人守在逸園外頭,此事下官不敢張揚,只得今早前來請王爺示下。”
“到底什麼人,爲什麼造反?楚國現在一片大好,百姓安樂富足,爲什麼還有人造反?他爲什麼能有這樣的聲勢,居然可以十日內連下十餘城?”
“今上賢德,政清民樂,但凡有一點良心的,又怎麼會造反。可是,這一次造反的人,是樑人餘孽。”
“樑人?”
“是,當年攝政王引兵攻樑,樑王死於京城,但樑王那剛剛十六歲的兒子,卻在心腹的護擁下,逃出京城。當時各地的舊樑逆臣,都起兵對抗天命,不少人都派人去匡扶太子。攝政王以雷電之勢,掃蕩全國,各地逆臣,不死即降。而很多將軍、王爺、皇族,明知不能力抗,就潛藏起來,在太子周圍密謀復國。據說,他們一直得到秦國的幫助,秦王偷偷給他們大量的金錢、兵器,暗中早已積聚了不少的勢力,只是一直等待機會,意圖復興樑國。”
容若點點頭:“這就可以解釋了。他打起樑國正統的旗子,多少在爭取民心上有些作用,畢竟大楚國奪樑之地,還不到十年。聽說一些守將也是舊樑國臣子,不能對故主下狠心,再加上他突起奇兵,別人措手不及,消息又被他們事先封鎖,所以,短時間內攻下多城,倒不是太奇怪。只是,你不必太擔憂,樑國的天命已失,樑太子再難有所作爲,他現在佔優勢,不過是因爲我方軍隊措手不及,現在想必京城已得了消息,以攝政王的賢明,必會有所行動,你只要安心待旨就是。”
陸道靜苦澀地說:“只怕很難等到旨意啊!興業城、伏遠城被佔,秦川被斷,正好切斷了濟州通往京城的道路。而今叛軍盤踞之地,離濟州也不滿千里,若是急行軍,半月之內就能到達。”
容若神色一震:“你認爲反賊極有可能攻擊濟州?”
“是,以反賊目前所佔地域來看,最有可能的兩條路,一是北上,乘勤王之師未聚,京師守衛不足時,拿下京城;一是南下,侵佔濟州諸郡,自立一國,與朝廷南北對峙。”
容若臉色微沉:“京城兵力雖稍嫌不足,但城池堅厚,難於攻破,又有攝政王在,成功機會的確不大,他們非常有可能會南下濟州。畢竟濟州富甲天下,若能得濟州之財,則……”
話音未落,見陸道靜面如土色,他忙又安慰道:“陸大人,你也不必太憂急,如今你是濟州最高的負責人,應當沉着應變纔是。”
陸道靜搖頭道:“如今下官不過是名義上的主事,現在濟州權力最大的人是齊雲龍將軍。”
“什麼?”
“大楚並樑至今未到十年,尚不曾完全整兵修文,地方上,一向是軍政分治。下官高齊將軍半個品級,平日可以有限度地提調軍務,但在戰時,則以將軍總領全部軍務,自由調度兵馬,權限大增。昨夜接到急報,我已立刻請齊將軍過府相商。齊將軍半夜就親自去整頓兵馬,隨時備戰,又令民間急徵軍丁,隨時聽召,同時聯絡濟州治下,三郡十四縣下屬的所有兵馬,集結待戰,又同時向鄰近幾州下發官文,彼此守望相助,整軍待變。現在,城外精兵已全部動了起來,城內也有最少五千兵馬,隨時處理變亂。”
“明白,現在濟州城已進入軍事化管理了。”容若摸摸鼻子,想到現在由那個和他有怨的齊雲龍掌權,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事關重大,卻也顧不得此刻不快的感受,只是飛快地說:“現在還不能確定反賊的動向,暫時還不要過份驚擾百姓,儘量勸齊將軍小心一些,不要弄得人心惶亂。”
“這一點,下官與齊將軍也商量好了,暫時按下消息不發,以免百姓慌亂,所以城內的官兵,也受命不可擾民,只是暗中加強警戒。”
容若點點頭,只覺心亂如麻。他哪裡懂什麼打仗,偏偏這麼嚴重,動輒死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事,居然就發生了,而且說不定過兩天,人家就要打過來了。
他的腦子高速運轉起來,努力地想,以前看過的玄幻小說中,那些百戰百勝,動不動就平定各國、建立霸權的男主角們,處此境地會做什麼,但最終,僵木的腦子裡,居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陸道靜在一旁道:“交予齊將軍也好,下官本是書生,爲官多年,只擅政務,對軍務實在一竅不通,與其處處掣肘,不如放手讓齊將軍自由指揮。只是,出此大變,下官理應前來,請示王爺,聽王爺示下。”
