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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品軒劍材行裡,宋俊彥仔細的看着裘紹輝親自動手,用鋼錘將一塊塊雲紋鋼礦石敲打成一顆顆黃豆大小的碎末。
然後細細的在一尊紫紅色的熔爐中鋪上薄薄的一層,接着又撒上一層赤紅摻雜着黑灰色的粉末。如此一層疊加一層,總共鋪了九層纔算完事。
“點火!”隨着裘紹輝一聲令下,紫紅熔爐中猛然躥起熊熊燃燒的橘紅火苗。
宋俊彥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七月份的天氣本就極其炎熱,這熔鍊邊上的溫度實在難以忍耐。如果不以劍氣相抗的話,只怕分分鐘就能讓他汗透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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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傲宇這邊監督着的歐楚陽,就懶散得多了。他舒舒服服的端坐藤椅之上,端着一杯香茗,看着手下一衆幫工學徒,錘散礦石,鋪入金剛爐中。
這羣幫工學徒知道今日這場較量就決定了公孫劍材行和他們的命運,哪還會保留餘力,紛紛賣出十二分的力氣,務求將每一道工序做到最好。
鋪好了礦石和燃料,歐楚陽清喝一聲,“開車,點火。”
以鐵牛爲首的八名精壯漢子各自騎上一輛“無輪自行車”,拼命用力,雙腳如飛,踩得鏈條呼呼直轉。
“轟!”橙黃色的火焰迅猛燃起,散發着如七月烈日一般的灼熱光線,飛快的熔化着雲紋鋼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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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鍊一爐劍材至少需要大半個時辰,這個過程實在沒啥看頭。兩家店鋪中的觀衆便一邊扯起閒話,一邊等着最終結果。
“誒誒誒,你說,到底誰會贏啊?”
“我怎麼知道,兩邊都是一樣的套路,看起來都差不多嘛。”
“這你就不懂了,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兩邊都看過了,裘師傅的熔爐和火焰,成色都更深一些。最後贏的應該是裘師傅。”
“好像確實是這樣哦,裘師傅再怎麼說也是成名已久的冶煉大師,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冶煉師?”
“嗯,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看來這公孫劍材行明天就要改名爲聖品軒劍材行咯。”
樸正昌聽着身邊的議論,臉上得意之色越來越濃。他飛快的搓着手,急不可耐的盯着熊熊燃燒的爐火,恨不得下一刻便能享受到勝利的滋味。
楊曼柔見狀,輕笑道:“恭喜樸兄,終於可以如願扳回一城了。”
“這只是個開始。”樸正昌嘿然一笑,“當日歐楚陽當衆辱我之仇,我定要叫他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偏是你喜歡折騰出這許多事來。”尹天澤漠然說道:“換了是我,早就命人一劍斬下他的人頭了。”
樸正昌桀然一笑,“報仇嘛,自然是要慢慢玩死他,才解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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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傲宇看了一陣子,也覺無趣,便走到歐楚陽旁邊,小聲問道:“大家好像都不怎麼看好你。你怎麼倒像個漠不關心的局外人一樣,優哉遊哉的。你不怕輸嗎?”
“怕啊。”歐楚陽擡頭淡然說道:“但事已至此,怕有什麼用?我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咯。”
“你倒是想得開。”風傲宇轉頭看了看公孫晏叔侄,“他們倆可就沒你這麼輕鬆嘍。”
公孫晏叔侄兩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剛爐,雙手緊緊的攥着一把汗,指節都捏的有些發白了。
歐楚陽知道他們的緊張不是因爲一家店鋪的得失,而是日益衰落的公孫世家,已經被壓制得太久,一直沒有揚眉吐氣過。他們迫切的渴望得到一場勝利,哪怕只是贏得一間小小的商鋪,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兆頭。
連續踩了半個時辰的“單車”,鐵牛等八名幫工感到腿都已經累得麻木了。但是聽到周圍不利的言論,鐵木猛的一咬牙,沉聲喝道:“弟兄們,咱可不能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再加把勁,豁出去了!”
“好,拼了!”
八名幫工紅着眼睛,喘着粗氣,拼盡力氣,加快速度。金剛爐中的火焰猛的往上躥高了幾寸。
……
熔爐中的火焰越來越低,漸漸的終於熄滅了。
“開爐!”裘紹輝大喝一聲,飛撲過去,親手拉開爐門。
粘稠的赤紅色鋼水緩緩流出,裘紹輝急忙探出劍氣。
片刻後,裘紹輝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滿意至極的點了點頭。
“怎麼樣?”樸正昌急切的問道,“純度多少?”
裘紹輝傲然拱手道:“幸不辱命,94%!”
“94%!”樸正昌狂喜不已,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我贏定了!”
“哇!94%純度的雲紋鋼,我都只是聽說過,從來沒見過呢。”
“是啊,這麼高的純度都可以用來鑄造名器了吧。裘師傅果然名不虛傳吶!”
“結果已經出來了,這就完全沒懸念了,隔壁那小子怎麼都不可能達到這個高度。他還以爲冶煉大師是他一個小小冶煉師隨便可以挑戰的嗎?真是太天真了。”
“是啊,現在樸公子可以拿着賭約過去,直接收取公孫劍材行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歐楚陽那小子還能耍什麼花招。”樸正昌振臂一揮,帶着新鮮出爐的雲紋鋼和看熱鬧的人羣走進公孫劍材行。
公孫晏叔侄已經得到了這個噩耗,兩人如遭雷擊一般,木立當場,嘴中如嚼黃蓮一般苦澀無比。
雖然裘紹輝這次熔鍊出的雲紋鋼94%的純度只是比之前提高了2%,但是百尺竿頭,每進一步都是千難萬難。
如果是93%的純度,他們還能奢望歐楚陽創造奇蹟,打個平手。但是94%這個最終結果,直接擊碎了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難道我公孫家的厄運還沒有到頭嗎……公孫誠頹然坐倒在地,感到萬念俱灰。
所有人一邊倒的認爲歐楚陽必敗無疑,溫嘉良也不禁有了些動搖:難道歐楚陽這次真的要輸了嗎?
溫嘉良身邊的陳雅靜眼中透出一絲難明的興奮之色。看到歐楚陽受到挫敗,她心中莫名的感覺一陣興奮愉悅。
滿滿一院子的人當中,似乎只有風傲宇還對歐楚陽保留着一點點信心。他仔細研讀着歐楚陽的表情,怎麼都看不出一絲失敗的味道。
“歐楚陽,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樸正昌趾高氣昂的舉着一紙賭約,在歐楚陽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該拍拍屁股,滾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