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事遣我離開營寨之後,就另託潛在民夫中之人向我傳話,言明由我戴罪立功私下負責接洽‘如斯園’一邊以及等待必要的援手。”
玄衣校尉雷子辰飲酒不分場合,需要他說明必要之事時他也是邊飲邊喝。
陳至看江南岸默許這點,自然明白雷子辰能得江麟兒垂青又被江南岸縱然,必然在做事上有其過人之處。
陳至聽明白了雷子辰被江麟兒私派來接洽這點,同時想到來到‘如斯園’之前那貓頭鷹奇禽,道:“原來那奇禽是雷校尉所馴養。”
雷子辰傾傾裝酒竹筒,發現再傾不出一滴,嘆口氣答道:“是,爲少俠引路的正是小的所馴的‘三鬥’。”
關於這貓頭鷹爲何叫做“三鬥”陳至的興趣不大,雷子辰話中明意,證明其執行的是江麟兒之前在營寨後期的安排,這點比較重要。
接下來便輪到藏真心來講述這段時間的經歷,江南岸自己在主座悠然用起茶來,顯然無論藏真心還是雷子辰所說之事他都已經先聽過了一遍。
藏真心的述說前面先是補齊秦雋、陳至等三人爲了支援金山派嶺天龍掌門而離開營寨開始:“那日你們走後,我在幫助張大夫照顧尚未恢復的簡大俠。
那時候聽得帳外有紛亂之聲,簡大俠感官較張大夫和我都更爲敏銳,聽得是帳外來了不速之客。
隨後四處營帳之中都傳出些誦經聲,隨後便是有人在叫嚷各人迴歸營帳不可出外,帳外隨後就只剩下相鬥聲和四處的誦經聲。”
陳至點點頭:“是留在營寨的殊勝宗弟子依約通過經聲運用殊勝宗的‘四住動心咒’功夫,幫營寨裡的人抵禦‘天童子’擾亂心神異能。
應該就是從那時開始,江指揮使對上了來襲的‘天童子’和另外兩名‘天草十人衆’。”
這層佈置陳至和江麟兒曾經討論過,在遣走玄衣校尉雷子辰前,江麟兒已經喚來私離營寨後仍留着作掩的殊勝宗弟子當着陳至的面在雷子辰身上試驗“四住動心咒”功夫以聲傳“相”壓制異能效果。
光是這樣還有兩點沒法補齊:爲何以“天下第一劍”江南城之能將這戰拖到了陳至等人迴歸的深夜,以及“劍毒梅香”孟舞風在營寨弄成的大亂是怎麼回事?
直到藏真心說到外面陷入過一陣古怪的寂靜,又提到後面“劍毒梅香”孟舞風曾經闖入過藏真心三人所在營帳又退出,明顯神色有異,隨後帳外大亂之事,陳至纔開始有些眉目。
藏真心再談到好幾處經聲消失,“懸命一字簡”簡約提議設法撤走,以及三人出營時遇上顏帷秀正傳令讓所有人速速撤出相會近葦原的時候,陳至終於理清脈絡。
陳至明白自己視角已經補全,必須要爲江南城、雷子辰和藏真心理清營寨後半之事:“我明白了。
秦雋、言兄和我三人回返時時正午夜,最初是見到半空之中江指揮使和他的對手們自半空虛無縹緲之境落下。
隨後便是‘劍毒梅香’孟舞風追殺江問事至死,以及江指揮使疑我背後安排此事不顧一切針對起我,在場僅存的‘天童子’逃走。
想來藏姑娘所說的事情,起因是江指揮使和敵人相鬥——不是江指揮使的鋒藝就是敵人另有異能或者古怪武功引發現象在半空困在三人。
孟舞風不知爲何逃出營帳,那時‘天童子’未像後來我們返回時那般在戰中失去迷惑人心異能,孟舞風擡頭之下如曾經的雷校尉一般被異能所惑,
反而開始設法破去四周真真假假‘四住動心咒’的故佈疑陣。
顏帷秀顏總旗應該是被察覺到此點的江問事派出,儘可能在‘四住動心咒’完全失效前讓儘可能多的衆人逃離營寨另尋相聚之處。”
江南岸也已經聽明白過程,這時開口道:“嗯,營寨中收留的那‘劍毒梅香’既是壞事之人,也是此事最大的憑證。
找出此人之後的去向,或許可以駁掉近葦原上假冒老夫兄長之人的指控,或許就能再聚起羣龍無首的玄衣衛來。
‘劍毒梅香’孟舞風也是‘摘星樓’叛徒,或者可以請如今在‘如斯園’待命那兩位出馬找出他的行蹤來。”
陳至卻搖搖頭:“孟舞風心知闖禍,應該會自行藏匿。
他一個人東躲西藏,想要找出線索是比找出‘切利支丹’或者藏於‘山越’的縷臂會人物還難。
何況就算要找,據孟舞風先前自己所說投向縷臂會的契機便是在知風山一事後曾被‘摘星樓’派出的人追殺。
相信‘摘星樓’對這名叛徒的格殺之意也是堅決,那兩名殺手絕非適合派出去找出此人的良選。
要找出此人所花費的時間,也是我們耽誤不起的。
如果可以,我也並不希望在今後的行動上,我們對此人有任何的指望。”
“明白了,看來這會兒沒叫那兩位在場參與討論也正是好事……”江南岸對陳至此時的態度頗有興趣:“……‘閉眼太歲’陳少俠似乎對此人也有不少成見?”
“是。”陳至並不打算隱瞞此點。
江南岸於是更有興趣,繼續問道:“陳少俠到底如何看待此人?”
