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長寧,就是何宛然都被白雪的霸氣言論震住了,她感覺白師姐這麼說不是很妥當,把宗門形容成恃強凌弱的惡霸了,她忙對長寧說起陰煞嶺的底細,“我師兄說陰煞嶺原是一位元嬰修士同幾位妖修建立的,當初這門派是爲了北海妖修在大荒出行方便而建,那幾位建派的妖修中有一位是龍族,北海龍宮的大太子在拜訪我們掌教時,還提起這事。
宗門礙着大太子的情面就許了他們在附近佔地建派,當時大太子說,離得近一些,也方便我們照顧。後來那幾位妖修在陸地上呆膩了,就回海底去了,而陰煞嶺那位祖師爺爲了突破陽神,也不知遊歷到了何處,陰煞嶺就漸漸開始亂了,柳家也是這之後來興起的家族。”
這些是何宛然才從大師兄處探聽到的消息,她原還困惑怎麼自己隨便抓了一個外門弟子就是妖修,海外妖修再多也不會這麼氾濫吧?原來這本就是爲妖修建立的門派,當然陰煞嶺中的妖修也大都是外門弟子,人族宗門不收妖族當內門、真傳弟子。這也不全是爲了提防妖修,而是人族的功法並不適合妖族修煉,妖族只能修煉自己本族的心法。
長寧道:“那現在陰煞嶺全由柳家掌管?他們是什麼來歷?也是散修嗎?”
何宛然說,“他們算半個散修吧,我記得你認識太白劍宗那對柳氏兄妹吧?”
“難道這柳家跟太白劍宗的柳家還有關係?”長寧奇道,柳家怎麼都不會安排自己族人在太上宗附近吧?
何宛然一笑,“他們跟柳少白有些關係,柳少白在沒被行止道君尋回前,投胎的人家是個官宦之家,家中也有修士,那人甚至還修煉到了金丹期,聽說族中後輩中還有柳少白這樣的驕子,就把家族的姓改成柳,要同行峰道君並宗。”
“還能這樣?”長寧大開眼界,“行峰道君答應了嗎?”
“行峰道君當然不答應,但那人卻自顧自的改了姓,還自稱是柳家遠親,因他跟柳少白有舊,又慣會做人,太白劍宗還請了他當客卿,後來他做了些事,惹惱了行止道君,才逃到陰煞嶺當長老。”
“他做什麼事惹惱了行止道君?”長寧問,這人不是慣會做人嗎?怎麼就得罪了行止道君?他不知道一家之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主人嗎?聽了何宛然的介紹,她算是明白宗門爲何會對陰煞嶺動手了。陰煞嶺建派的目的就不純,這麼多年發展下來,門派被各方勢力都滲透成了篩子,簡直就是各門派安插在太上宗附近的監視點,換了誰都不能忍。
“這就要說起柳家的傳統了,他們家自從改姓柳後,家族也一連出了好幾個修士,但大多沒修成金丹,那柳家的家主爲了讓家族興旺就另闢蹊徑的想出了一個法子,挑族中相貌俊美的弟子從小培養成會伺候人的侍從,送給各高階修士。據說當年太白劍宗的高階修士身邊的侍從八成都是柳家弟子,連柳少白身邊也有,才惹惱了行止道君,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等到了陰煞嶺,他們積習難改,依然到處送族中弟子,其中有一位族女命好成了龍宮二太子的愛妾,有了二太子的提攜,柳家才漸漸興旺了起來。”何宛然很不齒柳家的行爲,就他們家族這做派,族中也別想出什麼大能修士。像柳家這樣的做法,修行界不是沒有,但大部分都是植物類精怪或是賣相好但攻擊弱的鯉魚、狐狸之類的妖族,它們生存不易,才無奈投靠人族爲奴的。作爲一個新起的修真家族,能把家族都培養成奴婢世家的還真少見。
“那麼多高階修士都會收侍妾?”長寧有些困惑,她以爲高階修士一般都不會沉溺在男女情|欲中了。
“他們弟子大部分只是侍從,但我們平時就是養個小貓小狗都會疼愛,別說是一個活生生、天天伺候你的人了。”何宛然說,當然要真有修士看上族人,當了寵妾或面首就更好了,如龍宮二太子就看上柳家五娘子。
“我記得上次那位柳家姑娘是金丹期吧?他們家捨得把金丹期的女兒送出去當丫鬟?”養出一個金丹修士不容易吧?柳家與其讓她當丫鬟,還不如精心培養這姑娘,說不定哪天能成就元嬰。
何宛然道:“她那算什麼金丹?只借外丹進階的假丹罷了。”
“如此。”長寧明白柳家爲何會不在乎送出金丹修士。所謂的假丹也算是金丹,但這顆金丹並非修士自身修煉出來的,而是掠奪了妖獸的金丹,藉助外丹進入金丹期。這樣的金丹修士也有幾千年的壽命,但攻擊力跟真正的結丹修士不能比,甚至一些真元渾厚、根基紮實的築基期修士都能打殺他們,且通過這種方式結丹的修士,修爲不可能再進一步了。這種法子一般用在壽元將近,金丹無望的老修士身上,年輕修士很少會用這種法子。
白雪道,“柳家那修士真是可惡!把好好的孩子們都教壞了,他們要是好好修煉,未必沒有前途。”現在卻全毀了。
長寧沒接話,這種是別人的家事,她旁觀者也不知該說什麼,她取出鮮藕果盤,“我們吃鮮藕吧,過一會就不新鮮了。”
“對,你們兩個都嚐嚐,味道可真不錯。”白雪說道。
三人起身洗了手,挾了幾塊鮮藕吃,那鮮藕又嫩又脆,清爽可口,長寧心中一動,“師姐,你還有鮮藕嗎?”
