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個時候的鮑林,還不能直接去跟德川家茂談此類的問題。..
畢竟朝軍也只不過纔剛剛在富山登陸,畢竟德川家茂和他那些陸海軍的將領們根本就不願意相信,朝軍會有能力再在富山投放上一支足夠強大的力量,因此一時還都在信心滿滿地期待着越前和越中馬上就會傳來大破登陸朝軍,或是已經遏制住了登陸朝軍之前進勢頭的捷報。
直到不破關丟失的消息傳來,終於明白了富山登陸的朝軍居然又是一支超乎尋常強大的力量的德川幕府上下,真正開始亂成了一鍋粥的時候,鮑林終於等來了他的機會。
現在,感到大局將定的鮑林,從袖筒裡抽出了一幅江戶地圖,又一如過去那種逢事總是胸有成竹般的,一面在地圖上指點着,一面繼續勸導着那位已經變得心神不定的德川家茂,“眼下,只有把還散在各地藩軍都調集至江戶周圍,並迅速構建起一個強大的防禦圈,才能令朝軍有所顧忌,也纔能有機會去跟朝軍討價還價。而若是將這點兒本錢再都丟盡了,唉,等到朝鮮軍隊真正到來的時候,大將軍您……您也就只能坐在這裡束手就擒了。”
講到這裡的鮑林,看到德川家茂臉上所流露出的,還是一種猶豫難決的神色,就接着又整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仰頭長嘆一聲,“大將軍閣下,如果爲了以我們大英帝國爲首的協約國的整體利益,作爲帝國派駐貴國的代表。我是最希望您和您的軍民都能夠跟朝鮮軍隊血戰到底的。哪怕最後就是江戶城也已落入了朝軍之手,日本全部淪陷,但只要是還活着的人們,依然也不能有所氣餒。直到把日本全部化作焦土,直到最後一個日本人英勇地倒在自己的土地之上。可……可是現在,我實在是不忍心大將軍閣下您啊!”
鮑林終於把要說的話全說完了,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德川家茂那張已顯無比痛苦的臉。
德川家茂不能不承認鮑林所說的那些道理,基本上都是非常正確的。在嚴酷的現實面前,不要說是鮑林這個不遠萬里來到日本的大英帝國總顧問,就連他這個土生土長。自信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的軍民的幕府大將軍,此刻也必須得承認,之前的他,對他的軍民真正素質是完全看走了眼。
自從與鮑林倆人面對面地獨處一室。他最初的那種表現,的的確確是對這位來自大英帝國的總顧問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嘲諷。他甚至還很悲哀地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始終被這位看似萬能的總顧問閣下抓捏在手裡的擦桌布,眼下已到了被用爛的時候了,也該被隨手丟掉了。
但隨着這位總顧問閣下的進一步深入分析。已是萬般無奈的德川家茂,也就漸漸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而當他的這位總顧問閣下一針見血地指出,太平天國政府很可能也會直接出兵的日本的時候,德川家茂頓時又被嚇了個五臟挪位。
因此。當他的這位總顧問閣下最後那句“我實在是不忍心大將軍閣下您啊”出口的時候,德川家茂的心裡。驟然生起了一股的暖意。在眼下這種人人都在埋頭自顧自己之際,也就只有他的這位總顧問閣下。卻還能真心地爲他着想了!
於是,德川家茂終於下定了決心,照他的總顧問閣下說的辦!
可……可真正到了具體問題上,又該怎麼做才能事如人願呢?
德川家茂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哀嘆,“只怕……只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啊……”
目的終於達到了的鮑林,臉上浮現出了微微的笑意。
他告訴德川家茂,事情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難做,爲了辦好這件事,他只需要做好三件事:
首先,立即嚴令松本、浜鬆、上田、橫須賀及宇都宮諸藩的藩軍無條件地迅疾向江戶城靠攏;
其次,牢牢掌握住有馬新七的近衛軍;
最後,立即挑選幾個得力的人物,秘密前往不破關方向,提前與朝軍取得聯繫。
完了?
聽完鮑林的上述三條之後,德川家茂還在眼睜睜地瞅着他的這位總顧問閣下,總覺得似乎還差了點兒什麼。
當然沒完,鮑林嘿嘿地笑了。
鮑林告訴德川家茂,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他德川家茂現在就必須得立下決斷,那就是爲了能夠讓朝鮮人相信他的投降是發自內心的,他得將那位大舅哥——孝明天皇當做發動侵朝戰爭的罪魁禍首,交給朝鮮人。而他德川家茂自己,只要朝鮮人同意,則可以仿效四國島和對馬島的樣子,宣告獨立出日本。
對於鮑林總顧問的建議,德川家茂自然難免要扭捏作態幾下,什麼把自己的大舅哥天皇陛下送給朝鮮人做見面禮很是感到惶恐之類的話,也免不了要說上幾套。但一臉悽然地說過之後,德川家茂的思路就又重新回到了該派誰去跟朝鮮人聯絡才合適的這件事情之上。
聽到德川家茂問到這個,鮑林又是幾聲得意地笑,“大將軍閣下,我已將人選替您篩選好了。川上正男、川上武男,還有……還有那個根上名義,您看怎麼樣?”
聽到鮑林說起的這三個名字,德川家茂似乎有點兒耳熟,可急切之下,又始終想不起來這三位到底是何許人也?
“大將軍閣下怎麼如此健忘?”看着德川家茂還在凝神苦想的樣子,鮑林呵呵地笑了起來,“難道大將軍閣下還真把江戶獄所中的那些特殊罪犯全忘在腦後了?”
“哦……哦……呵呵呵……我說怎麼聽着這麼地耳熟呢。”
經過鮑林的這麼一提醒,德川家茂終於想起了川上正男、川上武男和根上名義三個人。只是在想起來了之後,德川家茂又忍不住地有了一些的疑問,“他們……他們可都是善於變節的中國人啊?”
“放心,正因爲他們是善於變節之人,所以他們纔會更能圓滿地完成我們的託付。就算是他們不爲我們着想,可總還得要對他們自己負責嘛。”鮑林蠻有把握地笑了。