最終,容若挫敗地嘆了口氣:“陸大人,凡戰亂臨頭,最要緊的就是鎮定。百姓就怕亂,一出亂子,不等外人打過來,我們自己先弄個元氣大傷。切記要趕緊準備所有守城物資,還有生活必須的米鹽油等物,更要以官方力量加以控制,適當和各大富商溝通,要他們以財力官府,更警告不可囤積求財。濟州城地方勢力強大,要和各大勢力做好商量,要他們出人出力,幫助官府穩定濟州。城內現在還聚集大批武林人物,深淺底細不知,其中未必沒有反賊派來做亂的,要以官府力量把他們的行動掌控,也不能激怒他們,以免在反賊動手之前,我們先和江湖人拚個你死我活。”
他說一句,陸道靜應一聲,不斷地點頭,最後才道:“公子真知灼見,下官必然照辦。”
容若倒也不傻,陸道靜能當濟州這首富之地的太守多年,就算不懂軍務,於施政上,總也不會是傻子,這麼簡單的道理怎會不懂,只是逢迎於上,退讓謙恭,可以讓大人物對自己生出好感,出了這麼大的事,首先來請教自己這位王爺,更顯得他恭敬聽話,明白分寸。
不過,不管怎麼樣,被人誇總還是舒服的,所以容若點頭笑笑:“大人還請忙你的去吧!如今非常時,還需處處小心,我也要想法子回京才成。”
“公子不可。”陸道靜忙道:“通往京城的好幾條道都已被反賊所佔,一路前去太過危險,而且,萬一京城有失,公子身爲皇族,留在外郡,便於舉旗召天下將領,共討叛逆。”
容若自知不是什麼召天下英雄討賊的料,但也知回京路途艱難,自己就算不怕,身邊諸人的安危也是要顧的,略一思忖,便點點頭:“好,就依大人之意。”
陸道靜走了之後,肖鶯兒就回來了。只是容若心情太煩躁,只衝她點點頭,就急忙出了門。
肖鶯兒忙帶了四名護衛,隨侍在容若身旁。
容若催馬往蕭遙家而去。一路上間,滿街繁華,商鋪連綿,行人不絕,笑語喧譁,人人臉上都是開朗的神色。
容若心中一陣悵然。這整個楚國,最繁華熱鬧的都市,這些富足安樂的百姓,一旦戰事紛起,生靈塗炭,眼前的繁華勝境,轉眼便化淒涼慘況。
容若心頭慘然,垂首催馬。前方正好有一隊兵士,巡街而過,容若仔細往四周看去,街角處,也是士兵走過,可見城中兵馬果然增多了,只是倒也非常注意分寸,巡街隊伍多了一點,卻沒有明顯的人員增幅,不至於驚擾到百姓。
只是眼前的安寧又能維持多久呢!一旦消息再也封鎖不住,不用等人家打過來,百姓就要慌亂、畏懼,市井大亂了吧!
一直到蕭遙家門,容若的心情都一片黯然,一直垂着頭,聽到有人清清脆脆地喚他,才愕然擡頭。
“謝姑娘。”
謝瑤晶從轎子裡出來,笑盈盈道:“容公子,好久不見了。你也來看蕭大哥嗎?”
容若眉頭微皺:“謝姑娘,你常常來看蕭公子?”
“是啊!蕭大哥身遭喪妻之痛,正是需要朋友安慰陪伴的時候,我怎麼能拋開他不管。”謝瑤晶面露關切之色,天真美麗的眼睛望着容若:“容公子,你和蕭大哥交情那麼好,也該多陪陪他纔是。”
容若點點頭,強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啊!”謝瑤晶這樣說着,人卻遠比容若快,輕快地跑進蕭家大門,遠遠地就一迭連聲地喊:“蕭大哥。”
容若凝視她的背影,卻沒有立刻移動步子。
身旁肖鶯兒低聲道:“自司馬芸娘死後,謝瑤晶幾乎天天來這裡,每天有大半天守在蕭遙身邊,勸他寬懷,關心他的起居,就連蕭遙的衣食起居,她都一一過問,親自叮嚀下人辦好,倒是個癡情之人。”
“蕭遙四處拜訪,多方行動,也一樣不避着她?”
“有時蕭遙不讓她去,有時就算讓她去了,也總能把她支到一邊,而有的時候就算她在旁邊,以她的天真癡情,眼中只有蕭遙一人,也未必聽得出什麼玄機。”
容若重重地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就大步而入。
正逢謝瑤晶扯着蕭遙出來:“你看你看,我都說你的好朋友容公子來看你了,你怎麼還板着一張臉?”