“有,你還想吃嗎?”白雪問。
“我想給大師兄送點。”長寧說,順便問下陰煞嶺的情況,她上次看了師兄跟蕭湛的打鬥,自覺劍術精進不少,這次應該出手的人更多,她想去開開眼界。
“給大師兄?”白雪茫然的看着長寧,“你給大師兄送鮮藕作什麼?”
“大師兄不吃鮮藕嗎?”長寧問。
“那倒不是。”白雪搖頭,大師兄不是不吃鮮藕,而是他不吃除了靈泉水以外的任何東西,連很多男修喜愛的茶酒都不沾,“我摘了好幾根,你都拿去吧。”她從儲物袋裡取出好幾根水靈白嫩的鮮藕。
長寧分了幾根給何宛然,何宛然會意的接過,兩人告別白雪後就各自去找各自的大師兄。慕臨淵是金丹修士,已經可以單獨住一峰了,但他師傅蒼鴻道君是太上宗掌教,他作爲蒼鴻唯一的弟子,平時要替師傅處理不少門派內務,依然雖師傅住在太上宗的主峰太上峰。
太上峰作爲主峰,戒備森嚴,長寧乘鶴尚未當太上峰,就被四周巡邏的衛士攔下了,她取出了自己的弟子令牌,衛士們知道她是慕真人的師妹,客氣了許多,讓她在客房稍稍休息,他們上去通報。
長寧以前沒來過主峰,她以爲磨劍峰和流霞峰已屬高峰了,現在才知自己見識太淺,這太上峰她仰頭望了半天都沒看到峰頂,整座山峰雲霧環繞,根本無法得見全貌。
“別看了,這峰頂被陣法遮掩了,誰都看不清。”輕輕的笑聲響起。
長寧回頭見慕臨淵含笑站在自己身後,她杏眸彎彎的笑道:“師兄!”
慕臨淵見她手裡還提了一隻花籃,伸手接過花籃,讓她坐在自己靈禽上,“怎麼想到來這裡了?”
“我帶了些鮮藕來,師兄你嚐嚐,味道還不錯的。”長寧指着花籃說,這花籃是她用山藤編成的,上面還點綴了好些她用多寶訣化出的鮮花。
“好。”慕臨淵順了順她的頭髮,待靈禽停下後,就拉着她下來,將花籃遞給屬下處理。
長寧一入主峰就感覺此處靈氣濃郁之極,比流霞峰濃郁上數倍,而且靈氣溫和,她暗忖難怪師兄想接任掌教之位,當掌教享受的好處可比普通修士多多了,別的不說,就這靈氣就像在靈脈的中心了。修士或許不會在意凡俗的榮華富貴,但說道修煉資源,誰也不可能讓誰。清虛宮弟子稀少,老祖又轉世重修了,要是沒師伯這掌教之位,他們下面的弟子也不可能會這麼舒服。
慕臨淵領長寧去了自己居所,長寧初見看到大師兄的住所時,都懷疑這裡是客院,等師兄領她進入正院,她才確定此處真是大師兄的居所,長寧有些驚訝。這居所用原石建成,恢弘大氣,但不見任何裝飾,她入目所見的僅有石頭的原色。
她彷彿進入了一片光禿禿的荒山一樣,完全看不到半點生機。長寧見過大師兄給自己置辦的各色衣服用具,可以看出他審美品位極高,可爲什麼他會把自己家裡弄成這樣?這得多強大的心理才能長久住在這種環境中,長寧待了一會就忍不住想離開了,即使這裡的靈氣濃郁。
慕臨淵內室也同樣的荒涼,僅有的幾件擺設也是石制的,他一開始沒察覺,等小姑娘站在屋中他才察覺不妥,他難得尷尬道:“我們去宗門客院吧。”那裡沒長寧住所那般精緻,也比這裡好太多了。
“不用了,這裡挺好的,古樸自然,頗具太古風格。”長寧面不改色的誇着師兄的擺設。
慕臨淵失笑,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水放在長寧面前,“是來問我陰煞嶺的事嗎?”