陳至並不願意多談,只簡單下了句他這段時間對孟舞風印象的簡單判語:“如果要我說,就是‘成事不足敗事不行’。
因爲無法用其成事,也沒法用其敗事,我一時想不出此人作爲己方時候如何任用的辦法。
就算晚輩智短,實在是寧願此人不在己方。”
江南岸更是大奇:“無論從麟兒還是其他人轉述之中,‘閉眼太歲’陳少俠都是智冠絕倫的超然人物。
原來也有僅憑一個人就讓陳少俠感到頭疼的存在。”
陳至真是不願意繼續談論此人,卻不得不多接兩句:“在雀房山上,所有人都看錯他一次。
加上這一次。
兩次他都起到至關重要的麻煩作用,造成沒法挽回的勝負傾勢後果。
晚輩情願天上如果真有神佛,看在晚輩‘孽胎’命運坎坷多舛而垂憐,從此始終讓此人站在晚輩敵對的立場,說不定晚輩自此便真的天下無敵了也未可知。”
“哈哈。”
江南岸乾笑兩聲,好奇已經滿足。
“閉眼太歲”既把“劍毒梅香”說到這個份上,江南岸這勾陳寨寨主也覺得這個人簡直像是衰神一樣可怕,也有了不敢領教此人的想法。
江南岸再把話題轉回來:“藏姑娘可繼續說明到通過雷校尉找到老夫這裡之前的事情。”
藏真心點頭,然後繼續開口:“到了近葦原後,顏大人找上張大夫、簡大俠和我,似乎是江問事像他提過雷校尉之事,於是他便懇請我們三人找出雷校尉以觀後事。
當時近葦原上已經和營寨方面失了聯絡,無法確定江問事平安與否又考慮到沒法制衡‘天童子’的情況下即使結成‘五行決離陣’可能也沒法與其一戰,顏大人於是希望通過我們向雷校尉問出江問事事前有無今後的安排。
在小路上我們路遇一支‘切利支丹’,爲首之人張大夫認出叫做東鄉斬我。
簡大俠狀況不佳,對方着意留人張大夫也不是對手,簡大俠便不顧自己狀況又用了他那本領……他們兩人認爲這樣也拖不久,只讓我先逃脫來找雷校尉。”
雷子辰就着這句接下說明:“藏姑娘來到作爲幌子的哨崗,這哨崗正是江問事着我私下行事時吩咐下來掩蓋私下聯繫‘如斯園’這邊用的,等到我向著作郎大人求援帶人搜查那條小路時人已都撤走,又不便長久鋪人搜查線索,只好作罷。”
陳至點點頭,開口道:“嗯,原來此人又作爲‘鹽人’復活了……
……那麼這一點說明了‘天童子’那天來襲的動機,想來‘天童子’撤走前同樣取走了新免武藏的屍身,讓其也復活了纔對。
‘切利支丹’的正面精銳武力仍然強悍。”
江南岸這時問道:“現在我們應該也對付不了這夥人。”
陳至答道:“確實,好在我們也不需要首先對付這夥兒人。
等到揚州刺史失去爲縷臂會掩飾的動機,‘切利支丹’賊人既然玄衣衛已亂他們也不得不針對起來。
我們的第一步就該是繼續江問事的遺計,先通過排查‘山越’據點找出並刺殺縷臂會之主。”
藏真心插嘴道:“可張大夫和簡大俠的情況不妙,若不趕快解救只怕……”
陳至不得不打斷她的話。
“如果所料不差,有張大夫在,這兩人的性命安全一時無虞。
這件事要感謝幾個前提:一是‘三不治郎中’接受百花谷少主重金相邀爲趙洞火趙師範醫治一事在揚州江湖也頗有流傳,二是因爲張大夫和我們一同闖過‘桃源鄉地上天國’給‘天童子’等人留下印象從而讓人能將他和傳聞聯繫到一起,三是因爲前面一點所以‘切利支丹’也完全明白趙洞火趙師範的病徵是何原因。
‘切利支丹’失去‘桃源鄉地上天國’這‘秘境’後,既然一時無法得到新的‘秘境’來保證‘鹽人’的健康足夠穩定,就只有寄希望於曾經成功爲趙師範醫治的張大夫醫術上。
我相信他們也會着手調查廖冾秋大哥手上那口‘燈廬’的下落。”
藏真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病急亂投醫,心急便無計’。”
“正是這個道理,”陳至一想之下,又道:“秦雋和言兄本來打算分頭行動先找出藏姑娘和張大夫平安,我尚有其他方面需要負責,不如藏姑娘便先去會稽城和他們兩人匯合。
順便通知他們兩人,從此着手尋找如今廖大哥的所在,這樣纔好設法在外牽制‘切利支丹’,爲張大夫和簡大俠的處境創造更好的條件。”
藏真心點頭道:“好!”
陳至心知藏真心肯定也樂於儘快和秦雋合流,這真是趕巧的好安排。
不及藏真心想清更多細節,陳至趕緊道:“至於我,我和雷校尉以這‘如斯園’爲據,繼續執行江問事遺計,帶着兩名‘摘星樓’殺手先行鍼對縷臂會之主。
化明爲暗的殊勝宗寂靜堂潘籍必然希望混亂繼續持續,最好能讓玄衣衛失能之事廣傳同時陷滅度宗於危機,纔好引發江湖和朝廷的互相疑問。
事情進一步發展後,無論我們兩方哪方就都以這‘如斯園’爲餌,讓有心人明白試圖緩和局勢的我們以這裡爲據點,便一定會設法來針對,也就必然再次現身。”
這樣一來,秦雋、言笑酬、藏真心三人也會有事情忙了。
陳至希望這三人能夠避開一些,最好在江南城那“至極一劍”現象不能再拖的時候不要因爲在場設法挽救自己性命而被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