容若笑着走近,遞個眼色給蕭遙:“我來得也早,蕭兄用過飯了嗎?”
蕭遙立刻明白他的暗示,淡淡道:“我也不餓,沒什麼心情吃東西。”
謝瑤晶立時道:“這怎麼行,你怎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快去歇着。容公子,麻煩你陪陪他,我這就去廚房,親自做幾樣小菜。”
也不等蕭遙答話,她就轉身,飛一般地離開了。
容若輕嘆一聲:“她是怕下人做了吃的,你又扔開不吃,所以纔要親自去做,你就不好再駁她的面子。她這樣倍受寵愛的小姐,肯爲你親做菜餚,處處費心,你就……”
“不必廢話了,你把她支開,想是有話要對我說吧!”自司馬芸娘死後,蕭遙就總是用這樣冷漠清淡的態度來對待一切人。
容若伸手一拉:“我們到清靜處說話。”
他拖着蕭遙進了私室,肖鶯兒自然在外守護。
“二哥,舊樑國的太子造反了。”容若莊容正色沉聲說。
這樣爆炸性的消息,蕭遙居然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也就算了。
“二哥,樑國舊臣造反了,他們已經攻佔了一大堆城池,切斷了濟州和京城的聯繫,嘯聚了好幾萬人,還在到處召心懷舊樑的人前去投奔,也許會進攻京城,也許會侵襲濟州,你怎麼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你也是皇族啊!”容若簡直要大叫了。
“需要什麼反應?我早已不是皇族,金冊玉牒沒有我的名字,國號是樑還是楚,對我有什麼不同?”蕭遙漠不關心:“自從芸娘死後,除了爲她報仇,天下間再沒有什麼值得我在意之事。什麼仁義道德,什麼國家百姓,能讓我的芸娘復生嗎?”
容若咬咬牙:“那謝瑤晶呢?她待你一片癡心,你……”
蕭遙終露出一絲悵然:“她待我太厚,只可嘆,我終是忘不了芸娘。”
容若見他憂傷神色,心中一軟,低聲道:“二哥,我不是逼你什麼,只是忽然聽到這消息,心思紛亂,想要找個真正可以商量之人。縱然你已離開京城,終還是大楚百姓,你也不會願意見到生靈塗炭,只要能盡的力,我們終要盡的。這些日子以來,你爲了能爲嫂子報仇,四處聯繫各方勢力,想來你們彼此之間都有了很深的默契,我希望你能出面,盡力遊說各方勢力,還有那些武林人士,爲國出力,與官府合作,這個時候,濟州經不起任何亂局的。”
蕭遙沉默不語,久久不答。
窗外傳來謝瑤晶的叫聲:“蕭大哥,我的菜做好了,你是到廳裡吃,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容若廢然長嘆,終知不能再把密談進行下去,推門就待出去。
蕭遙卻在他身後輕輕地道:“你放心,我畢竟還是楚國人。”
容若猛然回身:“二哥,謝謝你。”
“我其實也是心急狂亂,到處求人幫忙,什麼諾言,什麼喪心病狂的交易我都肯做,但真值國難,我並不知道我到底可以出多少力,幫得上什麼忙。”
“不要緊,二哥,不管能有多大效力,你的心意最爲重要。知道有一個人能和我站在一起,全心信任,彼此依託,比一切都重要。”容若凝望他:“二哥,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蕭遙看着他,並不說話。
“我們是兄弟,無論如何,都應互信互重,不相背疑,是不是?”容若用迫切的眼神望着他。
蕭遙沉沉點頭:“是,我們是兄弟。”
容若大喜:“二哥。”正要走向他,外頭已傳來叫聲。
“讓開,快讓開,再不讓開,菜就涼了。”
“謝姑娘,請等等。”
外面傳來的喧鬧說明在遠遠叫喊的謝瑤晶現在已經等不及,端着菜直接過來了,正被外頭知道主人在密談的肖鶯兒攔住。
蕭遙一笑,上前打開房門:“瑤晶,別鬧了,進來吧!”
謝瑤晶甜甜叫一聲:“蕭大哥。”就端着食盤進來了。
她笑吟吟把幾色小菜放好,對容若笑道:“容公子要不要一塊吃?”
“他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容若一怔。
蕭遙淡淡掃他一眼:“容公子忘了你還有一個兄弟?”
容若立時領悟,點頭道:“是,我是另外還有點事,先行告辭了。”
容若抱拳一禮,就退了出來。
蕭遙自去飲酒吃菜,謝瑤晶一顆心都在蕭遙身上,竟是誰也不曾相送,連客套話也沒多說一句,容若就離開了蕭家,直奔逸園。
事關叛亂,再怎麼樣,也該和楚國皇子,誠王蕭遠,打聲招呼纔對的。
容若來到逸園,還沒有進門,就看到蕭遠和三個歌女拉拉扯扯,衣冠不整地走出大門。估計從昨晚胡天胡地,一直到現在才起身呢!