“師兄,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長寧問。
“你敢去?這不是小打鬧,說不定會死很多人。”慕臨淵說。
“我知道,但我總要習慣的。”長寧說,即便是號稱有公德約束現代,國與國之間也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修行界說白了就是實力爲尊,這種事肯定以後還有,她不可能次次都因不願意而不管,這太不負責任了。
慕臨淵很滿意長寧的態度,他可以不讓她做任何事,但他不願意看到她逃避,當她成爲師叔弟子後,很多事就是她的責任,她避不了,“你到時就跟着我。”
“會不會拖累師兄?”長寧擔心自己會幫倒忙。
“不會,到時候還有不少觀戰人。”慕臨淵見侍從奉上切好鮮藕,笑着接過推倒長寧面前,“一起嚐嚐?”
觀戰的人不少?難道大師兄準備把道童們都帶去嗎?長寧也沒細想,接過侍從遞來的竹筷加了一片,鮮藕上澆了一層晶瑩的蜂蜜,她不大喜歡水果里加佐料,但見大師兄吃得津津有味,也陪着吃了幾片,看來大師兄喜歡吃甜食?長寧暗暗猜測,她以前也很喜歡吃甜食,可穿越後她對食物的*降到了最低,很多她以前愛吃的食物,現在碰都不想碰了,這曾讓長寧很憂傷,一度還以爲自己得了厭食症,後來她能辟穀後就乾脆不怎麼吃東西了。
慕臨淵見長寧吃得開心,不由面露微笑,兩人吃完鮮藕,長寧也不打擾師兄理事,師兄最近一定很忙,她拒絕了他送自己,慕臨淵招來自己靈禽送她,又給了她一塊令牌,“以後拿着這塊令牌就不用被人攔下了,後天早上辰時前來找我。”
“後天辰時?”長寧一愣,隨即反應是後天應該是去陰煞嶺的時間,她一直作戰時間是機密,所以沒問師兄。
慕臨淵笑道:“這不是機密,我們三天前就發了檄文,陰煞嶺也應該知道了。”
“發檄文?”長寧困惑的望着慕臨淵,“師兄,宗門還要請別派來助戰嗎?”
“當然不需要。”慕臨淵淡淡笑道,“發檄文的目的是廣而告之天下陰煞嶺的罪孽,我們是去剿滅妖孽,至於是否前來助戰全在各人自願,我們不強求。”
長寧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宗門想佔個大義,先一步把這門派的罪行告知天下,告訴別人我們要去追殺妖孽,不是攻打這門派。不可否認,宗門的強盛讓她打從心底有一種歸屬感。
侍從等長寧離開後,上前問慕臨淵,“真人,沈姑娘送了好些鮮藕過來,您——”以前別人送來的吃食,無論多珍貴,都不見慕臨淵嘗過一口,全是他們分了,而這次他居然吃了這麼多,侍從自然不敢擅自做主。
“都給我吧。”慕臨淵說。
侍從忙將洗淨蓮藕奉上,慕臨淵看了白白嫩嫩的蓮藕一會,又拿了一根啃了一口。
屋外陳真言領着一人進來,“阿淵,有人找——”他話還沒說完,看到慕臨淵在啃蓮藕,一臉見鬼的表情,“你——”他居然在吃東西!
慕臨淵皺眉,“你進來前不會通報一聲嗎?”
陳真言哈哈一笑,“我這不是有事找你嗎?”他好奇的看着慕臨淵,“這蓮藕味道如何?”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他在沒辟穀時只吃辟穀丹,等辟穀後更是隻吃白水,其他食物一概不碰。
慕臨淵掃了他一眼,收好蓮藕,“你找我什麼事?”
陳真言道:“不是我要找你,是這位要找你。”
慕臨淵瞄了一眼陳真言身後的身量瘦小的黃瘦男子,“柳五娘子此時來尋慕某所爲何事?”
黃瘦男子聞言一笑,露出了玉白的皓齒,“慕真人好眼力。”隨着嬌柔婉轉的聲音響起,那人臉上的易容退去,露出一張宜喜宜嗔、面若脂玉的麗容,“五娘此番前來只爲跟貴宗談一筆皆大歡喜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