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小知識份子的洪秀全,從一本《勸世良言》開始創建自己的所謂拜上帝教,一直到如今整天不理外事而專門修整教義,時間也許沒少浪費,卻既沒弄明白自己的拜上帝教早已脫離了基督教的原有教義,甚至還有褻du的內涵,也沒有去考慮是否應該真的改變些什麼,以讓百姓們真正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反而在對待西洋教徒的問題上,還抱有用自己的教義去改變對方的觀點,不能不說是他的一種悲哀。尤其是當前,他認爲能夠得到洋兄弟的支持,將會加快他一統江山的速度,爲了這個目的,他並沒有過多地去思考什麼。
和楊秀清一樣,他對洋人提出的那些本已與滿清簽定的有關不平等條約,採取的是一種既不明言承認,也沒一口拒絕的策略。他們對洋兄弟們所作出的什麼“自由進出”、“隨意進退”、“貨稅不徵”等等的許諾,實質上是在損於國家的主權。很顯然,他們還都沒有認清西方殖民主義者的實質,一開始便失去了應有的警惕。與咸豐帝不願引狼入室的意圖相比較,太平天國的領袖們在對待列強的殖民侵略企圖方面要比清廷還膚淺得多。
現在面對林海豐的說法,洪秀全幾乎有些不屑一顧的感覺,“怎麼會呢?”
楊秀清到底想的更多些,他瞅着林海豐,認真地問:“不管如何,一旦進軍上海,就勢必要直接面對他們,老弟將怎麼處置這個問題?”
“天王的意思呢?”林海豐笑了笑,把頭轉向洪秀全。
“朕以爲,絕不能向西洋各國開戰,這樣有悖於教義。”洪秀全說的很乾脆利落。
林海豐看着他,半天沒說話,心裡卻在冷笑。難怪爲了1858年英國軍艦闖入長江,在額爾金的率領下直逼天京城外,在江面上遊弋示威。太平軍開炮轟擊,雖然雙方發生了流血事件,但天王洪秀全卻仍是頑固地堅持早先的觀點,下詔將開炮的太平軍將士斬首,並派遣專使道歉,認爲額爾金之行是“西洋番弟朝上帝”,“萬國扶朕在天台”,而“西洋番弟”們也應該要與太平軍一道,“同頂爺哥滅臭蟲”。
“要是他們這些洋人幫助清妖和我們作對呢?”鄭南問到,“難道我們還要退避三舍不成?”
“這個...”洪秀全愣了下,“他們會嚴守中立的。”
“怎麼可能?”這次輪到林海豐這麼說了,“西洋列強是爲了其自身利益用堅船利炮敲開了咱們的國門。《廣州條約》、《南京條約》哪一個不是強加給我們的?只要你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就絕對不會嚴守什麼所謂的中立。”
幾個月來,林海豐還是第一次在天王和東王面前說“不”,洪秀全看看楊秀清,兩個人一時都沒了話。
看到天王臉上不自在的神色,韋昌輝咳了一聲,使大殿內的空氣緩和一下,“文翰來天京的時候是小兄接待的,談的還是很融洽的。他和我介紹了他們所信奉的基督教義,我當時還拍着他的肩頭告訴他說,咱們的教義一樣,他表現的也很是誠懇。像海豐兄弟所言,他似乎對天朝還很有反感,我倒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當然,海豐兄弟知道未來,可能會悟出什麼。我想,咱們還是以禮爲主。”
他的話本來是莫棱兩可和稀泥的說法,卻剛巧給林海豐找到了話茬兒,林海豐一伸手,剛要張口,鄭南搶先站了起來,“北王兄說的好。咱們是禮儀之邦,自然是要以禮爲主。不過,還是要講究分寸,對任何人,我們的口號應該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對於那些以往強加在我們頭上的一切不平等條約,不管他是和誰簽定的,我們一概不予承認。這一點以後要廣爲宣傳,要叫所有國人看到,尤其是要叫那些大肆污衊天朝的反動文人看到,我們纔是真正維護國家、民族利益的人,我們不會向任何敵對勢力低頭!”
呵呵,看來這個寧王還是個很有血性的漢子哦!他非但沒有因爲鄭南的話違背了他的意願而氣惱,反過來倒愈發覺得應該儘快完成宣嬌和這個鄭南的婚姻了。
楊秀清現在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地糾纏下去。儘管他看出了西洋武器在戰爭中的重要性,但是起心裡還是根本看不起那些海外蠻夷,“算了,我看這件事情一句半句也說不明白,反正還有的是時間,慢慢再說。”他一揮手,衝着林海豐說,“還是再把皖北捻子的情況說下吧,現在賴漢英不是在和他們聯絡嗎?”
“好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渦陽周圍,現在有五隻較大的捻子力量,其中張樂行爲最強,總共聚集有數萬的人馬,影響很大。他們着重發展的騎兵隊伍,遊動性很好。”林海豐看看洪秀全和其他幾個人,“不過,他們的成分複雜,紀律比較鬆散,家鄉觀念也重。因此,我贊成昨天東王兄的意見,就是隻要他們接受我們天朝的旗號,積極配合我們在皖北的作戰,牽制一部分清妖的力量就行,暫時不對他們作大規模的調動。”
“可以告訴賴漢英,只要他們肯接受我天朝轄制,就封張樂行個王,統一指揮那裡的捻子。這樣他還可以大規模地擴充軍隊。還有,對上海的那個什麼劉麗川也可以這樣。”洪秀全捋捋鬍鬚,呵呵一笑,“他的那個什麼什麼大元帥有點兒不倫不類。”
楊秀清搖搖頭,“我以爲以後沒有必要再加封爵位。”
“哦?”洪秀全微笑着看看他,似乎有些不解地問,“清袍的意思是......”
“我還是同意以前海豐老弟的說法,天朝的官制要慢慢地改換。”楊秀清沒有再多說,他的心裡明白,天王要封張樂行和劉麗川的王,目的絕不會是那麼簡單。
“好,天朝政務都由清袍拿總,既然你說了,朕也沒有二話。”洪秀全顯得很隨意地擺擺手,看看鄭南,又瞅瞅楊秀清,“清袍,朕請你幫的忙怎麼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