“三爺,你可真是龍精虎猛。”
“行了,我的小乖,嘴兒這麼甜,爺賞你的還不夠嗎?”
“三爺,咱們這就回去了,你要常念着我們,常來玩纔是。”
“放心,就是你不說,我難道捨得忘了你們?”
已經快要中午了,逸園外就是大街,行人衆多,這一男三女,如此肆無忌憚,放浪形骸,簡直到了不堪的地步。
容若板着臉躍下馬,直接揪住剛從溫柔鄉里起來,走路還東倒西歪的蕭遠,往逸園裡大步就走,嘴裡扔下一句:“這裡交給你們。”
肖鶯兒自然立刻就令人把那三個歌女強行拉開。
容若扯着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蕭遠,一陣風般進了逸園。
看門的下人要走過來行禮,被容若一眼瞪回去:“當沒看見我,也別往裡通傳了。”
就這樣一直扯着蕭遠,避開其他人,直接到了蕭遠那別的下人極少出入的雅閣,容若這才放開手。
蕭遠氣悶地整衣理冠:“你幹什麼?你自己一大早抱着花魁風流,也沒有人過問,倒來管起我的事了。”
容若氣極:“哪個要管你的風流爛帳,要不是有人造反,我用得着來找你?”
“有人造反,那可熱鬧了。”蕭遠冷笑一聲,渾似沒事人一樣。
“你到底明白不明白,這不是開玩笑,是樑國的太子舉旗造反,意圖復國。你可是大楚的王爺。”
“我是大楚的王爺,可惜是個閒王,什麼事也管不了,我就是想爲國出力,領兵作戰,攝政王也看不上我,就讓咱們賢明的攝政王去操心吧!我跟着急什麼啊!”蕭遠漫不經心地說,把衣服理理齊,吹聲口哨,居然四平八穩,悠悠閒閒,從容若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又往外去。
容若只覺得怒從心頭氣,惡向膽邊生,恨不得衝上去抓住他狠狠揍一頓:“這個時候,你還想去哪?”
“還能去哪,我和豔紅樓的小豔紅有約,今兒必得去看她跳舞,怎能失信。”
容若差點氣絕身亡,鐵青着臉說:“你忘了你有婚約了?”
“大丈夫尋花問柳是平常事,別說是那莫名其妙的婚約?就算是真把那母老虎娶進門,我也照樣享樂。”蕭遠頭也不回地往外去。
容若氣得在原地差點背過氣去,最後忍無可忍,挽起袖子就向外追去。
他受夠了,今天不暴打這惡棍一頓,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蕭遠走得快,容若又過了一陣子才追過來,等他追上蕭遠時,蕭遠已經出了逸園的大門。
容若急忙大叫一聲:“你別跑。”加快速度衝過去,一衝出門,就是一呆,收住腳步。
原以爲會一路往青樓而去的蕭遠,居然被人堵在了大門外。
卻是一身紅衣的柳非煙,毫不害羞地盯着蕭遠:“你去哪?”
蕭遠難得沒有直視這女子,只是冷冷說:“我去哪裡,要你來過問嗎?”
“我是你的未婚妻子,當然可以過問。”柳非煙半點也不害臊地說:“今早我爹收到了何家的休書,在等着你上門呢!”
“天底下有你這樣不知羞的女人嗎?”蕭遠瞪着她。
柳非煙居然眼也不眨一下:“若沒有我這種女人,又有誰敢嫁你這種男人。”
容若在一邊簡直要拍手叫好,爲柳非煙終於可以氣倒蕭遠而大加高興。
蕭遠冷笑一聲:“好,你愛纏就纏,我這就去豔紅樓,有本事,你就纏上來。”
他冷然拂袖,大步離去。
柳非煙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明眸中,滿是憤怒之意。
容若也覺得蕭遠太過份了,就算答應婚約有點兒被逼的成份,哪能這樣對待人家一個女子。
他正要走過去安慰柳非煙兩句,誰知柳非煙竟擡頭對他一笑:“我在濟州長大,但對秦樓楚館一向不熟悉,一時倒不知道豔紅樓在哪裡,容公子能否帶我去瞧瞧?”
容若臉上一紅,雖說以前他曾被蕭遙和謝醒思領着玩遍濟州,此刻他還真不好意思說自己認得豔紅樓。
好在旁邊肖鶯兒知機,即刻說:“主上,是否要讓屬下們在前引路?”
容若即刻點頭:“好好好,你們領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